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森神色一正,说道:“那我便开始发问了,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魂灵轻轻一笑,回应道:“那是自然,你尽管问便是。”
沐森略作停顿,开口道:“首先想问一下,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咱们总不能就这般没头没脑地交谈吧。”。
魂灵听闻,顿时抓耳挠腮,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略带尴尬地说道:“你这问题可真把我难住了。自我来到冥界后,就再也记不起自己原本叫什么了。”
坐在一旁的李大夯忍不住嚷嚷起来:“哎,这可真奇怪了!你怎么可能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每个人都是父母养育长大,哪能轻易忘记自己的姓名?”
魂灵无奈地说道:“自从踏入冥界,我就真的记不得原来的名字了。”
李大夯冷哼一声,质疑道:“那你脑门上时不时浮现的‘余’字,又作何解释?”
“我脑门上有字?”魂灵一脸诧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
沐森赶忙解释道:“我这位兄弟并未骗你。正是因为我瞧见你脑门上有个‘余’字,才特意将你从怨灵群中带了过来。”
李大夯紧接着补充道:“要不是看到你脑门上的‘余’字,引发了我们的好奇,说不定你早就被我们消灭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地跟我们聊天。”
“原来如此啊!”魂灵陷入了沉思,仿佛在努力挖掘记忆深处的碎片,过了一会儿,它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缓缓说道,“经你们这么一提,我还真有了点印象。在变成怨灵之前,我就时常莫名地想起这个‘余’字。平日里闲着没事,我就会下意识地用手在脑门上按照这个字的笔画来回比划。久而久之,这个‘余’字就仿佛刻在了脑门上一般。也正是因为总是想起这个字,我才迟迟不肯踏入转生池,进入轮回。”
“哦,原来如此,我起初还以为这个字是从你脑海中直接显现出来的呢。”沐森微微点头,接着问道,“你在金丝峡这一带活动多久了?”
“这时间可就相当漫长了。”魂灵一边思索,一边缓缓说道,“起码有百年以上了。”
“百年以上?”沐森追问道,“那在此之前,你又是在何处活动呢?”
魂灵陷入了漫长的回忆,过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开口:“对了,我当时喝了孟婆给的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没咽下去,可能是我的年纪太小,没有人注意到我并没有咽下那孟婆汤吧,过了奈何桥后我就吐了出来。所以,我对前世还留存着些许印象,我记得自己死的时候大概才十岁左右,那时我身体康健,家人都十分疼爱我。不管是吃的、喝的,还是玩耍的物件,家里人总是优先满足我,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可你们说,我怎么就突然死了呢?”魂灵想到这些,苦恼地伸手抓住自己的脸颊,使劲拉扯着。
沐森看着眼前这个还保留着前世部分记忆的魂灵,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语气也随之放缓,继续问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魂灵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怀疑我的死因大有问题……”
“怀疑自己的死因?”沐森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凭什么产生这样的怀疑?难道发现了什么不合常理的事?”
魂灵似乎并未听见沐森的问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喃喃自语道:“我记得那天,我在自家院子里荡秋千,玩得好开心。就在这时,我看到妈妈站在秋千前朝我伸出双手,好像在说:‘别玩了,快去吃饭吧。’当时,我记得身后有人在帮我推秋千,听到妈妈叫我吃饭,我双手一松,便朝着妈妈的怀里扑了过去。按照往常的习惯,妈妈肯定会稳稳地抱住我,可没想到,这次我扑出去后,却好像扑了个空。之后的事,我就毫无印象了,再接着,我就到了奈何桥。”
沐森没有打断魂灵的回忆,而是在心中默默分析着整件事:显然,魂灵荡秋千时出现的妈妈并非真人,极有可能是冥卒施展的幻术!用幻术去诱骗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光是想想,就让人愤慨不已!
不过,仔细想来,这背后或许与顾祝斌和余家之间的恩怨有关。顾祝斌全家被满门抄斩,即便到了冥界,这仇恨也难以消散,两家人之间的仇怨如此之深,做出这种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顾祝斌全家被抄斩时,谁也不清楚其中有没有孩子。在古代,动辄就是诛九族,刽子手行刑时,可不会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一律斩杀,手段着实残忍!
魂灵继续回忆道:“之后,我便一直在冥界四处游荡。在这期间,我无意间得知,当初假扮我妈妈的冥卒,是从酆都城外五里庄前往我家诱惑我的,正是它导致了我的意外死亡。我满心愤怒,一心想要除掉那个冥卒,可无奈自身能力太过弱小,连靠近它都做不到。但我牢牢记住了它身上的气息。既然无法靠近,我也只能继续在冥界漂泊。我渴望变得强大,便开始探寻强大的方法。后来打听到吸食其他魂灵的魂火能够增强自身实力,于是,我便开始设法吸食弱小魂灵的魂火。这个过程极为漫长,起初我只能挑选比我还弱小的魂灵下手。就这样过了大概五十多年,我发现自己依旧无法靠近那个冥卒,正当我灰心丧气之时,金丝峡来了一个强大的怨灵王。当时怨灵王身负重伤,为了让它帮我报仇,我便主动去抓捕一些魂灵献给它,让它滋补身体。后来,怨灵王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答应帮我去报仇,最后还真帮我报了仇。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我见到那个冥卒后,故意激怒它,引得它对我穷追不舍。我则将它引到了怨灵王藏身的附近。在强大的怨灵王面前,那个冥卒毫无还手之力,被怨灵王把魂火吸食得一干二净。自那之后,我便一直留在金丝峡,成为了怨灵群中的一个头目,直至今日。”
沐森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冥卒是受人驱使的吗?”
魂灵听闻,明显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说那冥卒并非真正的凶手?它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指使?”
“没错。”沐森肯定地点点头,说道,“冥卒自身是无法自行前往阳间的。虽然具体流程我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没有判官的指令,它绝对去不了阳间。”
魂灵思索片刻,说道:“我在冥界待了上百年,你说的这点确实没错。冥卒若没有判官的指令,确实无法前往阳间,我当时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呢!不过,就算我记得这条规矩也无济于事,我连那个冥卒都对付不了,更别说判官了。那些判官被官府赋予了强大的能力来对付我们魂灵。我们这些魂灵别说反抗了,他们只要一念咒语,我们就得乖乖服从。”
沐森思索一番后,敏锐地捕捉到魂灵话语中的疑点,追问道:“你刚才说记住了那个冥卒的气息?气息这东西难道还能记住吗?你又是如何记住的?”
魂灵理所当然地说道:“比如说,冥卒身上的气息会让我们魂灵感到厌恶,而判官身上的气息则让我们心生恐惧。”
李大夯好奇地插嘴问道:“那我们人类身上的气息,你们又有什么感觉呢?”
魂灵说道:“你们人类身上的气息,让我们有一种既想亲近,却又不敢过于靠近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我实在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
沐森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魂灵回答道:“自我来到冥界之后就有了。”
听到魂灵这样一说,沐森心中猛地一动,想利用魂灵的这项特殊能力去还魂崖搜寻全德才,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暂且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