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腐叶掠过陈墨后颈时,他喉结动了动。
腕间金纹烫得像块烧红的炭,隔着衬衫布料都能灼出刺痛——这是司命血脉对危险最直接的预警。
\"苏檀,离我半步。\"他侧头低声道,手电筒光束压得很低,在青石板路上划出一道昏黄的线。
月光被云层啃得支离破碎,祠堂飞檐的阴影正缓缓爬向三人脚边,像某种活物在丈量距离。
苏檀的手指在风衣口袋里攥紧避阴玉,触感微凉。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却故意放轻脚步:\"林医生,您跟在中间。\"
林医生的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手电筒光束扫过祠堂门环时顿了顿——青铜门环上缠着半截红绳,绳结处凝着暗红的痕迹,像干透的血。\"光绪年间的阴婚...\"他喉结滚动,\"我奶说过,当时抬的是纸人花轿,送亲队伍走了半夜,第二日全村的狗都哑了。\"
陈墨的手掌贴上木门。
门轴发出一声绵长的吱呀,冷风裹着霉味扑面而来,他后退半步眯起眼——门内地面铺着褪色的红毡,正中央立着尊半人高的石雕像,是个戴凤冠的女子,嘴角的石纹竟像是咧开的笑。
\"系统提示。\"他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默念,瞳孔微微收缩。
因果预览里的画面在视网膜上闪过:血月当空时,石像眼中会渗出黑血,密室暗格里的古籍将翻到某一页,而此刻如果退后半步...
\"进来。\"他伸手拽住苏檀手腕,力道比平时重了两分。
苏檀被拉进门的瞬间,余光瞥见门楣上钉着的青铜钉——每颗钉子都刻着\"壬\"字,和小明阿爷腰间的铜牌一模一样。
林医生的手电筒光扫过墙面。
褪色的画像里,穿着清朝婚服的男女们姿态诡异:有的新郎官头颅扭转一百八十度,有的新娘裙摆下露出嶙峋白骨。\"这些是...\"他声音发颤,光束下移,照见地上散落的黄纸符,符纸边缘焦黑,中间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婴孩轮廓。
\"诡童的养魂阵。\"苏檀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符纸。
避阴玉在她掌心发烫,\"敦煌那回,画中魂也是用这种符镇着,但这里的...\"她突然顿住,抬头时眼尾微挑,\"符是反的。\"
陈墨的金纹突然灼得他指尖发颤。
他猛地转头,石像后方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指甲刮过石板的声音。
三人同时屏息,林医生的手电筒晃了晃,照出石像背后那道半指宽的缝隙——刚才明明还是严丝合缝的。
\"我来。\"陈墨解下腰间的驱邪符篆攥在手心,另一只手按上石像后背。
石纹粗糙硌得他掌心生疼,可当他发力推动的瞬间,石像竟像纸糊的般轻易挪动,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
\"有光吗?\"苏檀摸出随身的荧光棒,\"咔\"地掰亮丢进去。
幽蓝的光漫开,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是生辰八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童\"字。
最深处的石台上堆着十几本古籍,封皮全是暗黄色,边角卷翘着,像被水泡过又晒干的人皮。
林医生的手电筒突然掉在地上。\"那、那个...\"他指着石台角落,声音发飘,\"我奶的银镯子。\"
陈墨顺着光束看过去。
褪色的红布上,一只刻着\"长命百岁\"的银镯静静躺着,内侧的\"林\"字刻痕被磨得发钝。
他喉头一紧,想起父亲失踪前说的\"壬字号执事\"——这些刻着生辰八字的名字,怕都是被选中的\"容器\"。
他抓起最上面那本古籍,泛黄的纸页发出脆响。
第一页就画着个浑身青斑的孩童,旁边用朱砂写着:\"取童男童女三魂七魄,以阴婚血契引黄泉气灌顶,百日可成诡童,能惑人心智,断人阳寿...\"
\"小明耳后的青斑。\"苏檀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和这里画的一模一样。\"
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翻到最后一页,墨迹未干的批注刺得他眼睛发疼:\"青岩村阴婚阵重启,壬字号执事已寻得第八个容器,血月夜正时,以童身祭阵,黄泉商盟可破司命封印...\"
\"血月。\"林医生突然抬头望向窗外。
不知何时,云层散尽,月亮像被泡在血里,红得刺眼。
陈墨腕间的金纹骤然暴起,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古籍——系统的因果预览在耳边炸响:【三十秒后,祠堂外将有七人闯入,为首者持壬字令,目标为密室古籍与活人容器】
\"走!\"他拽起苏檀就往洞外冲,\"林医生拿银镯,快!\"
三人刚迈出密室,祠堂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着牙激活回溯修正——熟悉的眩晕感涌上来时,他看见自己的手正搭在石像上,苏檀还在看墙上的反符,林医生的手电筒刚照到银镯。
\"苏檀,去左边柱子后。\"他声音压得极低,把驱邪符篆塞进她手里,\"林医生,拿上银镯躲石像后面。\"
苏檀点头的瞬间,脚步声已到门前。
陈墨退到门后,掌心沁出冷汗。
他望着血月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的红影,听见门闩被撬动的脆响,听见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那小崽子的魂该醒了,先把古籍烧了,再...\"
门\"砰\"地被撞开。
陈墨望着率先跨进来的灰衣人,看着他腰间晃动的壬字铜牌,指节捏得发白。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最终抉择触发:是否抢先出手?】
他深吸一口气,指腹擦过符篆边缘。
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柄即将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