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后槽牙咬得发疼，玄黎那句“命运本身就是你无法斩断的契约”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
他能感觉到苏檀的手指正掐进他肩膀的布料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湿冷——方才血晶空间塌陷时，她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拽进怀里的，发梢还沾着黑雾残留的腥气。
“陈墨？”苏檀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紧绷，指尖顺着他脊背摸索到后心——那里还贴着半张驱邪符，符纸边缘已经焦黑卷起。
她摸到他剧烈起伏的肩胛骨，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陈墨踉跄两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地，掌心的青铜戒指正烫得惊人，戒内侧“墨儿生辰”四个字像要烙进肉里。
“先抬头。”苏檀退后半步，指节抵着血晶表面。
陈墨抬头的瞬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方才还光滑如镜的血晶，此刻正像被摔裂的玻璃，裂纹蛛网般爬满全身。
每道裂痕里都渗出细碎的光，红的像凝固的血，蓝的像深夜的海，黑的像被揉碎的星子，在晶体内疯狂游窜，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内部撕扯。
“多重契约残留。”苏檀的指甲在水晶表面敲出清脆的响，“我修复过敦煌经卷里的往生契，这种光色重叠……像是不同时空的誓约在互相绞杀。”她侧过脸，耳坠上的避阴玉突然泛起青白，“你之前说系统提示‘命契未定’，现在看来，你拒绝继承的那个契约，反而成了根搅屎棍。”
陈墨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个不停，系统提示音像连环炮：【黄泉炉能量波动异常】【建议立即终止接触】【检测到司命血脉活性提升至27%】。
他盯着血晶里乱窜的光，忽然想起方才血字崩解时，“陈墨”两个字飘向深处的轨迹——那根本不是消散，而是被某种力量重新收纳。
“得稳定住这个状态。”他从口袋里摸出块暗金色残片，边缘还带着焦痕，“上次在陈渊老宅找到的誓缚容器核心，神龛壁画上写过‘双子归一’，或许能……”
话音未落，残片突然在他掌心炸开震颤。
陈墨差点松手，却见残片表面浮现出一行蝌蚪文，和神龛壁画上的铭文一模一样：“双子归一，誓缚重生。”苏檀凑过来时，他甚至能听见她倒抽冷气的声音——那些文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像活物般从残片里“长”出来的，每一笔都泛着金红相间的光。
“试试融合。”陈墨咬了咬牙，把残片按在血晶裂痕上。
指尖刚触到水晶，整个人突然被电流击中般抖了抖——他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青铜鼎里沸腾的血，玄黎那张扭曲的脸，还有父亲陈渊站在鼎前的背影，和短信里的照片重叠在一起。
“陈墨！”苏檀的惊呼刺穿他的恍惚。
血晶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陈墨本能地闭紧眼，再睁眼时，地下大厅的温度已经降到冰点。
他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墙壁缝隙里渗出的黑雾不再倒卷，反而像活物般顺着地面爬过来，沾到裤脚时，布料发出“嗤啦”的灼烧声。
“系统！”他扯出手机，屏幕上的提示已经变成猩红：【高危契约波动！
当前区域安全等级降至S-】【建议撤离时间：30秒】
苏檀拽住他胳膊往门口跑，发梢扫过他耳垂时，他听见她急促的呼吸：“黑雾里有契约残留的咒力，沾多了会……”话没说完，她突然顿住脚步。
陈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黑雾最浓的角落，有个模糊的轮廓正在浮现。
那是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身高体型和他几乎分毫不差，连后颈那颗淡褐色的痣都清晰可见。
陈墨摸了摸自己后颈，指尖冰凉——他从小到大，后颈根本没有痣。
“那是……”苏檀的避阴玉突然迸出刺目的光，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他的影子比你长半寸。”
陈墨感觉喉咙发紧。
黑雾还在翻涌，那个背影正在缓缓转身。
他能看见对方肩头的布料纹路——和他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一模一样。
手机在掌心震动得几乎握不住，系统最后一条提示跳出：【检测到司命殿镜像体……】
“跑！”陈墨拽着苏檀冲向楼梯口。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像有人正穿着和他同款的鞋子，踩着同样的步频跟上来。
他不敢回头，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苏檀急促的喘息，还有那个越来越近的、和他几乎重叠的脚步声。
直到两人冲出地下大厅，陈墨才敢回头。
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门缝里渗出的黑雾中，那个背影的轮廓依然清晰。
他看见对方抬起手，指尖的戒指闪着幽光——和他掌心这枚刻着“墨儿生辰”的青铜戒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