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色穿透厚厚的云层，轻柔地铺洒在庭院之中。四周只有虫鸣声，安静极了。
等君夜渊回到鬼医谷的时候，便看到了趴在石桌上睡着的人。银纱般的光辉轻柔地洒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夜里寒凉，他的心底却暖暖的。
“婳儿。”君夜渊低低喊了一句。
听到声音，楚婳缓缓睁开了眼睛，“你回来了。”
“嗯。”君夜渊低声应了一句，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见惯了他不正经的模样，如此温柔的样子，倒是第一次见。
“你受伤了？”瞥见他肩膀处染红了的衣衫，楚婳蹙了蹙眉：“君夜渊，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她的手才伸出去，便被面前的人带到了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楚婳懵了下。不过她也没忍心推开他，反而抬眸看向他，低声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嗯。”
“君夜渊，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在我头上蹭来蹭去的。”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啧，真凶。”
“……不要得寸进尺。”楚婳叹了一口气，将人往外推了推，柔声道：“先把伤口重新包扎下。
你今儿个去见的是什么人？身手如此好？”
君夜渊的武功，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可这人竟然还能伤到他，想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听到这话，君夜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服气道：“那是因为我的伤还没好，不是因为他厉害。”
他一点儿不想从楚婳口中听到她夸别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萧翊。
“行行行，你厉害，你最厉害了。既然这么厉害，想来也不用包扎伤口了。”
楚婳说完这话，当真准备回自己屋了，结果却被拉住了手腕。
君夜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不行，痛。你给我吹吹。”
……
楚婳心底无端升起一阵恶寒。这么恶心的话，也只有他能说得出口了。
她皮笑肉不笑道：“好好好，吹，我给你吹。
我吹你大爷！”
这人怎么总是能让她暴躁起来……一股无名火。哦，不是小腹。
皇宫。
“手脚都麻利点！将这些树都给砍了！”一个管事的太监尖声道。闻言，一旁的小太监们的动作更快了些。
这园子里的合欢花，是西域来的稀奇品种，一年四季，花团锦簇。而如今，几刀下去，原本枝繁叶茂的合欢树，只剩了一截截的树桩。
满地的合欢花，被踩得稀碎，碾落成泥。
皇后正好经过，看到了这个场景，怒斥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将这些合欢树给砍了！”
这些合欢树，还是她刚入宫的时候，皇帝亲手为她种下的。
“合欢，合欢，愿你我此生，如此花般，年年如意，岁岁合欢。”
那时候的她，也像寻常女子一般，期盼着夫妻恩爱。
只可惜，好景不长，后宫中的女子，越来越多。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没多久，皇帝就连她宫中，都不怎么来了。她烦闷之时，也会来到这，看看这满园子的合欢花。
而如今，这些狗奴才，竟然将它们都给砍了！
“来人！将这些小太监，统统拖出去砍了！”
她的神色激动，胸口迅速起伏着，一旁的嬷嬷赶紧抚了抚皇后的后背。
闻言，那些小太监们跪了一地，纷纷求饶。管事的那个太监，连忙躬身行礼，诚惶诚恐道：“皇后娘娘恕罪啊！这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的旨意？你胡说！”
他再绝情，也不可能连这合欢树都不给她留吧。毕竟，这是唯一能证明他们也曾相爱过的证据。
那管事的太监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奴才不敢！丽妃娘娘有孕在身，一闻到这合欢花的香味，便呕吐不止，就连喝水也吐个不停。
陛下怜惜她，便差奴才们将这合欢树给砍了！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断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皇后闻言，突然拔高了音量，一双凤眸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将那太监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一样。
她的声音压抑着怒气，缓缓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奴……奴才说这是陛下的旨意……”
这太监这会儿已经后悔了。原以为这是个好差事，能在丽妃娘娘面前露个脸，结果，却得罪了皇后！
皇后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敢置信道：“再前面一句！你刚才说丽妃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丽妃娘娘有身孕了！”
这句话，就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皇后的心头，瞬间将她原本平静的心底给搅乱了。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只剩下树桩的合欢树，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愤怒、嫉妒，还有难过……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团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丽妃又有孩子了。”她扯了扯嘴角，眼中尽是苦涩。不过很快，她便又振作了起来：“怀上孩子，不算什么本事。能平安生下来，才是本事。”
“娘娘！”闻言，身侧的嬷嬷大惊失色，赶紧出声提醒道。
而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皇后娘娘这意思……他们赶紧将头压得更低了。
这可不是他们能听的。
凤仪殿。
“丽妃！又是丽妃！”皇后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气，猛地起身，将手中的白玉茶盏狠狠地砸向地面。
只听“啪”一声脆响，那茶盏瞬间四分五裂。殿内的宫女太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跪下，大气也不敢喘。
“你们都先退下。”一旁的嬷嬷冷声吩咐道。
宫女太监们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胸脯剧烈起伏，怒声道：“忍忍忍，你让本宫如何人！丽妃都已经要骑到本宫头上了！”
她何尝不知道，丽妃这是故意来恶心她的。她明知道那些合欢树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偏偏要借着陛下的荣宠，毁了那些树。
皇后恨恨地咬牙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