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阳热的富贵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手中刨刀推入木料之中。细碎的木屑铺满了脚下的土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清澈稚嫩的读书声在村口的小房间传来,富贵手下的动作不由的放缓。他望向那方传来书声之地,一颗颗小脑袋排列得整整齐齐,
“富贵,愣啥呢?”一旁的柱子用手轻轻碰了碰他,“赶紧的,李远说了,这批课桌椅今天搞定。”富贵回神又专注于手中的刨刀。\"富贵哥,你说李远说的那个高炉,真的能炼出铁来吗?\"柱子一边锯着木头,一边问道,旁边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富贵摇摇头:\"我也不懂。不过李远说了,有了铁,咱们就能打更好的农具,种更多的地。\"他想起昨晚李远在油灯下画的那张图,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那些看不懂的符号。李远说,那是科学。
“还记得咱们打的第一张桌子吗?当时我们从来没打过这种东西,怕做不好,怕浪费时间,结果呢?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也是李远大度,没有藏着掖着,怎么做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我们”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继续做着木工,这么好用的东西,也一定要让娃儿们用上。学堂里的读书声还在继续,听着那些稚嫩的声音,大家心里莫名地踏实。
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富贵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面前的桌椅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散发着新木的清香。\"走吧,\"富贵招呼着众人,\"该去准备晚上的活了。\"
收拾好工具,朝村后的空地走去。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李远正在指挥大家搬运砖石。
李远朝他们招手,\"富贵,柱子来帮忙把这些砖垒起来,按照我画的线。
\"这是进风口,这是出铁口......\"李远一边画一边解释,\"等炉子建好了,我们就能炼出铁来。\"
富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按照李远的指示开始垒砖。砖块一块块垒起来,不久便有了炉子的形状。
炉子终于建好了。李远指挥大家把矿石和木炭一层层码进去,富贵和柱子负责拉风箱。随着风箱的拉动,炉膛里的火苗越烧越旺,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再加把劲!\"李远喊道,\"温度马上就够了!\"
富贵咬着牙,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汗水流下来也顾不上擦。炉膛里的火光越来越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突然,李远大喊一声:\"停!\"
富贵松开风箱,瘫坐在地上。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炉膛。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
李远用长钳从炉膛里夹出一块通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铁锤落下,火花四溅。
\"成了!\"李远兴奋地喊道,\"快看,这是咱们炼出来的第一块铁!\"
富贵凑近看去,那块铁虽然不大,但质地均匀,闪着金属的光泽。\"真的炼出来了......\"柱子喃喃道,眼里闪着光。
李远笑着说:\"这下信了吧?就像打桌子一样,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来,就一定能成功。\"
夜深人静时分李远进入了图书馆,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农具区,抽出一本《农器图谱》。里面精细的绘图描写者,犁、耙、镰刀......每一件农具的具体生产和演变
\"可惜啊......\"他轻声叹息,\"还是要好好培养人才,有拖拉机收割机的图纸也没办法制作\"
李远铺开为数不多的几张白纸,开始临摹书中的图样。笔尖在纸上画出一个个精巧的构造。
\"现在的农具太粗糙了,\"他一边画一边自言自语,\"要是能按照这些图样改良,产量应该能提高三成,还可以开垦出一些荒地\"
画完最后一张图,李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桌上摊开的不仅是农具图样,还有他这些日子画的各式图纸。有改良的水车,有新式的织机,甚至还有一些精巧的工艺品设计。
\"白纸不多了啊......\"他看着所剩无几的纸张,眉头微皱。\"等解决了温饱问题,\"李远轻声说,\"就该开始制作一些工艺产品了。\"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些精巧的工艺品设计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精美的漆器、别致的木雕、精巧的金属制品......
\"世家豪强们最喜欢这些玩意儿了,\"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过要全部拿出来,还需要一定的势力,这个世界可没有法律保护”
另一边的富贵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从李远来到寨子后,一次次受到冲击,原来泥腿子也可以读书,原来木头稍微变动可以做成桌椅,原来火炉做高,可以更好的打铁。原来我们可以更好的生活。
富贵想起白天听到的读书声,想起那些在学堂里摇头晃脑的孩子们。也许,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一大早李远推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富贵站在门外,眼睛布满血丝,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露水,显然已经站了很久。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木炭,指节都泛白了。
\"李远,\"富贵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可以一起学习吗?\"
李远愣了一下,随即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几个字。那是昨晚富贵用木炭在地上练习的\"人之初\"。李远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练了一晚上?\"
富贵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我、我听着学堂里的孩子们念,晚上看着小芸和小杰用木炭在地上写,就记住了几个字。可是怎么写都不对......\"
李远看着地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虽然难看,但每一笔都透着认真,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侧身让开门口,\"我教你。\"
富贵局促地站在屋里,不知该往哪站。李远拉过一把椅子,又铺开一张白纸。
\"这是最后几张纸了,\"李远说,\"但是给你用,值得。\"
富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用木炭在地上练就行......\"
\"不,\"李远坚定地说,\"知识值得最好的载体。来,我教你握笔。\"
当富贵粗糙的手掌握住毛笔时,李远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这个平日里抡锄头、拉风箱都毫不费力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
\"横要平,竖要直......\"李远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
富贵的手虽然笨拙,但写出的字却一笔一画都透着认真。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他也顾不上擦。
\"李远,\"富贵忽然开口,\"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学会吗?\"
李远看着纸上渐渐成型的字迹,轻声说:\"知识就像种地,什么时候播种都不晚。重要的是,你愿意开始。\"
富贵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着光:\"我想学,我不想再因为不识字被人欺骗,不想再让亲人饿死,不想再让小芸小杰跟着我们到处流浪,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祖祖辈辈都这么穷,为什么......\"他的声音哽咽了。
阳光渐渐升高,照进屋里。富贵笨拙但认真地写着字,李远在一旁耐心讲解。
在这个平凡的清晨,一个普通的农民迈出了求知的第一步。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觉醒,更是一个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