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知戳中了郑国中的哪根神经,他手掌啪的一声拍在饭桌上,只听见盘子和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着郑涛大声吼道:“你要吃就吃,不吃就给我滚!”
“明天就把你送回去,你看看你,不到一天,就把家里搞的乌烟瘴气,以后没事不要来县城了。”
郑泽吓得肩膀一抖,手里的筷子 “当啷” 掉在地上。
郑国中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好脾气的父亲,没想到今天会发这么大的火。
甘菊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示意他端着碗找个远点的地方吃饭。
郑涛的心沉到了谷底,虽带着目的过来,可没想到他只是稍稍过分了点,就引得他这个爸赶他走。
这到底有多不待见他呀。
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六亲无靠,茕茕孑立的蚀骨之痛。
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气,他却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寒意,冷的他牙齿咯咯作响。
声音里透着嘶哑:“呵呵,别人说的对,有后妈就有后爸,我不过想吃个有辣椒的菜,就值得你大晚上的要赶我出门,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却连亲儿子的一口热饭都容不下!”
甘菊皱了皱眉,道:“涛涛,你要吃辣椒,我明天做就是了,但你也用不着把我们想的那么坏吧,我们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仇人。”
“今天一天你爸已经够累的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你爸?何必说这么绝情的话来寒你爸的心。”
“你爸平时最关心你了,每天都在想你在老家过的好不好,天冷了有没有加衣,天热了有没有着凉,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
郑涛不耐烦听她施法:“既然这么关心我,怎么不带我来县城生活?”
甘菊一时语塞,“……你爸说你太奶离不开你,你也孝顺你太奶,我们就想成全你的孝心,让你安安心心的陪你太奶几年。”
“那现在我太奶过世了,我是不是可以来县城读书了?”
甘菊:“……”
“菊姨,你怎么不说话?刚都是哄骗我的话吗?”
甘菊打着哈哈:“没有,你来县城的话就剩你爷奶在乡下了,他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你不容易,你可是他们最疼爱的命根子。”
郑涛微微一笑:“那还不简单,我爷奶也来县城呀,你们开店忙,他们正好过来洗衣做饭帮忙,还能给你们减轻负担。
郑国中听的皱眉:“你爷奶怎么能来县城,你爷得留在乡下给你二叔收货,你奶肯定要随身照顾你爷。”
甘菊也接着道:“对呀,而且你看我们家的房子不大,暂时住不下那么多人,要不这样,我和你爸努力赚钱,等有钱换了大房子,再接你们一起过来生活。”
郑涛心里冷嗤,想走缓兵之计,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星宝告诉过他,他还是个孩子,除了要不要脸,还要无理搅三分,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又能拿他怎么样?
只要他妥协一寸,他们就能得陇望蜀进三尺,他的亲人不会因为他善良好说话就会替他考虑。
唯有自己又争又抢,才能在这薄情的世界里给自己争来一席之地。
“不行。”郑涛的态度非常坚决。
嗯?
郑国中和甘菊疑惑的看着他。
“乡下的教学质量不好,再读下去,我会厌学。”
郑国中站起身指着郑涛的鼻子骂:“你这死孩子你自己不想读,你还怪学校。就你现在这死样,你不好好读书难道去当街溜子吗?”
郑涛:“对,你再让我在乡下读书,别说街溜子,进监狱都是早晚的事。”
郑国中:“读书是你自己的事,你现在还怪我不把你接到县城来,就算把你接过来,你将来就能考到好的大学?”
郑涛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总比你把我让在乡下自生自灭的好。”
郑国中:“你有什么资格怪我?要怪就怪你妈,再说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出去看看别人家,有几家的孩子过的有你滋润,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郑涛的眼睛猩红:“那就该怪我活该吗?是我让你娶她的吗?是我让你生下我的吗?是我让她走的吗?不是!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没选对人,是你没担起父亲的责任,是你让我在乡下像棵野草一样没人管!如今你又凭什么责怪我做事莽撞,没有教养?”
少年的声音里裹着十年的风与霜,每句话都像块砸向湖面的石头,惊起郑国中心底的涟漪。
他没想到这个儿子心里藏了这么多怨气。
他的语气软化了一些:据理力争道:“我哪没管你,最开始几年我不是天天在你身边吗?后来我为了赚钱才来的县城,乡下不是有你爷奶、太奶陪你教你吗?我们又要忙生意又要照顾你弟弟,哪还有精力照顾你,思来想去把你放在乡下是做好的选择。”
“如今我长大了,不需要人照顾了,你们又为何推三阻四的不让我过来住?无非就是嫌弃我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的快乐生活。”
郑涛嘴角一扯,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就像冰刀划过玻璃,透着刺骨的寒,“那我偏偏就要在县城,郑泽该有的,我也要有,都是儿子,凭什么搞区别对待。”
说完,也不管郑国中和甘菊犹如乌云压顶的阴沉脸色,自顾自的大口吃饭。
打人和吵架费了他不少力气,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连吃了三大碗饭,还把桌上的菜一扫而空,一块姜都没给他们留。
吃完饭,碗一扔,嘴一抹,回了郑泽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留下端着半碗没菜的郑泽委屈的掉眼泪。
呜呜呜……他没吃饱就算了,晚上还没房间睡觉。
夫妻俩又煮了一锅面,吃完草草洗漱回了房间。
等郑泽睡着了,夫妻俩开始夜话。
“涛涛几天没见,变化好大,好似换了一个人。”甘菊沉思道。
邹氏病重并过世的那段时间,他们夫妻也回去过几次,也没见他对人桀骜不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