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整整睡了一路。
别人在车上都紧张兮兮的神经紧绷。
乔姨娘雷打不动的一路睡了过去，就连车马颠簸都没能吵醒她。
这更加让人坚信，乔姨娘身子受损严重，内里亏空得没有精神，得一路补眠才能略略减少损耗。
若有徐姨娘解释解释，她们就能知道乔姨娘那是被折腾了一夜没睡成，所以如此困倦。而不是损了身子的缘故。
可惜徐姨娘没能跟来且被禁足，没可能和旁人提起这事儿了。
就算等她关禁闭出来，也会气得发癫早已忘了要说这一茬。
故而没人知道乔姨娘如此困倦的真正理由。
王妃和俞侧妃都单独坐了一辆马车，各自带着个丫鬟随身服侍。
三个妾室在同一个车子里，没有随行服侍的人跟在身边，只杨嬷嬷跟着。
杨嬷嬷名义上说是服侍她们，其实是监督她们的一言一行，有需要敲打的时候就敲打一番。
——即便现在只是路上，还没到宫里，沈明雅为了保险起见，也留了信任的人监视她们。
至于其余跟去的丫鬟婆子，则都在另外四辆车子里挤着坐。
而护送的家丁，则随行在车外。
杨嬷嬷把乔姨娘的表现尽收眼底，看乔姨娘困成这样，马车的剧烈颠簸都不醒，不由暗自微笑。
她也觉得乔姨娘表面光鲜而已，内里身子早已亏损严重，忍不住满意点头。
车子在宫门前停下后。
杨嬷嬷下车，立刻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王妃。
沈明雅愈发喜欢乔素檀了。
不能生好啊。
这样一个受宠又不能生的漂亮女人，正是她最需要的。
杨嬷嬷是第一个下车的。
她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身份不见得比那几个妾室差，先下去也没什么可诟病的。
而后傅敏怡和庞芝下了车。
等乔素檀打着哈欠慢吞吞的时候，其他车上的也都下完了，独她最后一个。
绿翘虽然和人挤着坐了一路累得慌，精神却好得很。
她小跑着过来服侍乔素檀，忙不迭给乔姨娘整理着睡歪的簪钗和发型。
此次前来，王妃出行自然声势浩大一大堆人跟着服侍。
侧妃俞芳雪也有不少人跟着。
而三个姨娘每人身边只能带一个丫鬟。
以姨娘们的身份，出来也是要服侍正妻也就是王妃的。
不过沈明雅信不过这几个妾室的伺候，觉得她们笨手笨脚的，所以让她们一边儿去待着就行，不用伺候她。
沈明雅还是让杨嬷嬷和夜莺那些自己的丫鬟们服侍更放心。
有宫人早已候着，备好软轿，请了王妃和侧妃分别各上一顶轿子。
她们的嬷嬷和丫鬟在轿子旁跟着。
姨娘们则远远的跟在后头。
因为有位宫里的老嬷嬷正隔着轿子和王妃说话，姨娘们挨得太近有打扰之嫌，所以杨嬷嬷眼神示意她们远一点跟着。
乔素檀正乐得如此。
离得近了她还嫌麻烦呢。
乔素檀自得其乐的与绿翘嘀嘀咕咕。
绿翘小声感慨：“这就是皇宫啊！”
可真漂亮！
乔素檀也猛点头：“是好看。”
乔素檀前一世逛过古代宫殿景点，但是那时候的景点都是修复过的。
原本建造的亭台楼阁早已经历风雨破败不堪，经过修复后虽然也不错，却终究不如原本的模样华丽。
现在亲眼看到鲜活的华美庄严的殿宇，再观那些铸造之物的各处精美细节，饶是她活了两世，也不由得暗暗惊叹。
“是真好看。”乔素檀道。
也不知道旁边那面墙上的金粉刮下来，能融成几两金子。
看着就很值钱。
主仆俩在那边悠然自得着。
旁人却看不过去了。
傅敏怡侧头和庞芝说：“她怎么好像完全不在意这是皇宫似的，一点都不紧张？”
饶是自己那么淡定自若的人了，也算见过大场面的，都已经胸口缩紧脊背发寒双手都是汗。
怎的乔姨娘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完全和平时一样，不见半点的紧张。
庞芝“啊”了声，双手绞紧帕子，讷讷半晌没说出半个字。
傅敏怡见她也非常紧张就没再难为她。
索性往前两步走到乔素檀身边，笑问道：“你在看什么，那么入神。”
乔素檀偏头看了看她。
其实乔姨娘没怎么记住这些姨娘。
王爷的女人太多了，一个个去记的话，要费不少功夫。
她懒得花费这些心思。
反正等到王府遭难的时候，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她何至于去记住她们。
不过，眼前这个傅姨娘，她还真略有点印象。
因为傅姨娘就是昨天怼徐红叶的那个人。
乔素檀就道：“我第一次来皇宫，新鲜，想仔细看看。”
一副天真率直的模样。
乔姨娘这年轻明媚面容和纯真的模样却刺痛了傅敏怡的眼睛，让她双眸生疼。
曾几何时，自己也这样年轻过，纯真过。
傅敏怡由于性子泼辣，略会点骑马会射箭，刚进王府的时候也颇得王爷的宠爱一段时间。
为此还生下一儿一女，因为有孩子傍身，在府里也是有些地位的。
但是在她看来，乔姨娘的受宠也不过是一时的罢了。
这王府的女人们，谁没受宠过啊。
便是王妃，听说也曾和王爷浓情蜜意过。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两人渐渐疏远了。如今是相敬如宾的状态。
等过段时间王爷的新鲜劲儿过了，乔姨娘就也会失宠。
真可惜了这好容颜。
现在越是飞得高，到时候越是跌得狠。
傅敏怡这般想着，顿觉心里畅快得紧，面对以后会失宠的乔姨娘就也和蔼两分，“莫要东张西望的，再丢了王府的颜面。”
乔素檀也懒得和她多说，听她在那边讲着就只管答应一声“是”，连辩解都懒得辩解。
不多会儿傅敏怡觉得无趣，也怕说多了反而会让宫人们留意到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絮叨无状的，那就得不偿失了。便没再继续念叨。
也不知走了多久。
傅敏怡走得脚腕已经酸疼。
而前面的乔素檀和绿翘依然兴致勃勃着。
玉太妃的宫殿已经到了。
这宫殿如何，乔素檀没敢仔细看。毕竟是到了王爷生母跟前，该有的面子上的礼数，总得做足。
乔素檀低着头跟在众人后面进了屋子。能见到的，也只有眼底下的那方寸之地。
随大流跟着行礼过后。
玉太妃说了起身。
乔素檀松一口气，正打算跟在旁人身边到屋子一侧站立候着时。
就听上座的玉太妃突然开口，声音威严而不失慈爱：
“哪个是乔姨娘？抬起头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