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的灯光被彻底切断,只剩下系统自动备用的冷光灯闪烁。那些本应运转平稳的数据流,突然变得跳跃紊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撕裂整个系统的逻辑。
宇文朋一边调取后台冗余记录,一边回想起风溯的种种异常。他这个小队中的老搭档,向来缜密、冷静,却从上个月开始频繁独自行动,理由却都是些含糊其辞的“数据校正”、“任务调研”。每一次都无法完全自洽。
“你相信风溯会背叛我们吗?”周泽的声音轻,却直逼内心。
宇文朋沉默了许久,终于摇头:“他不可能会毫无预兆地倒戈,但如果是被替换了呢?”
周泽微微一愣,目光闪过迟疑。她自然明白宇文朋话中的含义——在“镜像”组织模拟人格技术的前提下,风溯也许已不是原来的他。
他们不能排除他是“镜像人格”的承载者。
“要想验证,需要一个能突破意识投射层的场景。”周泽皱眉道,“我们需要刺激他最深层的记忆,但这对他来说可能是危险的。”
“我来试。”宇文朋的声音果断,毫不犹豫。
与此同时,风溯正坐在内部档案馆的一角翻看旧案卷。他的目光在文字间穿梭,仿佛在寻找某些缝隙中的真相,又像在审视一个模糊不清的“自己”。
一份名为《幽影事件》的档案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他加入裂界者前的案件,也是他父母神秘失踪的导火索。但奇怪的是,那份档案被人重写了时间线,甚至将“风溯”本人从中剔除。
他的手在颤抖。记忆与事实在他脑中剧烈碰撞,带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那个曾经为了真相不择手段的自己,是否还存在。
“风溯。”宇文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风溯猛然回头,面上闪过短暂的迷茫,然后露出一丝微笑:“怎么是你?来找答案了?”
“我来确认,你还是不是你。”
宇文朋径直坐在他对面,将一张泛黄的照片摆在他面前。那是他们初入裂界者的合影——照片中,风溯抱着一只快散架的无人机,笑得一脸阳光。
“那天,我们因为训练弄坏了教官的电路模拟机,被罚了什么?”
风溯盯着照片许久,忽然嘴角浮出一抹苦笑:“罚我们打扫训练馆一整天,还不能用清扫机器人。你后来用逻辑编程写了个漏洞,让机器人只在我们打卡时假装待机。”
“你笑着说我在作弊,我说你太死板。”宇文朋也笑了,但眼神里却藏着深沉的审视,“记得的还挺清楚。”
风溯忽然收敛了笑意,双目直视他:“可问题是,我不确定我记得的,是不是我的记忆。”
话音落地,空气顿时一凝。
周泽悄然走近,手中拿着一组脑电扫描设备:“你的意识频率的确不稳定,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你有没有受到镜像投射影响。”
风溯点点头,没有反抗。
设备刚贴合,他的脑域图像便跳跃得如同雷达干扰。数据面板上一闪而过的脉冲波,竟和此前追踪到的“镜像频率”高度吻合。
“我们得封锁他现在的意识,建立保护场。”周泽迅速操作,“否则他可能会遭到外部远程接管。”
“风溯,快说,你最近有没有梦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镜中对你说话?”宇文朋突然问道。
风溯脸色骤变。
“他说过什么?”宇文朋紧盯他。
风溯额头冒出冷汗,嘴唇轻启:“他说……‘你太慢了,我已经替你成为你。’”
刹那间,脑电设备疯狂报警,风溯整个人猛然僵住,浑身抽搐。系统提示显示:意识陷入裂化边缘!
周泽大喝一声:“屏蔽全部通讯频段!他正在被外部夺控!”
整个地下档案室的屏蔽墙启动,厚重的合金板缓缓落下,斩断所有信号接入。
风溯终于缓过神,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布满冷汗:“……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我了。但我知道,有个‘我’在我的脑子里,一直在说服我。”
宇文朋抓住他的手臂,声音低沉:“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记得这些,就不是他们。”
风溯勉强一笑:“他们……已经可以制造逻辑闭环式人格了。他们的‘我’,比我更像‘我’。”
“但他们永远模拟不了我们的情感。”周泽轻声说道,“我们不是一串算法可以定义的存在。”
那一刻,三人沉默了许久。
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早已不是枪械与爆破,而是在心智、记忆、身份之间悄然开战。
这是一场“自我”的保卫战。
而每一个裂界者,都必须先辨清镜中的真假,然后再试图拯救这个被悄然“替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