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炉的震颤已从地面窜入骨髓，陈墨能清晰听见苏檀急促的呼吸擦过耳畔。
他盯着炉身那枚血色纹章，纹路如活物般扭曲着舒展，竟与自己左手臂内侧那枚淡褐色胎记完美重叠——自出生起便被母亲用银镯遮住的印记，此刻正随着炉身震动发烫，像被火钳烙着皮肉。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陈墨瞳孔骤缩。
淡蓝色光屏浮现在视野边缘，猩红字体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检测到'黄泉血契'共鸣，可激活'冥启权限'。\"光屏下方，三个泛着幽光的选项缓缓展开，每一个都像淬了毒的刀刃：【接受血契觉醒】（奖励：黄泉炉掌控权碎片）\/【强行中断仪式】（风险：灵力紊乱可能引发冥域泄漏）\/【封印炉体阻止扩散】（消耗：阴阳眼残篇+当前系统能量80%）。
苏檀突然低呼一声。
陈墨转头时，正看见她将避阴玉按在炉壁上，青玉表面的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额角沁出细汗：\"炉芯......有残留意志！\"话音里带着遏制不住的惊喜，\"不是你父亲的幻影，是更古老的存在！\"她抬头时，眼底映着玉中流转的青光，\"可能是初代守炉者！\"
陈墨的喉结动了动。
记忆如潮水倒灌——三日前在冥俑腹部发现的残缺记忆里，那个披着玄色祭服、将锁链缠上脖颈的黑袍男子，此刻正与系统提示中的\"初代大祭司\"重叠。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用意识分裂封入炉芯：所谓\"黄泉血契\"，根本不是黄泉商盟用来控制血脉的枷锁，而是司命殿与守炉者千年前埋下的钥匙。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光屏边缘泛起警告的红色：\"当前环境灵力紊乱值突破临界，若选择【强行中断仪式】，冥域泄漏概率提升至73%；【封印炉体】需立即消耗阴阳眼残篇，该能力为当前灵异抗性核心支撑。\"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父亲用残魂当引路灯，苏檀冒险读取炉芯，系统在警示风险，而他的胎记正与血色纹章共鸣，像在催促某种宿命的归位。
\"苏檀。\"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稳，\"如果我接受血契，你能护住炉芯的残留意志吗？\"
苏檀的手指在避阴玉上轻颤，玉中青光猛地暴涨三寸：\"能。
这玉的纹路在跟着那意志波动，只要它不灭......\"她顿了顿，抬眼与他对视，\"你想反客为主？\"
陈墨扯了扯嘴角。
他想起系统升级到五级时解锁的\"因果预览\"，想起昨夜在员工宿舍反复推演的三百种可能——接受血契是明牌，但他要在黄泉商盟的局里埋颗钉子。
指尖抚上系统光屏，【接受血契觉醒】的选项泛起温热，像在回应他的心跳。\"我选第一个。\"他说，\"但需要你用避阴玉锁定炉芯意志，等会不管发生什么......\"
\"我明白。\"苏檀截断他的话，避阴玉在掌心渗出冷汗，\"你只管做你的事。\"
当陈墨的指尖触上血色纹章的刹那，整座地下空间发出垂死的哀鸣。
青铜炉轰然裂开，暗红雾气如活物般钻入他的七窍，记忆碎片如利刃扎进脑海——他看见自己穿着玄色祭服站在炉前，手腕被锁链贯穿，鲜血滴在纹章上；他看见黄泉商盟之主的脸，那家伙正对着他笑，说\"终于等到司命殿的血脉\"；他看见苏檀倒在血泊里，避阴玉裂成两半，而自己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
\"不！\"陈墨踉跄后退，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壁。
冷汗浸透后背，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按在炉心，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温热的血，而是带着腐臭的黑浆。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检测到外来意识入侵！
当前状态为'命运倒影'模拟，建议立即切断共鸣！\"
\"原来这才是他们要的。\"陈墨咬着后槽牙，尝到血腥气。
他终于看清那个\"接受冥启的自己\"，不过是黄泉商盟用因果线编织的傀儡。
指尖在虚空划出系统面板，他调出\"回溯修正\"——这个每月只能用一次的能力，此刻正泛着灼目的金光。
\"苏檀！\"他嘶吼着转头，\"现在！用避阴玉贴住我的后颈！\"
苏檀没有迟疑。
她扑过来时，发梢扫过陈墨发烫的耳垂，避阴玉的凉意顺着后颈窜入脊椎。
陈墨能感觉到黑浆在血管里凝固，入侵的意识发出尖啸，像被泼了热油的蛇。
他咬断舌尖，剧痛让神智瞬间清明，对着系统光屏狠狠按下\"确认\"。
\"轰——\"
青铜炉彻底崩裂。
陈墨被气浪掀飞，后背撞在石壁上又滑落在地。
他看见无数青铜碎片在空中炸裂，暗红雾气被避阴玉的青光绞成碎片，而炉心深处，一抹极淡的白光正缓缓升起——那光太弱，弱得像将熄的烛火，却让陈墨的系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提示：\"检测到守炉者残留意识！
检测到守炉者残留意识！\"
\"你竟敢违逆命运！\"
低沉的怒吼从废墟中传来，像是来自地底最深处的诅咒。
陈墨撑着地面爬起来，看见苏檀正跪在炉心残骸前，避阴玉的青光将那抹白光护在中央。
她抬头时，眼尾沾着血渍，却笑得像捡到糖的孩子：\"陈墨，它在动......那道光，在往你这边飘！\"
头顶传来碎石坠落的轰鸣，地下空间开始塌陷。
陈墨望着那抹逐渐清晰的白光，突然想起父亲幻影消失前说的话——\"真正的我早已陨灭\"，而此刻，他终于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从千年前的岁月里穿透而来：\"司命殿的孩子......我等你很久了。\"
最后一块青铜碎片砸在脚边时，陈墨的掌心突然泛起温热。
他低头，看见那枚与血色纹章共鸣的胎记正发出淡金色的光，而那抹白光，正裹着细碎的星子，缓缓没入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