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云州城外残阳如血,晚风吹起漫天黄沙。
宁凡立于刺史府城墙之上,乌黑的披风猎猎作响。
下方的城池在霞光与烟尘中模糊成一片斑驳的剪影,像一头刚刚止血的猛兽,喘息着,蛰伏着。
身后传来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白乌军团千人整装列队,肃穆如山。
为首之人,身穿灰甲,面容冷峻,正是白乌统领冯策。
冯策走上前,单膝跪地,沉声道:“启禀王爷,白乌已整编完毕,听王爷号令。”
宁凡垂眸俯视,神情冷静得几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这支白乌军团——原本就是他暗中一手培养的势力。
以云州为掩护,隐于黑暗之中,操控民间武装,打着自保的旗号,如今借助剿灭蝗灾的功劳,顺理成章,堂而皇之地转为朝廷正规军。
一场布局数年的暗子,终于在今日浮出水面。
宁凡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地传遍每一个人的耳中:
“自今日起,白乌军更名为‘云州巡防营’,列册朝廷,名正言顺,统归本王节制。”
“是!”众将士齐声应诺,声音震动四野,震得城墙都微微颤动。
宁凡点头,目光掠过这千人身上的风尘与血腥。
他知道,这些人是真正能打仗、敢拼命的杀伐之士,而不是中原朝堂那些嘴上功夫了得的庸官废物。
不过,光有军队还不够。
他负手而立,淡淡吩咐道:“冯策听令——”
“臣在!”
“即日起,巡防营抽调一批忠心之人,出任云州各郡县要职;其余,配合本地贤良士族,组建地方卫所、乡勇队伍,重建秩序。”
冯策一怔,旋即领会了宁凡的用意,恭敬道:“遵命!”
暗一站在一旁,心头微微一震。
——宁凡这一招狠辣至极。
用自己培养的人掌控基层政权,同时拉拢本地士族,明为恢复秩序,实为深植己方势力,真正做到云州军政尽握手中。
至此,哪怕朝廷日后派新官来接任刺史,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满地都是宁凡的人。
局已成。
……
夜幕低垂,刺史府书房内,烛光摇曳。
一张巨大的云州地图摊开在案上,红蓝交错的小旗子密密麻麻,标注着各郡县重要节点。
宁凡坐在主位,指尖轻敲桌面,神情深沉。
暗一立在一旁,捧着一叠刚刚整理出来的任命名单。
冯策低头候命,背脊挺得笔直。
“朝廷那边,已经派人来了?”宁凡淡淡问道。
暗一拱手回道:“启禀王爷,三日前御史台陈御史已启程,奉旨接任云州刺史之职,预计十日内抵达。”
宁凡闻言,唇角微勾,露出一丝冷意。
——陈御史,不过是王恒一派的鹰犬罢了。
以为派个御史过来,就能轻易收回云州?
天真。
宁凡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提笔在地图上圈出三处要地,淡然吩咐:
“让冯策安排可靠之人,分别出任云州、天水县、平昌郡三地的通判、别驾、主簿职务。”
暗一眼睛一亮,恭敬领命。
通判、别驾、主簿,虽不是刺史,却各掌实权,真正决定着一地的财政、军务、司法。
至此,哪怕陈御史到了云州,也只能看到表面一片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如同坠入蛛网,寸步难行。
一局暗棋,已然落定。
……
安排妥当后,宁凡又召见了冯策、暗一、密室议事。
烛光幽暗,气氛肃杀。
宁凡负手而立,目光如刀:
“血窟一事,不能就此放过。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声张。”
三人齐齐躬身:“谨遵王爷令!”
宁凡目光掠过他们,声音低沉冷厉:
“暗影阁负责云州各地暗探部署,搜集血窟潜伏线索;白乌分出一小队,作为游骑,秘密支援。”
“本王要掌握血窟全貌。”
冯策、暗一、齐声领命,转身而去,各自布置。
烛火摇曳,照出宁凡半边冷峻的面容。
他缓缓坐下,拈起桌上茶盏,指尖摩挲,眸色幽深。
——血窟这颗毒瘤,必须连根拔除。
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的是隐藏、是蛰伏、是积蓄力量。
等到时机一到,一击必杀!
……
深夜。
宁凡独自立于刺史府后院,仰望星空。
云州,终于初步归于掌控。
但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他要回京——面对更加复杂凶险的朝局。
风起云涌,龙争虎斗,谁主沉浮?
他轻笑一声,转身而去,背影沉稳而孤傲,如同一柄静静淬火的长剑,锋芒未露,寒气已逼人。
天边,夜幕沉沉,远处云层涌动,一道微光,悄然破开黑暗。
那是黎明的前奏。
也是,宁凡即将撼动天下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