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好好说，陛下是明君，心中自有定夺。”萧翊适时开了口。
“启禀皇上，在庄子里的三年，我家小姐吃不饱，穿不暖，寒冬腊月，还得去河里洗衣裳。
不久前，小姐还落水了，大病了一场，昏迷了好几天，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荒唐！堂堂楚府二小姐，哪儿需要干这些粗活？我看是你这小丫鬟嘴里没一句实话！”萧翊沉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落在了楚婳身上：这女人，竟真的吃过这般亏？
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一想到温予淮的这两句话，萧翊的心底多了几分莫名的烦躁。
“陛下明鉴，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啊！
王嬷嬷她不仅苛待我家小姐，后来甚至变本加厉，还要将她卖给镇子上的一个恶霸！要不是我家小姐福大命大，哪儿还能站在这儿啊！
这事，大理寺的裴大人也是知晓的！您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裴大人！”
她刚才看到了，那位裴大人也在宫宴上。
小桃一想到自家小姐受过的苦，眼泪又止不住了。
她的话音才落，殿中已经议论纷纷了。
这楚府的嬷嬷，竟然敢如此行事！若是他们府上有如此刁奴，早就被发卖了，哪怕杖毙也不过分。
楚婳没有开口，就静静地站在那。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还有几个妇人，已经在偷偷抹泪了。
她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人。这楚二小姐，年龄跟自家孩子也差不多大。明明正是大好年华，却落了个“命不久矣”的下场。
而此刻，楚怀良的眼里也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保家卫国，上阵杀敌，哪怕受了再多伤，也未曾流过一滴泪，喊过一声痛。
可如今，铁骨铮铮的大将军，已然泣不成声。
楚婳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心底泛起了酸涩，胸口一阵阵地疼。她轻声安慰道：“爹爹，莫哭。”
不远处的楚洵，则是死死握紧了拳头，巴不得现在就将那嬷嬷给砍了。
在楚府，即便下人，也不用寒冬腊月去河边洗衣裳。而他的小妹，却……
这三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有多少事，是他们不知道的！这丫头，怎么那么傻，竟一句也未提起！
不过也有人不太信，怎么可能有奴才敢猖狂到这种地步？
皇帝皱了皱眉，怒声道：“裴爱卿，可有此事？”
裴子珩起身，行了个礼，缓声道：“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这小丫鬟说的，竟然是真的！
“以下犯上，卖主求荣，这是要反了天了！这刁奴如今身在何处！”
皇帝这次是真的发怒了。怎么说楚怀良也是为天启国而战，为他天启国的百姓而战。结果他的女儿，却受了如此欺辱！
他要是不为楚婳出头，这让世人如何看他？
“启禀陛下，那位王嬷嬷，如今在牢里。当地知府已经将她收监。”裴子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犯下如此大罪，竟然只是收监？这地方知县是如何判的案子？来人，传朕口谕，将此刁奴斩立决！另外，那个恶霸也一并给朕斩了，行车裂之刑！”
“回陛下。那个恶霸，名为朱元霸，已经伏诛了。”
听到这，皇帝的怒气才平息了些。而他身旁的李公公，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惊。
“皇兄，说起这朱府，我这倒是有样好东西。”萧翊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杀意，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哦？是何物？呈上来！”
一个账本，还有一本名册。
皇帝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越到后面，脸色愈发阴沉。
“啪——”地一声，账本和名册，被怒摔到了桌上，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朱府，竟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来人，传朕的旨意，将朱府满门抄斩！”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翻篇了，楚府几人松了一口气。
结果，萧翊又开了口：“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光一个嬷嬷，哪儿敢对主子这样？不知这位嬷嬷，是何背景？”
听到这话，大夫人已经吓得腿软了。还未等皇帝发话，直接跪了下来。
“臣妇有罪！这嬷嬷，以前是臣妇屋子里的！但是臣妇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胆大至此啊！
陛下，是臣妇驭下无方，还请您治罪！”
楚婳眼神微凛，好一招以退为进。
大夫人都这么说了，怕是皇帝也不好重罚了。
果然，还没等皇帝开口，皇后就先求了情：“陛下，这事是那刁奴所为，若是迁怒于旁人，怕是……”
楚玥是未来的太子妃。打大夫人的脸，就等于打太子的脸。
太子，那便是天启国的脸面。
丽妃冷哼一声：“哟，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倒是好笑。明明是驭下无方，怎么到您这，就成了迁怒了？
若是没有任何处罚，只怕是不能服众吧。”
楚婳算是看出来了，皇后跟丽妃，是真的不对付。
皇帝也犯了难，丽妃说的也有道理。
明面上，楚婳是楚怀良的女儿。可这背后，可是千千万万在沙场奋勇杀敌的将士。
若是他不表态，怕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那恐怕……
“这……那便罚楚怀仁一年俸禄吧！”
他思来想去，这倒是个折中的法子。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臣携罪妇，叩谢圣恩！”楚怀仁赶紧跪下谢恩，背后已是一身冷汗。
这个结果，楚婳并不觉得意外。
她这个大伯伯，怎么说也是太子少傅，而且马上就要成为太子的岳父了。而且现在也没证据证明这一切就是大房唆使的，皇帝又怎么可能真的重罚？
走走过场，想着有个交代罢了。
“温爱卿，婳丫头这身子，你可有法子治？”皇帝也知自己这个判罚有些愧对楚婳，所以便想问问还有没有啥补救的办法。
至少，面上功夫不能少。
温予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回陛下，只怕是……药石无医。不过若是多服一些名贵药材，应该也是有好处的。”
听到这话，楚婳愣了。
这温太医……
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