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齐牧爷仨赶着驴车进了县城。
齐老蔫刚进到县里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
“你们俩去医院卖吧，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去医院找你们。”
“哎，爹你别自己走哇。城里人排外，你别挨欺负了……”
齐崖担心父亲，却被齐老蔫怒骂：“放你娘的狗臭屁，上次是你娘在身边，再加上我不愿意跟女人一般见识。我这一把年纪，还谁能欺负我？”
说完翻着白眼下了驴车，那矫健的样子哪像个小老头？
齐牧知道他要去干嘛。
无非就是找他三弟，看看能不能将齐娟要回来。
再不就是去钢厂看看闺女。
但是在齐牧看来，全都没戏。
人家收了500块，想要吐出去那怎么可能。
再加上齐老三还要在钢厂吃饭，怎么可能退婚呢？
不过他也没阻止，毕竟你说了他也不会听。
“爹，注意安全！”
听到齐牧的关心，齐老蔫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的说：“知道了，别担心，你爹咋说也是个退伍老兵，不能挨欺负的！走了！”
他乐呵的背着手走了。
齐崖却一脸苦逼。
“不是……咱俩说的话意思不一样吗？”
齐牧哈哈大笑，赶着驴车继续前进。
县医院门口，黄显升探头探脑地往街角看。
他穿着蓝色棉袄，灯芯绒长裤外面还挂着个围裙。
心不在焉地煮着面条。
客人瞧见他这个样子打趣道：“老黄，你是又返春了吗？这是等哪家姑娘啊，盼两天了都。”
听到客人打趣，黄显升这才扭过头安心煮面。
叹了口气。
“姑娘我是盼不来了，我是在盼财神爷呢！”
“呦，厉害啊，神仙你也惦记着，哎，你干嘛去？”
黄显升将面捞出，没等浇汤汁，突然解下围裙跑了，将手里的活全都丢给了帮厨。
客人们顺着他跑的方向，看到了一辆驴车，上面还站着两个小伙子。
“这不是卖鱼那小子吗？又有鱼了？！”
另一边，
齐牧还没瞧见黄显升，却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哎呦喂，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齐牧顺着声音找去，很快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黄显升的身影。
这时他挤到了驴车边上，齐牧将他拉了上去。
“那点钱让我跑路，还是太少了啊！”
黄显升看车上盖着盖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好奇地问道：“这鼓鼓溜溜的是啥？鱼吗？”
“鱼？你想的美啊，那鱼一时半会儿是弄不上来了，太冷了……”
听到不是鱼，围着的人群松了口气。
他们那天将鱼带回家，被家人损了好一通。
不过鱼的味道确实鲜美，这大概是入冬以来他们吃的最奢侈最鲜美的一顿了。
所以不少人看见齐牧，就围了上来。
想买鱼的不多，想看热闹的却不少。
现在一听没有鱼，心里平衡了很多……
对嘛，冷水鱼在寒潭里，哪那么容易弄到？
那东西死贵死贵的，要是隔两天就有，何不等它降价了再买？！
“那这是啥？”
“你说呢？！”
齐牧和黄显升在驴车上打哑谜，黄显升的表情却格外激动。
“走走走，去国营饭店！”
“嗯，你带路吧！”
……
国营饭店后身，不少员工都跑出来看黄显升在称重。
“这一筐去皮五斤六！”
“这一筐去皮三斤四！”
“这一筐野鸡五只。咦？没啦！”
全都弄下来，结果只有九斤“嗷嗷叫”外加五只野鸡。
“啥叫没啦？你知道这些东西我们弄了多久吗？”
齐牧没好气的说，黄显升尴尬地笑了笑。
“我不是开心嘛！算账，我这就给你算账！”
乌泱泱的员工又随着黄显升进了饭店。
齐牧和齐崖则是坐在驴车上抽着香烟。
见人都走了，齐崖这才小声地说：“老弟，家里那两堆好的你咋不拿来，这些最次的也不够十斤啊！”
齐牧老神在在。
翘着二郎腿说道：“那些不急，多攒点，到时候有大用！至于不够十斤，呵呵，等今天回去以后，就多啦！”
齐崖学会抽烟以后，对烟没什么概念。
就知道这是他爹嘴里的“好东西”，所以丝毫不敢剩下烟屁。
齐牧抽的半截烟，也被他偷偷捡起来揣进兜里。
“你是说那些孩子？”
想到齐牧让小李子发动孩子人脉，他就有些懵。
那是盲山啊，万一丢了个孩子咋整？
齐牧却不以为意。
“小李子有数的，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比你我都要细。”
两人说话间，黄显升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他晃荡着手里的一厚沓钞票炫耀道：“也就是我吧，别人谁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喏，你查查！三百一十五，外加五只野鸡我又给你填了十块钱！”
齐牧接过钱，细数下来三百二十五一分不少。
他用钱拍了拍手掌。
“合作愉快！等再有货，我来找你！”
“成！”
黄显升说完重新跳上马车，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在齐牧耳边小声说道：“我这两天已经放出风了，昨天已经腰不好的跟我搭茬了，你回去不要懈怠，下一批货可能要涨价！”
“呦呵，这是好事儿啊！”
黄显升露出得意的笑容。
拍了拍齐牧的肩膀，像一个好大哥一样。
“别的不说，跟我做生意，保准让你赚的盆满钵满！这大冷天的，你也辛苦！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给老娘弄点好的！”
说着，从怀里拽出一条牛肉，能有二斤重！
上面还带着筋，一看就是刚剔下来的拆骨肉！
“呀，这可是好东西，谢谢黄哥了，那我们先走了啊！”
齐牧喜上眉梢将牛肉放到筐里赶着驴车渐渐远去。
就在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时候。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呸！奸商！”
齐牧弄过来的“嗷嗷叫”全是残次品，一个好看的都没有。
黄显升一打眼就知道好的他都留下来。
而齐牧之所以骂他奸商，那是因为，这老小子肯定吃了大头。
说是三块五一两，结果今天那种迫不及待，那种热情完全不像战战兢兢第一次做生意的人。
很显然，有人给他报了很高的价格。
那一句“下次涨价”水分多了去了。
还有这牛肉，呵呵，供应社现在都不卖。
因为贵，也因为不够肥。
再加上山沟里运输问题，牛肉就成了有钱人家的专属品。
现在可到好，黄显升白送了二斤牛肉！
反正也不是花他的钱，慷他人之慨。
一本万利的商人，可太特么奸了啊！
齐牧赶着驴车刚走到县医院，就看到齐老蔫正瞪着一个青年青筋暴起。
“是齐凯，不对，是叶凯！他怎么在这儿？”
齐崖眼神好，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