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12月25日,子时已过。巴黎的喧嚣渐渐沉入梦乡,唯有远处教堂隐隐传来报时的钟声。清冷的月光,裹挟着塞纳河上的水汽,穿过圣日耳曼德佩区雅克·卡洛街那栋三层联排别墅二层主卧的窗棂,温柔地洒落。银辉如薄纱,轻轻覆盖在宽大的四柱床上。激烈的情潮已然褪去,只余下肌肤相亲的温热和慵懒的余韵,映衬着他们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淡淡潮红。
乔安娜的脸颊深深埋在王月生结实温热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像一只终于餍足的猫。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满足后的慵懒,她含糊不清地低语:“亲爱的…你要不要…我给你报一下这段时间基金会和画廊的收支…嗯…还有那些给贵女们的奢侈品…”
话音未落,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拍打,伴随着男人低沉带笑的警告:“小妖精,刚喂饱你,就想着用数字来催眠我?”
乔安娜吃吃笑着,非但没有躲开,反而故意扭动着被打的部位,在他身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咪。“唔…那好吧…不谈钱…那就该你继续给我派活了” 她抬起水汽氤氲的眸子,狡黠地看着他,“我的大脑现在可清醒了。”
王月生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散落的金发。沉吟片刻,他开口问道:“那个巴勃罗·毕加索…现在在你画廊里,水平怎么样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顾虑,“有没有可能…让他帮我画一幅贵族家庭肖像?我就怕他现在是‘蓝色时期’,风格太忧郁,跟委托人要求的庄重荣耀感冲突。”
“‘蓝色时期’?” 乔安娜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忧郁?那个西班牙小男孩?”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咯咯笑起来,“自从我把他从蒙马特尔高地圣心教堂脚下那个漏风的破阁楼里‘捡’回来,塞进画廊的画室,他的日子过得简直比王子还惬意!免费的顶级画材随便用,一日三餐有厨娘精心准备,还有专门的模特供他练习…他每天除了画画就是和模特调情,快活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有什么可‘蓝色’的?我看是‘粉红色时期’还差不多!”
王月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难道我的介入,提前用优渥的物质条件,把毕加索骨子里那种底层挣扎的忧郁给养没了?别真毁了一个未来的立体主义大师! 他赶紧追问:“那他现在的风格呢?画什么?”
“现在?” 乔安娜回忆了一下,“主要还是写实主义的路子,学院派那套基本功练得挺扎实。画你说那种贵族肖像,完全没问题,笔触挺细腻的,色彩也明朗。”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无奈,“不过…自从他偶然看到了保罗·杜兰(paul durand,前文中那位在法属印度支那目睹暴行后开创了类似立体主义风格的画家)那幅惊世骇俗的作品后,简直像着了魔!整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构图,把好好的人脸拆得七零八落,说是要探索‘本质’…唉,年轻人嘛,总爱搞点新花样。”
听到毕加索的根基还在,只是开始“搞点新花样”,王月生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天才的探索欲没被磨灭,只是路径可能变了。 他接着说出此行另一个重要目的:“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想请你这个天才的小脑瓜帮我想想。” 他搂紧了怀中温软的娇躯,“我答应帮助…嗯…一个此时很普通、很底层的人。我想给他留下一幅画作,一幅能让百年后他的后代看到,就能为拥有这样一位先祖而感到无比骄傲的画。画作本身,就是他跨越时间留给子孙的荣光。”
乔安娜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好奇地问:“什么人?总得有点特别之处吧?或者,你想画他做什么?” 她了解王月生,他从不做无谓的事。
王月生避重就轻:“人嘛…现在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关键是画作本身要能承载这份‘未来荣光’。” 他从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张照片。一张是后世委托人那张2025年的面部照片,经过特殊处理,完美复制成了1900年代的黑白照片质感;另一张则是一个造型奇特、夸张,但材质一看就是普通金属(甚至可能是黄铜)打造的戒指照片,戒指上似乎刻着某种徽记或符号。
“需要把这张脸,” 他点了点那张清晰的人像照片,“还有这个戒指,” 又点了点戒指照片,“放在画面里。脸要清晰可辨,戒指也要足够醒目。至于怎么构图,怎么赋予它让后人仰望的价值…就靠你了。”
乔安娜看着那两张照片,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艺术谜题。她扭动着身体,在王月生怀里蹭来蹭去,带着撒娇的鼻音说:“这么难的问题…光用我的小脑瓜可想不出来呀…” 她仰起头,眼神迷离而充满诱惑,“得用…生命的泉水…来滋润我的智慧之海…让它重新丰盈起来才行…”
王月生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和那不安分的扭动,心头一热,但身体却诚实地发出了疲惫的信号。他苦笑着讨饶:“不行不行…泉水快枯竭了…再用就坏了…以后都没得用了…”
“哼!我自己去跟它商量!你睡你的!” 乔安娜娇嗔一声,竟然真的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赤着身体,像月光下的精灵,轻盈地跳下床。王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溜出了卧室。
不一会儿,厨房方向传来轻微的器皿碰撞声。王月生正疑惑她在搞什么名堂,就见乔安娜端着一个银质小托盘,袅袅娜娜地走了回来。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五只精致的骨瓷小碟,里面盛着不同颜色、质地的酱汁。
王月生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一小碟蛋黄酱(mayonnaise):奶黄色,质地柔滑。
一小碟格里比什酱(Gribiche):淡黄色,能看到细碎的煮蛋丁、酸黄瓜丁和香草碎。
一小碟塔塔酱(tartare):白色,混合着细小的酸黄瓜粒、洋葱粒和欧芹碎。
一小碟龙蒿奶油酱(beurre blanc):浅黄油色,散发着龙蒿特有的清新香气。
一小碟罗歇特酱(Rouille):鲜艳的橙红色,带着浓烈的蒜味和辣椒粉的辛香。
“你这是…?” 王月生话还没问完,乔安娜已经把托盘轻轻放在了一个位置。她狡黠一笑,拿起那碟奶黄色的蛋黄酱,然后,在王月生震惊的目光中,她竟然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托起,小心翼翼地在那柔滑的蛋黄酱里蘸了一下。
紧接着,她俯下身,张开红润的嘴唇,温柔地轻轻吸吮起来。冰凉滑腻的酱汁触感,混合着她温热湿润的口腔和灵巧的舌头带来的奇异刺激,瞬间让王月生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发麻!
“嘶…乔安娜…你…你千万省着点使啊…” 王月生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冰火两重天,疲惫的身体被强行唤醒,灵魂都在颤抖。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托盘上那碟颜色最“危险”的罗歇特酱——那里面可是混合了生蒜泥和大量辣椒粉!这要是蘸上去…
“停!停!千万不能用那个!” 王月生几乎是惊叫着喊出来,指着那碟橙红色的罗歇特酱,“那个不行!绝对不行!会出人命的!”
乔安娜闻言,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蛋黄酱,她顺着王月生惊恐的手指看向那碟罗歇特酱,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哦哦!搞错了搞错了!” 她连忙把那碟“危险品”推远了一点,仿佛那是一枚炸弹。
然而,她并没有停下“恶作剧”。她饶有兴致地又蘸了一点格里比什酱(带着酸黄瓜的清爽),然后是龙蒿奶油酱(清新的香草气息)…每一次蘸取,每一次吸吮舔舐,都带来截然不同、又古怪难言的刺激感。王月生在这种冰火交织、酸爽清甜轮番轰炸的“酷刑”下,意志力终于彻底崩溃。那不断袭来的疲惫感如同滔天巨浪,将他残存的意识瞬间吞没。
在乔安娜花样百出的“酱汁实验”带来的、混合着极度刺激与无边倦怠的古怪感觉中,王月生的眼皮沉重地合上,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从1900年巴黎塞纳河畔的温柔乡中骤然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