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摇晃,陈墨能闻到自己掌心养魂鼎渗出的焦糊味——那是金印热度灼烤皮肤的味道。
他盯着小梅逐渐恢复正常的脸,喉结动了动。
刚才预览里琵琶骨被刺穿的剧痛还在神经末梢游走,系统提示音的电流杂音仍在耳膜上跳动。
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苏檀,镇墓兽的光稳住。\"他压低声音,余光瞥见苏檀正用指尖抵住兽首右眼,琉璃瞳孔里的炽白光晕微微发颤。
她额角沁出细汗,避阴玉碎裂的那道细纹像条小蛇,正沿着玉身缓缓蔓延。
李道士的八卦镜重新挂回腰间,此刻他正撕下半张符咒按在门框上,黄纸边缘腾起幽蓝火苗,\"半炷香防迷魂,够不够?\"
\"不够,但够我们撑到他们露出马脚。\"陈墨攥紧桃木剑,剑身上的朱砂纹路在火光下泛着血光。
祠堂外的脚步声更近了,这次他听得分明——不是冰棱碎裂声,是纸张摩擦的\"沙沙\"响。
像有人把成沓黄纸浸了水,再揉成纸团,踩在脚底。
\"来了。\"李道士的手按在道袍下的桃木钉上,指节发白。
祠堂门\"砰\"地被撞开。
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最先冲进来的是七具纸人。
惨白的脸涂着猩红腮红,寿衣上金线绣的\"奠\"字还沾着湿泥,关节处的竹骨\"咔吧\"作响。
他们抬着顶红绸小轿,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半张青灰的脸——和预览里那个要烙他脖颈的人,轮廓分毫不差。
\"护好小梅!\"陈墨大喝一声,养魂鼎突然在掌心发烫,鼎身浮现出细密的咒文。
苏檀的镇墓兽白光暴涨,照得纸人身上的金漆滋滋冒黑烟。
李道士甩出三张符咒,分别钉在纸人额头、心口、膝盖,最前面的纸人踉跄两步,竹骨腿\"咔嚓\"断裂,瘫在地上。
混乱中,陈墨的目光扫过人群。
他要找的不是纸人——是藏在纸人堆里的活人。
预览里那个抓他琵琶骨的,手背上有块青紫色胎记。
果然,右侧第三个纸人身后,站着个穿黑棉袄的男人,手背的胎记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更关键的是,他怀里揣着半卷泛黄的地图,边角露出\"鬼谷\"两个墨字。
\"苏檀,照左边!
李道长,引右边纸人!\"陈墨扯了扯腰间红绳,那是用朱砂泡了四十九天的,此刻正因为靠近邪祟而微微发烫。
苏檀立刻转动镇墓兽,炽白光柱扫向左首纸人;李道士则咬破指尖,在桃木钉上画了道血符,\"咄!\"地钉进右边纸人胸口。
纸人群顿时乱作一团,竹骨碰撞声、符咒灼烧声混作一片。
陈墨猫腰窜进混乱中心。
黑棉袄男人正骂骂咧咧地推搡纸人,完全没注意到阴影里的动静。
陈墨的桃木剑抵住对方后颈,另一只手闪电般抽走他怀里的地图。
男人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拳,指节上套着的青铜扳指擦过陈墨脸颊,火辣辣地疼。
\"找打!\"男人吼着要扑过来,陈墨却已经退到苏檀身侧。
镇墓兽的白光笼罩过来,男人被刺得眯起眼,捂着脸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纸人轿。
轿帘彻底掀开,里面的\"人\"终于露出全貌——那是具干尸,穿着明朝官服,头顶插着根银簪,嘴里塞着团染血的黄纸。
\"走!\"陈墨拽着苏檀的手腕往祠堂后墙跑,李道士背起已经晕过去的小梅紧随其后。
纸人们摇晃着追来,却被李道士留在门框上的符咒挡了一下,竹骨撞在符咒上,腾起大片黑灰。
村东头的老槐树在雪夜里投下怪影,赵大爷的土坯房亮着昏黄灯光。
陈墨踹门的动静惊醒了院里的老黄狗,那狗刚要叫,被李道士吹了声口哨,夹着尾巴缩到墙角。
\"是小墨啊。\"赵大爷披着棉袄开门,药罐里的艾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涌出来。
他扫了眼陈墨怀里的地图,又看了看昏迷的小梅,眉头皱成个结,\"先进屋。\"
土炕上的炭盆烧得正旺,陈墨把地图摊在炕桌上。
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画着山脉河流,最醒目的红圈里写着\"鬼谷\",旁边注着\"黄泉商盟藏魂处\"几个小字。
赵大爷的手指在\"鬼谷\"两个字上轻轻一叩,\"五十年前,我爹给鬼谷里的人瞧过病。
那地方邪得很,山风里都飘着纸钱味,夜里能听见女人哭泣。\"
\"和阴婚有关?\"苏檀翻着从祠堂带出来的纸人残片,上面的金线绣着\"冥婚\"二字。
赵大爷从炕柜里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是半把断刀、几株发黑的草药,还有叠画着云雷纹的符咒,\"这是我爹留下的。
鬼谷里的邪灵要的是活人的魂,尤其是带司命血脉的。\"他突然抬头盯着陈墨,\"你掌心的印记,和我爹说的司命子标记,一个样。\"
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半块玉牌,想起系统觉醒时青铜觥里传出的古音——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这些草药碾碎了敷在伤口上,能防尸毒。
符咒贴在门框上,能挡阴差。\"赵大爷把红布包塞进陈墨手里,\"你们要去鬼谷?
后半夜寅时三刻,阴门开得最透,那时候走。\"
\"谢了。\"陈墨把布包揣进怀里,转身要走。
苏檀却拉住他,指着窗外——雪地里的老槐树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
\"咚——\"
一声闷响从祠堂方向传来,像是有人用重物砸门。
陈墨的养魂鼎再次发烫,金印在掌心灼出个小红点。
他看向苏檀,她的避阴玉又裂开一道细纹;李道士摸着八卦镜,镜面上浮起层白雾;小梅在李道士背上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他们...找到这儿了?\"李道士握紧桃木钉。
陈墨没说话。
他盯着窗外摇晃的树影,听着越来越近的\"沙沙\"声——那不是纸人,是更沉、更闷的脚步声。
像有什么东西,正拖着比身体还重的锁链,一步步往土坯房逼近。
炭盆里的火星\"啪\"地炸开,溅在地图边缘,将\"鬼谷\"二字烧出个焦黑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