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穿堂风卷起他额前碎发，面纱被女摊主指尖勾住的刹那，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
那张脸——分明是他昨夜在博物馆更衣室镜前刮胡子时的模样，连左眉骨处那道两厘米长的浅疤都分毫不差。
\"陈墨？\"苏檀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颤，指尖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是誓缚分裂术...我在敦煌修复《千面阎罗图》时见过类似记载，分裂体专挑宿主信念最薄弱的地方生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还是抖了抖，像是被风揉皱的纸。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蓝色光雾在视网膜上凝成三行小字，陈墨盯着选项时，分裂体的倒影正从地面漫上来，在他脚边投下重叠的影子。
【直面分裂体】（奖励：誓缚融合，获得\"心灵抗性+10%\"）
【召唤契约之钥】（奖励：暂时压制分裂体，但会消耗一次\"回溯修正\"机会）
【后撤观察】（无奖励，但可争取时间分析局势）
陈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上回在古村阴婚现场，他为救被活埋的小女孩用掉了最后一张驱邪符；三天前对抗展柜活俑时，系统刚升到5级才解锁\"因果预览\"——回溯修正机会是目前能应对突发状况的底牌，可若现在退...
分裂体突然笑了，笑声像锈了的铜铃，\"选第三个？
你向来擅长缩在安全区里，就像十二岁那年躲在衣柜里，看着你爸被黑雾拖走时连尖叫都不敢。\"
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最不愿想起的画面：暴雨夜，老宅阁楼的樟木衣柜门缝里，他看着父亲举着青铜灯盏一步步后退，黑色雾气从地砖缝里钻出来，缠住父亲脚踝时，他咬着袖子不敢哭出声。
这个场景在他梦里重复了十二年，连父亲后颈那道旧疤被雾气擦过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你根本不敢承认。\"分裂体的声音甜腻得像化不开的糖，\"你当保安查父亲失踪线索？
不过是给自己找个逃避的借口。
你以为那些抉择是你选的？
系统早把你驯成提线木偶了——\"
\"闭嘴。\"陈墨打断它，声音发闷。
他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跳着，后槽牙咬得生疼。
苏檀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捏了捏，像当年值夜班时，她递给他热咖啡的温度。
系统选项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
陈墨想起昨夜整理父亲笔记时，最后一页潦草写着\"抉择之力，当由心定\"；想起第一次触发系统时，他选了触碰青铜觥，因为直觉那是离父亲更近的线索；想起在凶宅里，他选了救被困的孕妇而不是拿系统提示的高阶符篆——那些选择从来不是系统塞给他的，是他自己，在每一个生死关头，用心跳做的决定。
\"选第一个。\"他对着空气说，喉结滚动。
分裂体的笑容僵在脸上。
它忽然抬手，指尖抵住陈墨眉心，腐臭的气息裹着他的影子钻进来：\"那你看看这个——\"
画面在陈墨脑海里炸开。
父亲站在幽界之门前，手里握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契约之钥，身后是黄泉商盟的黑底金纹旗。\"墨儿，\"父亲回头冲他笑，眼角的皱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司命殿早该消亡了，跟着我，我们能活得更轻松。\"
另一个画面：童年常来家里送糖葫芦的王叔叔，此刻穿着黄泉商盟的黑袍，站在青铜炉前对他举杯：\"小墨，你以为我真的是卖糖葫芦的？\"
陈墨踉跄一步，后背撞在斑驳的院墙上。
墙皮簌簌往下掉，混着他额角的冷汗落在地上。
他听见苏檀喊他的名字，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分裂体的指尖在他眉心压得更重，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颅骨发出的轻响。
\"够了！\"陈墨吼出声。
他想起在博物馆里，第一次用阴阳眼残篇看见青铜觥里翻涌的黑雾时，苏檀递给他的那副白手套；想起古村阴婚夜，他抱着被阴鬼缠住的小女孩跑了三公里山路，系统奖励的\"灵异抗性\"在血管里发烫；想起每一次抉择后，系统提示音里那句\"抉择者陈墨，当前系统等级提升\"——那些不是提线，是他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脚印。
他闭紧眼，调动体内那道淡金色的\"桥梁印记\"。
这是上个月融合青铜怪鸣里的残魂时，系统解锁的血脉能力，此刻像被点燃的线香，从丹田一路烧到眉心。
他在脑海里构建起一面镜子，镜面蒙着雾气，却在他反复呢喃\"我选的，都是我愿意的\"时，逐渐变得清亮。
\"你骗不了我。\"陈墨睁开眼，瞳孔里映着心镜的光，\"我救孕妇是因为她在哭；我查父亲下落是因为他教过我要做个有担当的人；我对抗黄泉商盟...是因为这里有我想守护的东西。\"
分裂体的指尖突然缩回。
它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爬出无数条黑虫，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尖叫：\"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黄泉炉重燃时——\"
\"我知道。\"陈墨打断它，向前一步。
心镜的光从他眼底漫出来，裹住分裂体的影子。
他能感觉到那些黑虫在光里化为灰烬，分裂体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叮——誓缚融合完成，解锁'心镜·初阶'能力——可短暂洞察对手内心弱点。\"
陈墨喘着气，看着分裂体化作一团淡金色的火，钻进他掌心的契约之钥。
钥匙齿上的划痕突然亮了亮，像被擦去了一层灰。
\"陈墨？\"苏檀的手搭上他肩膀，带着点不确定的轻颤，\"你...没事吧？\"
他转头，看见苏檀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脸——这次是真的，眼角还沾着墙皮灰。
他想笑，却在抬头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
苏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猛地一白。
街道尽头的雾不知何时散了。
一座朱红牌楼正缓缓升起，飞檐上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响，牌楼上的金漆大字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黄泉祭典·始\"。
陈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契约之钥。
钥匙齿硌得掌心生疼，他却听见更远处传来青铜撞击的轰鸣，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苏醒。
苏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看来...我们的夜，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