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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赤玉惊变 · 丹青引祸】

太庙的硝烟混杂着檀香与焦木的余味,沈知白倚在朱漆剥落的蟠龙廊柱旁,指尖轻抚掌心的赤玉碎片。这枚“赤螭珏”,本是她从父亲沈墨遗留的《辋川图》卷轴夹层中寻得,此刻却灼热如炭火,烫得她素白掌心一片绯红,宛如点染了未干的朱砂。

“这…”她低头凝眸,那阴刻的“元佑”二字竟在暗褐血渍中扭曲变形,玉纹游走如活物,渐渐化作一条精妙的**衔尾螭龙**,龙睛处一点天然翡色,流转生辉。沈知白呼吸一滞,急扯出颈间悬挂的襁褓锁——那锁是**和田羊脂白玉**所雕,锁上**云雷螭纹**竟与玉中游龙严丝合缝,分毫不差!《周礼·考工记》有载:“玉人…雕琢之工,必合天象。”此纹,分明是二十八宿中**东方苍龙七宿**的简化星图!

远处金吾卫的铜哨声,急促如骤雨敲打琉璃瓦。沈知白踉跄后退,**苏绣软缎鞋**踩在满地碎瓷(原是祭奠用的**汝窑青瓷盘**)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她闪身躲入一扇巨大的**紫檀木边座缂丝《千里江山图》屏风**之后,背脊紧贴冰凉细腻的宋代绢本,那**石青、石绿**晕染的层峦叠嶂仿佛能吸走魂魄。

“搜!一寸一厘都不可放过!太后懿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秘档与逆贼!”粗犷的男声裹挟着甲胄铿锵,穿透殿宇。

沈知白屏息凝神,指尖无意触到画中渔翁的**箬笠**。刹那间,整幅绢本如水波荡漾,渔翁那双点墨绘就的眼睛竟灵动地眨了眨!箬笠下的阴影里,一方精巧的**黄花梨暗格**无声滑出。她心跳如撞鹿,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半卷焦黄脆裂的《军器监秘档》,纸是早已绝迹的**澄心堂古宣**,墨迹沉郁。

“原来这就是霜降祭器的图样…”她瞳孔骤缩。残页上以**朱砂**勾勒的刀形,分明是太后那把从不离身的**错金嵌宝螭龙纹鎏金匕首**的放大图样,然刀脊处多了细如蚊足的蝇头小楷注脚:“**以囚龙血淬之,应霜降之气,可断国祚龙脉**”。

她猛然扯开衣领,锁骨下那道自幼便有的赤色蟠曲纹路,此刻正泛出诡异**青荧之光**——那哪里是胎记?分明是未成形的**囚龙血咒之纹**!《云笈七签·内景篇》曾言:“龙纹隐现,囚者难逃。”

“沈姑娘好眼力。丹青妙手,果然能窥破皮相。”清冷如**寒泉漱石**的男声自头顶藻井传来。

沈知白惊得险些失手掉落秘档。仰首望去,只见**裴砚之**染血的**孔雀蓝云雁纹官袍**如一片坠落的青鸢,自绘满**五星二十八宿**的藻井飘然而下。他腰间象征钦天监正职的**蹀躞带**已断,但悬挂的**司南佩**磁勺却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固执地指向她锁骨下的赤纹。

“裴…裴大人?”她下意识掩住衣襟,指尖已悄然捏紧袖中那支**狼毫鼠须笔**——那是父亲留下的“**点睛笔**”。

裴砚之足尖点地,身法轻若鸿羽,半截断剑(剑身隐现**冰裂纹**)却带着森然寒意抵在她喉间,声音却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沈姑娘博闻强识,可还记得《周礼·春官》所言‘**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此玉,”他目光扫过她掌中赤螭珏,“所礼何物?”

沈知白强压惊惶,喉间冰凉触感让她头脑异常清醒:“裴大人这是何意?太庙乃**社稷重器**供奉之地,擅动刀兵,惊扰**列祖列宗英灵**,可是**僭越大罪**。”她语带双关,既指他行为,亦暗讽幕后之人。

“罪?”裴砚之咳着血沫轻笑,嘴角殷红如点绛,“比起沈姑娘私藏**军器监秘档**,窥探**霜降祭器**之秘,妄动**国本龙脉**…孰轻孰重?”他剑尖如灵蛇吐信,倏然一挑,沈知白衣襟微开,锁骨下那青荧流转的囚龙纹完全暴露在昏昧光影中。

就在此刻,太庙穹顶藻井的**星宿图**光芒大盛,二十八宿的方位星辉,竟如**银河流泻**,精准无比地倒映在她锁骨赤纹之上,与秘档中那祭器锻造图的星位节点分毫不差!裴砚之眼神骤然一凛,断剑收回三分:“**星图映体,囚龙自显**…有趣,当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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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金蚕现世 · 蛊宴惊魂】

“砰!”一声闷响,双喜僵硬的尸体从供满**寒露酿**、**霜降蟹**的祭品桌上滚落。那具本已僵冷的尸身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七窍之中,数颗晶莹的**东海贡珠**碎片钻出,落地竟化作七只通体**赤金**、背生**冰裂细纹**的蚕虫!它们啃噬青砖的沙沙声,细密如秋雨敲窗,令人毛骨悚然。

“**金蚕蛊王**!”沈知白脱口而出,画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笔锋直指那诡异金蚕,“《云笈七签·外丹篇》有载,**此物生于怨戾,需以活人精血混‘白露晨霜’喂养三年,食尽三十生魂方成**…” 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父亲笔记中潦草记下的“**霜降宴,蛊成时**”。

话音未落,崔瑶袖中淌出的那滩**鎏金汁液**(实则是无数细小蛊虫聚合)突然暴起,如淬了毒的**金丝软鞭**,带着刺骨阴寒缠上她的脚踝!沈知白痛呼一声,画笔坠地。那金汁却在触及她锁骨赤纹青光的瞬间,发出**裂帛般**的凄厉尖啸,如沸汤泼雪般翻滚退散,冒出缕缕带着**腐菊**气味的青烟。

“《云笈七签·镇邪卷》有载,**囚龙纹现,万蛊伏藏**…”裴砚之剑尖迅疾如电,挑起一只正欲飞扑的金蚕。剑尖微颤,那金蚕腹背应声裂开,漫天猩红血雾竟凝成一本**元佑三年的黄历**虚影!泛黄的纸页间,三十个被**朱砂**狠狠划去的名字里,赫然有沈知白父亲用指甲深深刻下的一个“**崔**”字!血雾弥漫,仿佛带着当年**霜降宴**上,那三十名匠人饮下**菊花酒**掺**鲥鱼毒**时的绝望气息。

“呵…呵呵呵…”一直沉默的太后突然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那笑声回荡在空旷大殿,格外瘆人。她年轻了二十岁的、保养得宜的指尖,轻易捏碎了腕上一串**伽楠香佛珠**。乌木碎屑并未落地,反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在空中飞速旋转组合,顷刻间竟构成了一幅《千里江山图》的局部——正是**金明池水寨**被精心修改前、暗藏杀机的原始布防图!图中山水间,隐约可见标注着**“惊蛰动工”、“芒种藏兵”** 等节气暗语。

“哀家当年用**清明雨前采的鲥鱼泪**混入**霜降蟹黄羹**,毒杀那三十个多嘴的匠人时…”太后的鎏金点翠护甲,带着**兰蔻**幽香,却如毒蛇吐信般划过沈知白锁骨下的赤纹,带起一串细小的**珊瑚珠**般血珠,“可没想过,漏网的崔家女儿,竟有本事养出这等能蚀穿**军器监秘图**的蛊王。”她语调轻柔,字字诛心。

脚踝剧痛钻心,沈知白却强忍痛楚,俯身拾起画笔,蘸着自己颈间渗出的冷汗,竟在素白袖口飞速勾勒太后面容轮廓变化:“娘娘此言差矣。画道讲究‘**谢赫六法**’,气韵生动为首。您这张面皮,**工笔**倒是细腻非凡,敷色匀净如**上等胭脂水粉**,可惜…”她笔锋陡然一转,蘸取锁骨处滚烫的血珠,在袖口人像的颧骨处狠狠添了一笔,“**骨相不对!** 画皮难画骨,强改天命,终露破绽!”

那滴饱含囚龙纹异力的血珠,随着她话音重重坠地。“滋啦——”一声异响,地上原本有序游走的七只金蚕突然发狂般互相撕咬起来!蓝莹莹的冰冷虫血飞溅,落在金砖上竟发出“嗤嗤”声响,迅速蚀刻出四个狂草大字:**“霜降子时”**!

太后面色骤然剧变,精心维持的雍容荡然无存,鎏金护甲挟着凌厉风声直取沈知白咽喉:“贱婢!坏我大事!”

“铛——!”裴砚之断剑如**青龙出水**,横空架住这致命一击。金属剧烈相击之声,震得殿内悬挂的**青铜编钟**嗡嗡齐鸣,余音不绝。他侧头对沈知白低喝,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沈姑娘,**回文璇玑**,可通天地!可会画《璇玑图》?”

沈知白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画笔毫不犹豫蘸取地上蓝莹莹的金蚕血,以指为尺,在冰冷青砖上飞速勾勒回文诗阵:“**苏蕙《璇玑》八百遍,笔笔刻骨!裴大人要‘天罡’还是‘地煞’?**”

“**天罡正位,引星破煞!**”裴砚之断剑招式骤然一变,剑光如织,竟隐隐构成一幅**北斗七星图**,凌厉剑气将状若疯狂的太后硬生生逼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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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画师斗法 · 秘档真伪】

殿外沉重的脚步声与甲胄摩擦声如潮水般逼近,崔瑶带着十二名杀气腾腾的金吾卫破门而入!她一眼看到地上互相吞噬殆尽、只剩残骸的金蚕,以及那蚀刻在地的“霜降子时”四字,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娘娘!时辰未至,蛊王怎会…怎会自噬?!”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

“**住口!成事不足!**”太后厉声呵斥,声音尖利刺耳。然而当她转向沈知白时,那张年轻却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竟又奇迹般地挤出一丝堪称“慈爱”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柔和:“好孩子,你受苦了。把那半卷秘档交给哀家,你父亲沈墨…当年私藏禁物、窥探禁中之秘的旧事,哀家可以做主,**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她伸出手,指尖蔻丹如血,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沈知白笔下《璇玑图》的回文诗句已如**星罗棋布**,渐趋完整。她抬眼,迎着太后伪善的目光,唇边竟漾开一抹清冷的、带着嘲讽的笑意:“娘娘可知画坛古训‘**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家父沈墨教导,**鉴画首重绢本纸墨,观其年岁,辨其真伪**。” 话音未落,她突然“刺啦”一声,果断撕开秘档一角!

澄心堂纸那特有的**帘纹肌理**暴露在众人眼前。“诸位请看!”沈知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澄心堂纸,南唐李后主所创,至本朝元佑三年便已因战乱彻底失传!** 而这卷记载‘囚龙血淬器’的秘档,落款却是——**元佑五年!**”

裴砚之闻言,剑势猛然一顿,目光如炬射向那残破纸页:“**年代错谬…是仿本?**”

“不!”沈知白画笔如剑,精准点向秘档上“囚龙血”三字朱砂印记,“裴大人细看此处朱砂!色沉而浮,**晕散无根**!再看周围墨迹,沉敛入骨!这‘囚龙血’三字…”她突然以笔锋蘸取地上尚未干涸的、蓝幽幽的金蚕血,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划!血光与蓝光交融,她将染血的手掌猛地按向秘档旁一处空白!

嗤——!

三个模糊却透着**阴寒水汽**的古篆字迹,竟在金蚕血的光芒下缓缓显现:

**“鲥鱼泪”!**

“这才是原字!”沈知白声音斩钉截铁,“有人篡改秘档,以‘囚龙血’掩‘鲥鱼泪’之实!家父笔记曾载,**鲥鱼泪混‘霜降’寒露,其毒可蚀金断玉,更能乱人心魄,篡改记忆!** 这才是当年匠人莫名赴死、图纸被改的真相!”

“呃啊——!”太后(或者说占据太后躯壳的存在)身形剧烈一晃,那张年轻娇艳的面容上,竟如**劣质瓷釉**般出现数道细微的龟裂纹路!丝丝缕缕非人的黑气从中渗出。

崔瑶见状,亡魂大冒,尖声嘶喊:“快!快拿下这两个妖言惑众的逆贼!保护娘娘!”十二名金吾卫刀光如雪崩,瞬间涌向沈知白与裴砚之!

“**笔墨通玄,星火燎原!**”沈知白清叱一声,毫不犹豫地将整幅以金蚕血绘就的《璇玑图》抛向空中!那些玄奥的回文诗句遇风即燃,**青蓝色的火焰**并非凡火,遇金铁甲胄竟如跗骨之蛆,瞬间化作一张巨大的火网,将冲在最前的几名金吾卫罩住,惨叫声顿起!

火光映照下,沈知白如一道轻烟贴近裴砚之身侧:“裴大人,**司南定星,借我一用!**” 话音未落,她已迅疾无比地扯下他腰间那枚古朴的**司南佩**,将其温润的玉质底面,重重按在自己灼热发光的锁骨囚龙纹上!

嗡——!

司南佩中心的磁勺如同被无形的风暴席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勺柄最终带着嗡鸣,无比坚定地指向藻井星图中**心宿二(大火星)**的位置!

裴砚之眸光如寒星爆射,瞬间明悟:“**心宿大火,荧惑守心!原来如此!囚龙之阵的阵眼,就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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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子时更鼓 · 画地为牢】

“咚——!咚——!咚——!”

子时的更鼓声,沉闷而威严,穿透太庙外淋漓的秋雨,重重敲打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鼓声带着**霜降**节气的肃杀寒气,仿佛命运的倒计时。

沈知白攥紧了掌心那枚滚烫的赤螭珏碎片。与此同时,裴砚之手中那柄布满裂纹的断剑,突然发出清越悠长的**龙吟**!剑身裂纹深处,竟渗出**银亮如汞**、寒气四溢的液体——正是《天工开物·五金篇》中记载,早已失传的**“北冥寒泉铁”**!

“咔嚓!”太后手中那柄鎏金匕首上盘踞的螭龙,其眼珠处机括突然弹开,露出内里精密无比、正在疯狂旋转的**阴阳双鱼机关**!沈知白眼尖如鹰隼,瞬间看清那鱼眼处的凹槽形状——正与自己颈间那枚**羊脂白玉襁褓锁**严丝合缝!

“**原来囚龙血咒,需以血脉为引,以星图为匙,方能解之…**”裴砚之染血的手指带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迅速抚过沈知白锁骨下那流动的青荧纹路。赤纹仿佛被彻底激活,骤然光芒大盛,化作无数细如蚊足、流转不息的**古老篆文**,如活物般攀附上太后的鎏金匕首!

轰隆隆——!

太庙中央的地砖轰然塌陷,烟尘弥漫中,一柄庞大无比、寒光凛冽的青铜巨刃缓缓升起!刃身之上,并非寻常兵刃纹饰,而是以**错金银**工艺,精妙无比地铭刻着《礼记·月令》所载的**七十二候**图谱!此刻,“**白露**”侯的铭文正亮如皓月,清辉洒满大殿。

“不——!这是我的!是我的天命!”太后(或者说占据太后躯壳的存在)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张年轻的面容彻底崩裂、剥落,露出底下另一张布满皱纹、充满怨毒的脸——赫然是沈知白幼时记忆深处,**崔府那位沉默寡言的乳母崔嬷嬷**!

“**崔嬷嬷?!**”沈知白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失声喊道,“我幼时…您亲手喂我喝下‘**立夏青梅汤**’…” 当年那碗汤药的怪异苦涩,瞬间涌上喉头。

“闭嘴!你这孽种!”假太后(崔嬷嬷)一把撕下脸上最后一点残破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那张布满**青黑色细密鳞片**、非人非兽的恐怖面孔,声音嘶哑如破锣,“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我崔家为了今日大计,用秘法‘**唤生**’出来的一个**容器**!一个承载囚龙血咒的贱种!”

裴砚之突然朗声长笑,笑声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清明与决绝:“沈姑娘,可还记得顾恺之《女史箴图》中‘**冯媛挡熊**’一节?**丹青正气,可御妖邪!**”

沈知白瞬间会意,强忍心头翻涌的家仇血恨与惊涛骇浪,眼中只剩一片冰寒的专注。她手中“点睛笔”饱蘸那寒气森森的“**寒泉铁液**”,凌空挥毫!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一只威猛无俦、栩栩如生的**玄熊**轮廓瞬间在虚空中凝成!那寒泉铁液遇风即凝,竟化作一头散发着**凛冽寒霜之气**的实体巨熊,咆哮着扑向鳞片覆面的假太后!

趁其被这突如其来的“画灵”逼得狼狈躲闪之际,裴砚之身如惊鸿,断剑精准无比地挑向那青铜巨刃的刃身!剑尖点在“**寒蝉鸣**”这一候的铭文节点上。嗡!刃身微颤,那铭文凹槽中竟渗出**幽蓝粘稠、散发浓烈艾草与薄荷气息**的汁液,滴落在青砖上,嗤嗤作响,蚀刻出《吕氏春秋·季秋纪》中关于“**国之重器,不可示人**”的残章断句!

“原来如此…”沈知白足尖如蜻蜓点水,精准地踏在那幽蓝汁液蚀刻的文字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冰冷刺骨的汁液竟如活水般,顺着她足底涌泉穴逆流而上,沿着双腿经络急速攀升,最终汇入锁骨下的囚龙血咒纹路!青荧纹路光芒暴涨,那汁液竟在她颈侧凝成两片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半透明冰翼**——正是当年崔嬷嬷喂她服下的那碗“立夏青梅汤”中,隐藏的**仲夏毒引“寒蝉蜕”**的精华所在!

“呃啊啊啊——!”假太后发出绝非人类的痛苦嘶吼,双手的鎏金护甲寸寸崩裂,露出完全**龙化**、覆盖着青黑硬鳞、指尖如刀的恐怖利爪!周身黑气翻涌,鳞片缝隙间渗出暗金色的粘稠液体。

裴砚之一步踏前,将沈知白牢牢护在身后。他手中断剑上流淌的“寒泉铁液”仿佛受到感召,突然剧烈沸腾起来!银亮的液体脱离剑身,在虚空中自行流转勾画,瞬息之间,一幅庞大、精密、闪耀着**周天星辰**之光的**完整囚龙星图**赫然成型!二十八宿方位,光芒璀璨夺目。

星图光芒大盛处,太庙藻井之上,坠落的已非灰尘,而是无数闪烁着金光的碎片——那竟是元佑三年,因“**天象示警**”而被先帝下旨焚毁的《**皇嗣玉牒**》残存金箔!每一片金箔上,都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龙纹或名讳。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沈知白眼中悲愤与决然交织,她锁骨下那些急速飞旋的古老篆文骤然脱离肌肤,化作无数柄细小的**金色光刃**,如疾风骤雨般射向假太后脸上剥落的人皮,以及她龙化的身躯!

噗噗噗!

那残破的人皮被数枚光刃狠狠钉在青铜巨刃刻着“**芒种**”候的刻度之上!人皮背面,残存的“**景仁宫造办处**”朱砂印鉴下,那三十个被划去的匠人名字,在金箔光芒照耀下,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化作一条条细小的、扭曲的黑色蛊虫!

“**原来所谓的‘调包计’…**”裴砚之剑尖精准地挑起一片钉着人皮的光刃,凝视着背面墨迹,“**竟是‘分魂寄蛊’!**” 他声音冰冷彻骨,“**以三十匠人精魂为引,以金蚕蛊为巢,分自身恶魄寄于太后凤体,行此李代桃僵、祸乱宫闱、窃取国器的逆天大罪!**”

假太后龙化的身躯猛地僵住,覆盖全身的青黑鳞片间隙,大量暗金色的粘稠液体如泉涌出。那些液体在空气中剧烈沸腾翻滚,竟分离出无数细如尘埃的**青铜小字**,如同活体铭文般漂浮、组合,散发出邪恶古老的气息。

与此同时,沈知白锁骨下延伸出的、源自金蚕蛊王的**金色丝线**(代表她与蛊虫的联系)突然根根绷直如琴弦!每一根金丝都发出高低不同的、宛如**焦尾古琴**般的清越颤音!这奇异的琴音仿佛蕴含着天地律动,将那些沸腾的青铜文字强行打乱、拆解、重新排列组合!

最终,在空中凝聚成一篇散发着浓郁血腥与不祥气息的古老祭文——正是《周礼》中早已失传、被历代帝王视为禁忌的“**血祭大典·囚龙篇**”!祭文核心,赫然指向利用**霜降**之气,以**囚龙血咒者**为祭品,彻底斩断王朝龙脉的终极阴谋!

裴砚之仰首,目光穿透翻涌的邪气与飞舞的金箔,凝视着穹顶星宿投下的、被囚龙星图加持的纯净光柱。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三十个半透明的、神情悲愤而坚毅的人影,他们手持无形的锤凿,正围绕着光柱中央一件尚未完全成型的、散发着**社稷重器**气息的青铜器虚影奋力熔铸——正是当年被毒杀、魂魄被拘禁奴役的三十名顶尖匠人亡魂!他们正在本能地抵抗,试图重塑被篡改的国之重器!

“沈姑娘,”裴砚之收回目光,转向沈知白,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带着托付江山的沉重,“**社稷倾危,在此一搏。可愿与我共演一场‘画地为牢’?**” 他手中的断剑,剑尖稳稳指向那柄铭刻着七十二候、承载着无数秘密与诅咒的青铜巨刃。

沈知白抹去唇边因强行催动秘术而溢出的血迹,那支“点睛笔”在她指尖灵巧地旋转一周,笔尖寒泉铁液与金蚕血丝交织,散发出奇异的光晕。她迎着裴砚之的目光,清丽的面容上再无半分犹疑,只有属于领导者的决断与属于画师的傲骨: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裴大人欲画何种牢狱?是吴道子铁线描的森罗殿,还是李公麟白描的清净天?**”

裴砚之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断剑嗡鸣,直指巨刃核心:“**不!今日,你我以星图为卷,以血魂为墨,以节气为律,要画的——是这囚禁真龙、逆转乾坤的——囚龙大阵!**”

## 【伍·天命丹青 · 执笔为阵】

裴砚之“囚龙大阵”四字如惊雷贯耳,震得殿内金箔乱舞,邪气翻涌。假太后(崔嬷嬷)龙化的身躯因血祭大典被金蚕丝琴音强行打断而剧烈抽搐,鳞片间渗出的暗金液体与青铜文字更加狂暴地沸腾,试图重组那邪恶的祭文。

沈知白立于青铜巨刃“白露”铭文的光辉之下,锁骨囚龙纹灼烫如火,颈侧“寒蝉翼”冰寒刺骨。冰火交织的痛苦,却如醍醐灌顶,瞬间洗去了她心中最后一丝迷茫与惊惶。父亲沈墨临终前紧握她手,蘸着咳出的血在《辋川图》残卷上写下的“**丹青不渝,守正诛邪**”八字箴言,此刻在脑海中如星辰般亮起!

“**裴大人!**”她声音清越,带着前所未有的决断力,穿透混乱的嘶吼与金铁交鸣,“**星图为纲,节气为脉!烦请引动‘大火’星力,锁定‘心宿’阵眼!**” 话音未落,她手中那支饱蘸了寒泉铁液与金蚕血丝的“点睛笔”已如流星般点向虚空中的囚龙星图!

嗡——!

笔尖触及星图的刹那,心宿二(大火星)的位置骤然爆发出炽烈红光!裴砚之眼神一凛,心领神会。他手中断剑高举,剑身流淌的寒泉铁液与星图遥相呼应,口中急速颂念《甘石星经》秘咒:“**荧惑南指,大火流金,镇锁玄冥!**” 一道赤红如熔岩的星辰光柱,自藻井穿透而下,精准无比地笼罩在青铜巨刃“心宿”对应的候位——**“豺乃祭兽”** 之上!光柱如同无形的牢笼,将假太后与那沸腾的邪气死死钉在原地!

“**还不够!**”沈知白厉喝。她深知仅凭星力与寒泉铁,无法彻底镇压这融合了分魂邪术与龙脉怨气的怪物,更无法解救那三十个被奴役的匠人亡魂!她目光如电,扫过穹顶光柱中奋力熔铸却徒劳无功的透明人影,最终定格在巨刃上被钉着的、属于双喜五官的人皮,以及背面蠕动的匠人名蛊!

“**诸位忠魂!**”沈知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生死的悲怆与力量,响彻大殿,“**沈墨之女知白在此!尔等心血所铸之器,岂容邪祟篡改?!家父笔记有言:‘**器成于心,魂铸于诚’!**今日,请借尔等未尽之志,未冷之血,**随我——**”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饱含囚龙血脉力量的精血喷在“点睛笔”笔锋!

“**重铸山河!**”

“点睛笔”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金光芒!笔锋蘸着心头精血与寒泉铁液,不再描绘虚幻图影,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刺向青铜巨刃上钉着双喜人皮、铭刻着“**芒种**”候的位置——那里,正是匠人名蛊蠕动的核心!

噗嗤!

笔锋入石(巨刃材质似金似石)三分!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饱含沈知白强烈意志与血脉力量的一笔,竟如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人皮背面所有蠕动的匠人名蛊!

“啊——!”三十个重叠的痛苦嘶吼仿佛来自幽冥!但紧接着,那嘶吼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愤怒与解脱!被点燃的名蛊并未化为灰烬,反而化作三十道颜色各异、炽热无比的**魂火**!每一道魂火,都蕴含着匠人毕生的技艺精华与对家国的赤诚!它们挣脱了人皮的束缚,如归巢的倦鸟,疯狂涌向穹顶光柱中那件未成型的青铜器虚影!

轰隆隆!

光柱中的虚影瞬间凝实了数倍!三十道魂火如同三十柄无形的神锤,在虚影上疯狂锻打!那件青铜器的轮廓飞速清晰——竟是一尊造型古朴、气象恢弘的**山河九鼎**虚影!鼎身之上,**大暑三候“腐草为萤”、“土润溽暑”、“大雨时行”** 的铭文依次亮起,散发出镇压邪祟、滋养万物的**煌煌正道之气**!

“**山河鼎!社稷重器!**”裴砚之眼中爆发出狂喜与震撼,“原来当年被调包焚毁的,并非祭器,而是象征国本的**镇国九鼎**之一的雏形!他们想以霜降邪刃断龙脉,再以伪鼎窃国运!”

假太后(崔嬷嬷)在星力与山河鼎虚影的双重压制下,发出濒死的、非人的尖啸。她龙化的利爪疯狂撕扯着赤红光柱,鳞片大片剥落,露出底下蠕动如活物的黑色咒文。“**贱种!你毁了我崔家百年大计!我要你魂飞魄散!**” 她猛地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一股凝聚了毕生邪力与龙脉怨气的**暗黑龙息**,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腐蚀万物的污秽,直喷沈知白面门!这是她最后的、同归于尽的疯狂一击!

龙息未至,刺骨的死亡寒意已让沈知白血液几乎凝固!裴砚之断剑横拦,寒泉铁液形成的屏障却在龙息冲击下寸寸碎裂!眼看那毁灭性的吐息就要将她吞没——

千钧一发!

沈知白眼中却无半分惧色,只有一片澄澈如秋水的明悟。她锁骨下的囚龙纹青光大盛,颈侧的寒蝉翼急速震颤,发出高频的清鸣。父亲教导的“**谢赫六法**”在心间流淌:“**气韵生动,骨法用笔…**” 她需要的不是防御,是破局!是逆转!是——**点睛**!

“**裴砚之!星图移宫,引‘霜降’之气入鼎!**” 她厉声下令,同时将手中光芒万丈的“点睛笔”,用尽全身力气与意志,狠狠掷向那喷涌而来的暗黑龙息核心!目标并非龙息本身,而是龙息之后,假太后那张开的、布满邪恶咒文的巨口!

“**以吾血为朱砂——**”沈知白的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点破你这画皮邪骨!**”

“点睛笔”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青金光矢,后发先至!在龙息即将吞噬沈知白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假太后那咆哮的巨口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烙铁插入寒冰的消融声。假太后庞大狰狞的龙化身躯猛地僵住,布满鳞片的脸上,那双充满怨毒与疯狂的血色竖瞳,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她巨口中的黑暗龙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无声地溃散。

紧接着,无数道纯净的、带着霜降清寒之气的**青白色光芒**,从她身体的每一个鳞片缝隙、七窍之中爆射而出!光芒所过之处,那青黑的鳞片、扭曲的咒文、污秽的邪气,如同春日积雪般迅速消融、净化!

“不…不可能…《云笈七签》…囚龙…天命…” 崔嬷嬷最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她试图抬起龙化的爪子抓向沈知白,但那爪子也在光芒中寸寸瓦解。

“**天命?**” 沈知白傲然立于山河鼎虚影的煌煌正气之下,囚龙纹在她锁骨下流转,不再是诅咒的烙印,而是力量的徽记。她看着在净化光芒中迅速崩解的敌人,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改天换地的力量:

“**丹青可改山河貌,人心能定社稷安。** 这所谓天命,今日——**由我执笔重书!**”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假太后(崔嬷嬷)最后一点残躯在纯净的光芒中彻底化为飞灰,只余一缕带着**鲥鱼腥气**的黑烟,被山河鼎虚影散发的正道之气瞬间冲散、湮灭。

大殿内陷入死寂。

唯有穹顶光柱中,那尊由三十匠人魂火与星力共同锻打的山河鼎虚影,正缓缓下沉,其上“**霜降**”一候的铭文——“**豺乃祭兽,草木黄落,蛰虫咸俯**”——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而磅礴的光芒,与青铜巨刃上原有的七十二候铭文遥相呼应,仿佛在完成某种古老的传承与更迭。

裴砚之收剑而立,染血的官袍在鼎光映照下宛如浴火青鸾。他看向沈知白,这位曾倚在太庙廊柱下惊惶抚玉的少女,此刻眉宇间已凝聚起山川般不可撼动的意志。他郑重抱拳,声音带着由衷的叹服与托付:

“**沈姑娘…不,沈师!** 此间邪祟虽除,然霜降血祭之谋牵涉甚广,朝堂内外暗流汹涌。这重铸山河、肃清朝纲的**千秋之笔**,裴砚之,愿执星盘为墨,随沈师共绘!”

沈知白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还有一丝霜降时节特有的、清冽的寒意。她弯腰,拾起地上那枚曾指引方向的司南佩,玉佩温润,磁勺已归于平静。她望向殿外沉沉夜色,雨声渐歇,子时已过,黎明将至。

“裴大人,”她将司南佩递还给裴砚之,指尖稳定有力,目光如穿透迷雾的晨曦,“**画道讲究‘经营位置’。这太庙一隅的邪秽已清,然整幅大宋的江山社稷图,墨污之处尚多。**” 她微微一顿,视线扫过地上残留的金蚕血痕、破碎的金箔,最终落在那光芒渐隐的山河鼎虚影上,一字一句,清晰坚定:

“**下一笔,当落于景仁宫,会一会那‘画皮’之源!**

## 【陆·画颜诡阁 · 遗珠血泪】

黑暗的密道如同巨兽的食道,弥漫着经年累月的**尘螨**与**伽楠香**残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沈知白与裴砚之的身影如墨滴入水,无声潜行。掌心紧握的**羊脂白玉襁褓锁**冰凉刺骨,锁上**云雷螭纹**随着她锁骨下囚龙纹的微光感应,竟发出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金石共振之音**,如同黑暗中一盏无形的指路明灯,引导着方向。

“**锁鸣引路…**”裴砚之低语,手中那枚绘制了“蜃楼绘”的青瓷片已黯淡无光,其上蛊血耗尽。他断剑上流淌的“**寒泉铁液**”此刻凝成薄薄一层冰霜,覆盖剑身,不仅压制着剑鸣,更散发出丝丝寒意驱散着前方浓稠的黑暗与潜伏的霉味。“沈师,此锁与囚龙纹共鸣,恐怕离那‘画颜阁’越近,异动越强。当心打草惊蛇。”

沈知白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颈侧那两片晶莹剔透的“**寒蝉翼**”。这源自崔嬷嬷“立夏青梅汤”的毒引精华,此刻竟微微震颤,发出细若蚊蚋的清鸣,仿佛在哀悼,又似在预警。她脑中闪过崔嬷嬷那张最终覆盖青黑鳞片的脸,以及那声撕心裂肺的“**孽种**”。容器…唤生…这些词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心底。

不知在压抑的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并非出口,而是一间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圆形石室。室顶并非穹窿,而是镶嵌着一整块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巨大黑曜石**!石面之上,以**金粉混合某种暗红粘稠之物**(散发着浓烈的**铁锈与艾草**混合的腥气),精妙绝伦地镶嵌、勾勒出一幅覆盖整个室顶的**周天星宿图**!其精细程度远超太庙藻井,**二十八宿**、**三垣列舍**纤毫毕现,更诡异的是,**荧惑(火星)** 与**心宿二(大火星)** 的位置,各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火欧泊宝石**,如同巨兽不眠的眼瞳,冷冷俯视着下方。

“**逆反星图!**”裴砚之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寻常星图,紫微帝星居中,众星拱卫。此图…却是以**荧惑守心**的凶煞之局为核心!心宿大火为囚笼,荧惑为锁钥!这是…这是要将龙脉气运彻底禁锢、炼化的邪阵!”他猛然看向沈知白锁骨下微微发光的囚龙纹,“沈师!此阵与你体内之咒,同源相吸!务必稳住心神!”

沈知白只觉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吸力自头顶星图传来,锁骨下的囚龙纹瞬间灼热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钩子要将其中的力量抽离!她闷哼一声,强行运转父亲所授的“**澄怀观道**”静心法门,囚龙纹青光流转,勉强抗住那吸力。

星图之下,石室的景象才真正令人毛骨悚然。

环绕石壁,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檀木人形支架**。每一具支架上,都紧绷着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这些面具材质各异,有细腻如**上等宣纸**的少女面皮,有布满皱纹如**老树皮**的老者面庞,甚至还有几张覆盖着淡淡**青鳞**、非人非兽的恐怖脸孔!面具的眼眶空洞,嘴巴微张,无声地诉说着剥离时的极致痛苦。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防腐药水**(混有浓烈的**没药**与**冰片**气味)以及一种…类似**新剥羊皮**的甜腥膻气。

石室中央,是一方巨大的**整块青玉雕琢的方台**,形似丹陛。玉台上,并非龙椅宝座,而是一张铺设着**明黄云锦**的宽大座椅。座椅扶手上,精雕着**百子嬉戏图**,本该喜庆祥瑞,在此地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玉台正前方,一面巨大的**落地西洋水晶镜**突兀地矗立着。镜框是**紫檀木**雕刻的**缠枝西番莲**,工艺繁复。镜面却并非映照当下,而是如同水面般荡漾着模糊的光影——光影中,赫然是**沈知白幼年**的景象!小小的她,正被一个面容模糊(但身形与崔嬷嬷极其相似)的妇人,温柔地喂下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旁边小几上,一盘**青翠欲滴的梅子**格外刺眼!

“**立夏青梅汤…**”沈知白浑身血液几乎冻结,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颈侧的“寒蝉翼”震颤得愈发剧烈,发出尖锐的悲鸣!

“啧啧啧…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吧?我的…小郡主?”一个苍老、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自玉台后方阴影中传来。

阴影蠕动,一个佝偻的身影被两名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的侍女(她们的脸,赫然是墙上众多人皮面具中的两张!)搀扶着,缓缓坐上那张明黄云锦座椅。

来人穿着一身极其华贵、绣满**五爪团龙**的**绛紫色蟒袍**,头戴**七梁进贤冠**。然而,这身本该彰显无上权势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怪异。因为他的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完整的脸!整张面孔如同**打碎后勉强粘合的白瓷**,布满纵横交错的**深褐色疤痕**,五官扭曲移位,鼻子只剩两个黑孔,嘴唇歪斜,一只眼睛浑浊发黄,另一只则被一块**鸽血红的宝石**镶嵌取代!宝石深处,仿佛有活物在蠕动。他枯槁如鸡爪、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正神经质地摩挲着座椅扶手上一个婴孩嬉戏的浮雕。

崔老太爷!崔家真正的掌舵人,那个传说中早已瘫痪在床、不问世事的“活死人”!

“看到墙上的‘珍藏’了吗?”崔老太爷用那只嵌着红宝石的眼睛,贪婪地扫过墙壁上的人皮面具,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陶醉,“每一张…都承载着一段精魂,一段气运…是老夫最得意的‘画皮’!可惜啊…”他那只浑浊的黄眼珠猛地转向沈知白,怨毒与狂热交织,“最完美的那一张…景安的脸…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小孽种的气运…本该是老夫登临绝顶的最后一块拼图!却被沈墨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用他拙劣的画技和可笑的父爱…生生撕碎了!”

他猛地指向水晶镜中幼年沈知白喝药的画面,声音陡然尖利:“那碗汤!本该让你和你那愚蠢的母亲一样,成为一具温顺的、承载我崔家龙魂的‘容器’!可恨沈墨竟早有察觉!他在汤里动了手脚!用他沈家祖传的‘**封灵朱砂**’混入!虽未能解毒,却意外激发了囚龙血咒的异变,让你这贱种成了如今这副…半成品的‘祸胎’!”他枯爪般的手猛地拍在扶手上,震得那婴孩浮雕似乎都在哭泣。

“不许你辱我父母!”沈知白目眦欲裂,囚龙纹青光暴涨,手中“点睛笔”嗡鸣欲出!裴砚之断剑横栏,寒泉铁液凝成冰盾,警惕地注视着崔老太爷身后那两个诡异的侍女。

“辱?”崔老太爷发出夜枭般的怪笑,“老夫是在陈述事实!景安那个蠢女人,真以为老夫会助她诞下龙嗣,延续赵家江山?她不过是我崔家‘**移花接木**’大计中,最珍贵的‘母鼎’罢了!至于你…”他那只红宝石眼睛死死盯着沈知白,“你本不该存在!你是沈墨那逆贼,用丹青秘术‘**偷天换日**’,强行将景安腹中即将被我崔家秘法炼化的龙魂精粹,与你自己的骨血融合,诞下的…怪物!”

此言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沈知白心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血脉的延续,是龙脉正统…却从未想过,自己的诞生,竟是父亲以命相搏,从崔家邪术中“偷”出来的结果!是融合了龙魂精粹与沈家血脉的…异数!

巨大的冲击让她身形一晃,囚龙纹的光芒剧烈波动,头顶逆反星图的吸力骤然增强!

“沈师!凝神!”裴砚之厉喝,同时手中断剑疾挥,数道寒泉铁液凝成的冰锥射向水晶镜!镜面应声炸裂,幼年的影像瞬间破碎消失!

“没用的,裴家小子。”崔老太爷慢悠悠地从蟒袍袖中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一卷以**金丝楠木**为轴、**明黄云龙纹缂丝**为面的卷轴!卷轴展开不过一尺,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社稷重器**般的威严与沧桑气息!其上以**泥金**书写的文字,在星图红光映照下熠熠生辉,赫然是皇家玉牒的制式!

“《皇嗣玉牒》…真本残卷?!”裴砚之瞳孔骤缩。钦天监世代守护的秘闻中,确实提到元佑三年焚毁的玉牒并非全本,核心一卷被神秘力量护住,下落不明!

“不错!”崔老太爷枯爪抚摸着玉牒上几个被朱砂重点圈出的名字,其中“**景安**”二字格外刺眼。“这才是当年未被焚毁的核心!记载着赵氏龙脉最精纯的传承所在!也是控制这‘画颜阁’,完成最后‘换脸’仪式,让老夫彻底取代这腐朽王朝的关键!”

他将玉牒残卷高高举起,对准头顶的逆反星图。玉牒上的泥金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流,汇入星图之中。星图上,代表荧惑与心宿的两颗火欧泊宝石红光大盛!两道凝练如实质的赤红光柱,如同囚笼的栅栏,轰然投射而下,目标直指沈知白!

恐怖的禁锢之力瞬间降临!沈知白只觉周身空气凝固,囚龙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体内那股源自龙魂精粹的力量不受控制地躁动、翻涌,仿佛要被硬生生抽离!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向地面!

“以真龙玉牒为引,以荧惑心宿为牢!抽汝龙魂,补我残躯!完成这最后的…**画龙点睛**!”崔老太爷的声音充满了癫狂的渴望,他枯爪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脸,似乎迫不及待要换上新的“画皮”。

裴砚之断剑狂舞,寒泉铁液化作漫天冰刃风暴斩向光柱,却如泥牛入海,被那蕴含玉牒龙气的红光轻易消融!他试图引动自身星力对抗逆反星图,却骇然发现自身星图竟被头顶的邪阵隐隐压制!

“沈师!玉牒是阵眼!必须毁掉或夺下它!”裴砚之嘴角也溢出鲜血,嘶声喊道。

毁掉?夺下?

沈知白被赤红光柱压得单膝跪地,囚龙纹的青光在红光侵蚀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父亲染血笔记中的“**丹青不渝,守正诛邪**”,母亲在镜中那模糊却温柔的面容,幼时那碗苦涩怪异的“青梅汤”,崔嬷嬷扭曲的嘶吼,墙上无数无声哀嚎的人皮…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现、碰撞!

痛苦、愤怒、迷茫…最终被一股源自血脉深处、不屈不挠的力量强行压下!

她猛地抬头,染血的唇边竟扯出一抹决绝的、近乎疯狂的笑意!指尖死死扣住掌心的**羊脂白玉襁褓锁**!

“**点睛笔…不是用来点睛…**”她声音嘶哑,却带着洞穿一切虚妄的力量,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崔老太爷手中高举的玉牒残卷,“**…是用来破局的!**”

话音未落,她竟将全身力量,连同囚龙纹中那躁动欲出的龙魂之力,不顾一切地灌入那支“点睛笔”中!笔锋之上,寒泉铁液、金蚕血丝、自身精血、乃至颈侧“寒蝉翼”的冰寒之力,前所未有地狂暴交融,爆发出一种混沌而毁灭的青金黑三色光芒!

她没有攻击光柱,也没有攻击崔老太爷。

而是以身为轴,以笔为剑,用尽毕生所学、所有力量,朝着身前冰冷坚硬的**青玉方台**,狠狠刺下!

“**给我——开!**”

轰——!!!

笔锋刺入青玉的刹那,并非金铁交鸣,而是如同巨锤砸在了亘古的冰层!刺耳的碎裂声震耳欲聋!以笔尖为中心,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整个青玉方台!裂纹之中,并非玉石碎屑,而是喷涌出**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明黄之气**!那气息至纯至正,带着**社稷之重**、**山河之安**的磅礴意志,瞬间冲散了石室中令人作呕的腐朽与血腥!

“**玉台镇物?!**”裴砚之失声惊呼!他瞬间明白了!这青玉方台根本不是座椅基座,而是镇压某种东西的**核心阵盘**!沈知白这一笔,竟歪打正着,或者说…是凭借血脉中那被偷来的龙魂精粹的指引,破开了崔家邪阵真正的根基!

明黄之气如同怒龙出海,狂暴地冲击着头顶的逆反星图!那由金粉与污血勾勒的星宿线条在煌煌正道之气的冲刷下,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变得黯淡、扭曲!禁锢沈知白的赤红光柱剧烈波动,威力大减!

“不——!我的龙气!我的阵基!”崔老太爷发出凄厉绝望的嚎叫,那只红宝石眼睛疯狂闪烁,枯爪死死抓住玉牒残卷,试图稳住阵脚。他身后那两个傀儡侍女也发出非人的尖啸,面容扭曲,朝着沈知白猛扑过来!

沈知白趁光柱松动之机,强提最后一口真气,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目标并非傀儡侍女,也非崔老太爷,而是他手中那卷因阵基动摇而光芒紊乱的《皇嗣玉牒》残卷!

她手中的点睛笔,笔尖那混沌的三色毁灭光芒,直刺玉牒!

“贱种敢尔!”崔老太爷惊怒交加,挥动枯爪格挡,那只镶嵌红宝石的眼睛骤然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红光箭!

噗嗤!噗嗤!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沈知白的点睛笔,狠狠刺穿了崔老太爷格挡的枯爪!笔尖蕴含的狂暴力量瞬间将其手臂绞碎!青金黑三色光芒余势不减,重重轰击在玉牒卷轴之上!

而崔老太爷眼中射出的血红光箭,也洞穿了沈知白的左肩!血花飞溅!

“呃啊——!”崔老太爷惨叫着踉跄后退,断臂处黑血狂喷。那卷《皇嗣玉牒》残卷被三色光芒击中,并未碎裂,但其上流转的泥金文字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剧烈沸腾、扭曲,最终化作无数细小的、燃烧着青黑色火焰的**青铜小字**,如同受惊的鱼群,从卷轴上剥离,在明黄之气与毁灭之力的激荡中疯狂飞舞、哀鸣!

与此同时,裴砚之的断剑如影随形,寒泉铁液凝成一道冰寒锁链,精准地缠住一个扑向沈知白的傀儡侍女的脖颈!冰链骤然收缩!咔嚓!那侍女的头颅如同腐朽的瓜果般被轻易绞断,滚落在地,露出的并非骨骼血肉,而是无数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线虫**!

另一个侍女扑到沈知白身前,利爪已触及她的后心!千钧一发之际——

嗡!

沈知白颈侧那两片一直剧烈震颤的“**寒蝉翼**”,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冰光!冰翼脱离肌肤,瞬间暴涨,化作两面晶莹剔透的**巨大冰盾**,牢牢护在她身后!

嗤啦——!

傀儡侍女的利爪抓在冰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只留下几道白痕,无法寸进!

沈知白强忍肩头剧痛,对身后的防御看也不看。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飞舞的、燃烧着青黑火焰的青铜小字上。这些字…是玉牒被邪力污染的核心!她福至心灵,手中那支因力量耗尽而显得黯淡的“点睛笔”,毫不犹豫地蘸取了自己肩头涌出的、滚烫的鲜血!

以血为墨!以笔为引!

她无视崔老太爷的嚎叫与傀儡的嘶吼,在明黄之气与毁灭之力交织的混乱力场中,以惊人的定力与速度,凌空挥毫!笔走龙蛇,不再勾勒复杂图案,而是循着血脉深处某种本能的指引,画出一个极其古老、蕴含大道至简韵味的符文——那并非已知的任何文字,却散发着**山河定鼎**、**龙脉归源**的浩然正气!

当最后一笔落下,那血色的古老符文光芒大放!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在空中疯狂飞舞、燃烧着青黑火焰的青铜小字,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纷纷被强行吸向那血色符文!青黑火焰在符文的光芒中迅速熄灭,青铜小字上附着的邪祟污秽被层层剥离、净化!最终,无数细小却纯净的**泥金光点**,如同归巢的萤火,从符文中心流淌而出,重新汇聚!

它们没有飞回破损的玉牒卷轴,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环绕着沈知白,最终缓缓沉降,在她身前的地面上,凝聚成一篇虽然残缺、却字字珠玑、流淌着纯正龙气的文章虚影。

开篇赫然是:

“**帝女景安,元佑元年戊辰,下嫁画院待诏沈墨…**”

“**元佑三年庚午,孕…**”

“**…腊月廿三,产一女,名…**”

后面的字迹尚在凝聚,最关键的名字处却一片模糊。

但已足够!

沈知白看着地上那凝聚了真正皇家血脉、被净化的玉牒光文,看着“景安”、“沈墨”、“孕”、“女”这些字眼,看着崔老太爷在明黄之气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雪人般迅速消融、哀嚎的残躯,看着裴砚之斩灭最后一个傀儡侍女…

她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襟。但她站得笔直,如同风雨后挺立的青竹。囚龙纹在她锁骨下安静地流转着温润的青光,不再是被诅咒的烙印,而是她存在的证明,是她力量的源泉。

她俯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那尚未完全显形的名字虚影,声音平静,却带着足以定鼎乾坤的力量:

“**我名,萧知白。**”

“**大宋景安公主之女,先帝血脉。**”

“**这被窃取的江山,被污浊的龙脉,被践踏的丹青——**”

“**今日起,当归正朔。**”

石室中,明黄之气浩荡,净化着一切污秽。墙上的千百张人皮面具在正气中无声剥落、化为灰烬。头顶的逆反星图彻底崩解,火欧泊宝石碎裂坠落。

景仁宫深处,第一缕真实的、黎明的微光,艰难地穿透重重阻隔,落在了沈知白——不,是萧知白——染血却无比坚毅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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