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素檀进入灵堂拜祭的时候，被禁足的傅姨娘和陶姨娘也早早到了。
连同身上有伤的姜姨娘，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
——正妻王妃薨逝，各个妾室不论犯了什么错，该来祭拜的总得来。
比起这种大事，禁足那些就都得往后靠了，必须解了禁足让妾室前来拜祭。
外面设了道场佛声阵阵。
乔素檀缓步前行。
其实魏王殿下一早和她说了，孕者不宜去灵堂祭奠。
可乔素檀觉得，不为别的，就为王妃活着的时候待她不薄，她也该走一趟。
便趁着现在王爷忙碌的时候过去。
灵堂内，供桌上摆着祭品，两侧有香烛燃烧。
桌旁边的小男孩哭得眼睛肿肿的，饶是王妃故去好几个时辰了，他细瘦的肩膀也还在一抖一抖的，显然依旧在哭。
正是嫡长子修霁安。
在他旁边跟着迎接诸位来客的，便是次子修霁宁。
修霁宁见到乔素檀，略一点头表示打招呼。
现在人多口杂的，少说少做为妙。
不过来打招呼也是不想被人说道。
这个场合让人悲痛。
乔素檀就也回给他个颔首示意。
又有旁人前来上香。
修霁宁扶着修霁安去给来人磕头致谢。
一旁的修霁玟和修霁琳，也各自在乳母的陪伴下跟在哥哥们的后面，给各位来祭奠的宾客们磕头致谢。
乔素檀放轻脚步绕过他们。
身为妾室，又是魏王口中“身份不够主持大局”的妾室，乔素檀自然不好在人前太过露面，就上过香后绕去了众女眷的后面。
打算站一会儿表达过哀思后，自己就悄悄离开回幽然轩。
因为她稍微低着头，旁人看不到她的面容，自然也不会留意到她。
楚王过来的时候，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后的乔素檀。
他和楚王妃一起上香后，接受了孩子们的致谢。
楚王妃神色冷淡的绕到外面去，自顾自寻找相熟人家的女眷说话。
夫妻俩已经闹僵一段时间了。
楚王也不在意她对自己的冷漠，反而脚步一转走到了魏王府的女眷最后面。
而后似笑非笑的喊了声：“乔姨娘。”
乔素檀正有些瞌睡，冷不防被人吓了一跳惊醒，掀掀眼皮扫过去一眼。
正对上楚王那带着嘲讽笑意的眼眸。
“哦，楚王殿下。”乔素檀不甚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能和他说话就不错了。
凭着他对自家三少爷做的那些事，不理他都行。
乔素檀才懒得给他行礼，眼眸一转继续望向无聊的地面。
其他妾室们纷纷给楚王殿下行礼问安。
乔素檀巍然不动。
楚王皱眉看着眼前娇媚的女子。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她本就生得极其漂亮，这般极致的素净装扮下，更加的妩媚动人。
楚王：“你怎么在这儿干站着？”
这么个得力的人，老三居然不让她帮忙招待宾客，而让她就这么干巴巴的杵在最后面？
太大材小用了！
乔素檀没料到他还杵着不走，有些不耐烦了，索性道：
“我家王爷叮嘱过我，在外人跟前少说话。免得被些人拿捏了字句去，以后会百口莫辩。殿下觉得我家王爷说得如何？”
字字句句都在暗指楚王是个会套话、喜欢拿捏人的。
楚王气的磨了磨后牙槽。
冷哼：“你也就这点本事了！牙尖嘴利的。”
随即拂袖而去。
不远处还有旁人在。
宾客们陆续到来，陆续上香。
鲁王这次带着过来的是鲁王妃，侧妃云媚儿并未跟着。
鲁王妃咳了几声，用帕子轻轻掩住鼻子。
“香烛味道有些刺鼻。”她说。
丫鬟担忧的给她摇着团扇扇走鼻端气味。
鲁王妃觉得这样不合时宜，推开了丫鬟打扇子的手。
又见到楚王走到魏王府女眷的最后面，就问鲁王：“二皇兄那是做甚。”
鲁王遥遥看了眼，不甚在意的说：“哦，乔素檀啊。他看见乔素檀去打个招呼。”
鲁王妃用手帕拍了下鲁王的手臂。
“怎能随便叫女子闺名！”她轻声怨道。
鲁王冷笑：“那乔……”顿了顿，“那乔姨娘心眼子太多，我和二哥都讨厌她。烦得很的一个人。”
偏偏媚儿喜欢她！
鲁王唉声叹气的难受着。
这时，旁边一位夫人不动声色的朝鲁王府众人的方向瞥了眼。
在她的这个位置，能够清晰听到鲁王和王妃夫妻俩的对话。
她转动了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缓步正要朝外走去，就听旁边有人和她打招呼：“许夫人。”
许夫人朝对方笑笑，互相寒暄几句，各自走远。
去到院子外头的小道上，许夫人叫住了个未留头的小丫鬟。
小孩儿眼睛忽闪忽闪的晶晶亮，看着活泼又机灵。
许夫人和她随意的问了个路后，就试探着问道：“听闻贵府的乔姨娘十分受宠？”
说着塞了个糖果过去。
小丫鬟把糖含在嘴里，甜甜的很高兴。
又连连摇头。
“乔姨娘受宠？这倒没有。”小丫鬟说：“虽然王爷时常歇在乔姨娘那里，却不太偏爱乔姨娘。时常听闻乔姨娘被王爷指使着做事，真受宠哪能那样呢。”
许夫人再随意询问了些旁的。
看小丫鬟已经把自己问起乔姨娘的事情抛诸脑后了，就拿碎银子赏了小丫鬟。
小孩儿蹦蹦跳跳跑远。
许夫人折转回灵堂所在的院落。
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观察了下那位乔姨娘。
可以说这是位极致美艳的女子。
便是宫里三千佳丽，也没有谁能有她这般的好容颜。
何况还气质绝佳身姿袅娜，想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她这样的美人。
许夫人趁着时机仔细打量姓乔的女子。
目光澄明神色淡然，不争不抢不疾不徐。
并非那些泛泛之辈是个心里有丘壑的。
再看她身上素服……
许夫人心中蓦地一震。
料子是上好的素色云锦，又在其上添了银线绣着的暗纹，带着低调的奢靡华丽。
细看那绣着的暗纹，其精巧细致，竟是宫里最顶头的那几位贵人才使得的。
在宫里的贵人们，但凡身份低一些的，都没穿过这般精致绣纹的衣裳。
或许这位乔姨娘不止得了魏王殿下的欢心，还颇得宫里玉太妃的喜爱。
许夫人这便心中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