长安,子时。
城西一隅,一座不起眼的灰墙院落静静伏于夜色中,门前不挂牌匾,无守卫、无灯火,仿佛废宅。然而这片沉寂之中,却埋藏着大唐朝堂最隐秘的机关之一——内史监密库。
沈茉凌站在门前,指尖微动,那枚谢元景所赠的红铜小印悄然泛起一丝红芒。门扉无声开启,尘封之气扑面而来。
“从这里开始,我们每走一步,都将直面被遗忘的真相。”她轻声说。
孟子康点头,手执魂印,“我已通知信使,设下结界,今夜若我们未出——密使将向谢家与朝中密友送出第二预案。”
两人无声踏入门内,脚步落在青石之上,回音空寂。他们来到的是密库的第一重藏室:记忆之井。
墙上镶嵌着百余枚魂录石,每一块都封印着一段从未对外公开的朝政密案、魂印事件、异变记录。沈茉凌走到一块泛着青光的魂石前,魂印注入,画面缓缓浮现:
“贞观六年,东海岸线浮现光门一道,朝廷派遣使者前往查探,无一归还。”
“贞观八年,太子李承瑜密赴河西,取‘镜砂’入魂试炼,结果魂印错乱,记忆分裂三重。”
“贞观十一年,左史中郎谢崇禹在朝会后口吐镜语,疯癫而亡,尸体表面现镜片裂纹。”
沈茉凌双手缓缓下垂,额角沁出薄汗。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太子与镜界之间的关系,远比她与梦印所猜测的要深。
孟子康翻检一页泛黄古卷,指尖停在一条刻痕之上,低声念出:
“雍子清,镜界使裔,受封东宫伴读……其生年不详,体内藏镜脉,其魂印非朝法所载,有自我复制与分裂功能。”
沈茉凌心头一沉:“那么……东宫如今,是否还有其他‘镜脉裔者’?”
孟子康目光一凛:“如果镜脉可复制,太子或已暗中培养出另一批‘镜魂’。”
突然,藏室深处的黑影中,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两人立刻转身,沈茉凌反手激活梦印,苍蓝光芒射入暗影,照出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黑袍,脸戴银面,胸口佩着一枚银色“飞雀”图案。
“是内史密探?”孟子康眯眼,“不,飞雀图……是御前‘千探’之一!”
那黑衣人忽地开口,声音冰冷:“不许再探。你们越界了。”
沈茉凌冷笑:“越界?从何算起?朝堂已被镜界蚕食,你所谓的边界,是否还存在?”
“命令即规矩。”黑衣人冷冷道,拔刀直指沈茉凌。
然而下一瞬,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不知何时,一柄银针已刺入他肩头。
“谁?!”
黑影后,一名紫衣女子缓缓走出,衣袂飘然,双目冷锐如刀。
“迟玉儿。”沈茉凌一喜,“你竟来了。”
迟玉儿——昔日大理寺密探首席、沈茉凌为数不多的生死好友,早年在调查“长安魂灾”后被调离出京,消失数年。此刻再现,令两人皆惊。
“听闻你入内史监,我岂能袖手旁观。”迟玉儿走上前,丢给孟子康一卷机括图,“这是内库最深‘镜藏室’的封锁机制图,五刻钟后将自动重闭。你们要查的东西,应该就在里面。”
沈茉凌顿时握拳:“谢了,玉儿。”
三人联手迅速穿越记忆藏室,来到最深一层——“镜藏”。
这是一间完全被镜面包裹的密闭室,墙面闪耀着淡金色的魂印咒文。中心摆着一座浮动的“魂阶”,阶上,一座小巧魂印塔浮悬其上,塔身铭刻着太子手书魂诀。
孟子康瞳孔骤缩:“这是……东宫魂印塔的副本?!竟藏于此处?”
沈茉凌目光如刀,心中一念悄然成型。
——若将这副塔毁去,或许就能暂时断绝太子的“镜魂共鸣”。
“等一下。”迟玉儿忽然开口,“你们不觉得……塔下的基座,是活的么?”
两人猛然看去——那魂阶台座竟然缓缓鼓动,宛若呼吸般,一道透明如水的镜膜从地面浮现,一张模糊的面容隐隐在塔下凝聚。
“那是……”沈茉凌声音颤抖。
“太子之魂影。”孟子康缓缓道。
梦印在她脑海低语:“非全魂,只是一道‘投影之魂’。但若不毁此塔,他将随时窥探于你。”
沈茉凌深吸一口气,拔出魂刃,梦印浮现:“斩。”
一记劈落,魂塔爆裂,塔下镜影哀鸣断裂,整个“镜藏”室开始剧烈震颤。
“快走!”迟玉儿厉喝。
三人迅速撤离,背后镜面纷纷崩裂,碎光中,仿佛有无数眼睛正在窥伺。
走出密库大门那一刻,长安东天刚刚泛白。
沈茉凌回头望着那无名宅院,轻声道:
“我们,向来走在黎明前。”
而梦印在她识海轻声回应:
“可有人,已在镜中窥光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