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时，陈墨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王九的影子还立在三米外，靛青衣袖被穿堂风掀起一道弧度，金线绣的\"商\"字在昏黄壁灯下泛着冷光——和三个月前在青铜觥里窥见的图腾分毫不差。
\"系统。\"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比心跳还低，\"开启因果预览。\"视网膜上立刻跳出淡蓝色数据流，模拟画面里他甩出驱邪符的瞬间，王九指尖弹出的黑丝精准缠住符纸，那些本该灼烧灵体的朱砂在黑丝里熔成血珠，溅到他手臂上就是一片焦黑。
第二组模拟更糟：他咬破指尖画血符的刹那，王九背后浮现出十二道影子，每道影子都攥着和他父亲失踪那晚相似的青铜匕首。
\"看出什么了？\"王九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钢丝，\"你那些符篆，对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他歪头时，虎牙在唇间一闪，\"还是说...你打算用桥的力量？\"
陈墨的手腕突然发烫。
桥纹从腕骨爬到手背，青灰色纹路里渗出细密的血珠，像被谁拿红笔重新描了一遍。
他想起昨夜梦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也是这样，手腕的桥纹渗着血，对着虚空说：\"该醒了，桥梁。\"
苏檀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掐。
他侧头，看见她另一只手正从口袋里掏东西——避阴玉在她掌心泛着青白光，而她另一只手握着枚暗褐色玉佩，边缘还沾着敦煌的沙粒。\"封界石碎片。\"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能封灵界通道三分钟。\"玉佩碰到他掌心时带着体温，他摸到背面刻着的\"止\"字，是敦煌老人的手书。
\"拖延时间。\"苏檀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他在等什么。\"
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王九背后不知何时浮起数十条银灰色丝线，每根丝线都缠着半透明的影子——是剧院里那些被烧死的戏子？
三天前老周调监控时，他明明看见这些影子在凌晨两点准时消失。
现在它们却像被扯线的木偶，在王九背后扭曲成诡异的环。
\"你父亲刻桥痕时，可曾告诉你？\"王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每道抉择，都是往门上添一块砖。
你以为在救人？\"他笑起来，银灰丝线突然绷直，\"你在给黄泉商盟开门！\"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父亲失踪前那晚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缩在衣柜里，看见父亲跪在地上，用刻刀在手腕划出血痕，嘴里反复念着\"桥通阴阳，誓守门枢\"。
血滴在地板上，晕开的形状和现在地面上那些暗纹一模一样。
\"系统，评估桥梁印记压制可能性。\"他咬着牙，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瞬间变成刺目的红。
警告：强行激活可能引发血脉灼烧。
但王九背后的银灰丝线已经开始收缩，最近的那根离苏檀的后颈只剩十厘米。
\"接着！\"苏檀突然把封界石塞进他手里，转身从包里抽出个青铜小鼎——是她修复青铜器时用的镇纸，此刻鼎身泛着幽蓝光芒。
她对着王九的方向一抛，小鼎砸在两人中间的地面，\"去！\"
陈墨没来得及反应。
手腕的桥纹突然像被火点燃，剧痛从血管窜到心脏，他本能地抬手按向王九。
那些银灰丝线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王九的脸在扭曲，靛青衣袖开始碎裂成黑灰。\"你会后悔的！\"他吼得声线都破了，\"门一旦开了——\"
话音戛然而止。
王九的身影像被揉碎的纸，簌簌落进地面的暗纹里。
陈墨踉跄着扶住舞台边的柱子，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苏檀的手按在他肩上，带着避阴玉的凉意：\"看地面。\"
圆形印记不知何时爬上了舞台中央，直径足有两米，边缘刻着细密的云雷纹，中央那个\"门\"字图腾泛着暗红，像刚渗过血。
陈墨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桥梁印记Lv.6解锁：可识别'门徒'痕迹。\"
他的手腕猛地发烫。
桥纹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印记上，暗红图腾突然亮了一瞬，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撞了一下。
苏檀倒抽一口冷气：\"你看纹路！\"
陈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原本静止的云雷纹正在缓慢转动，最外层的纹路里，隐约能看见金线绣的\"商\"字闪了闪，又消失不见。
警笛声不知何时停了，剧院外传来脚步声，老周的喊叫声穿透门帘：\"小陈？
苏小姐？\"
苏檀弯腰捡起王九留下的靛青衣角，布料碰到地面印记的刹那，暗红图腾突然缩了一圈，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陈墨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镜头里的图腾边缘还泛着微光，像团怎么都灭不掉的火。
\"走。\"他扯了扯苏檀的衣袖，\"老周来了。\"
苏檀把衣角塞进他手里，指尖扫过他手腕的桥纹：\"你父亲的血，是不是也这样烫？\"
陈墨没说话。
他望着舞台中央的印记，听着老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纸条。
被血浸透的\"誓\"字旁边，好像也画着这样的云雷纹。
而此刻，那些纹路仍在缓缓转动，每转一圈，中央的\"门\"字就深一分。
警灯的红光透过破损的窗棂照进来，在\"门\"图腾上投下一片阴影。
陈墨盯着那片阴影，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他知道，这扇门，才刚刚露出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