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睫毛结着冰棱,每眨一次眼都能听见冰晶碎裂的声音。战术目镜的温度显示是零下62c,但我知道,真正的寒意来自战场上那些泛着蓝光的机械怪物。
「上尉!西北方向出现不明集群!」小李的声音带着破音,他的步枪在颤抖,枪口却依然对准前方。
我举起望远镜,极夜的幽蓝中,数百个轮廓正在雪地上移动。它们不是传统的北陆战车,而是长着狼首般狰狞外壳的机械生物,履带碾过之处,积雪瞬间凝结成尖锐的冰晶,如同怪物的利齿。
第一辆战车冲进防线的瞬间,我看清了它的「嘴部」——那是个旋转的生物电吸附装置,蓝光中隐约有人类的轮廓在挣扎。二等兵王强刚要投掷手雷,却被那蓝光笼罩,整个人像磁铁般被吸向战车表面。他的步枪掉在雪地上,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战车外壳,喉咙里发出含混的惨叫。
「不要!」我听见自己的怒吼,却无法阻止。
王强的身体接触战车的刹那,皮肤迅速结出狼形霜花,瞳孔变成幽蓝色。他的手掌按在战车表面,竟用冻僵的手指划出一行血字:妈。
下一秒,他的身体化作晶体状的电池模块,嵌入战车外壳,成为其中一个发光的节点。
我的胃里翻涌着酸水,喉咙像是被塞进了冰块。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是对人类尊严的凌迟。北陆把我们的战友变成了燃料,变成了机械怪物的一部分。
「所有单位注意!」我对着喉麦嘶吼,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抖,「那些战车能吸附活人!优先攻击吸附装置!重复,优先攻击——」
话音未落,又有三辆战车突破防线。我看见新兵小陈被吸附时的眼神,那是一种混合了恐惧、不甘和绝望的眼神,就像被扔进绞肉机的羔羊。他的嘴唇在动,我知道他在喊妈妈,就像王强一样。
「林野!灵能屏障对生物电攻击无效!」苏皖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她的头发已经完全结晶化,「他们的战车群形成了生物电网络,我们的符箓会被共振摧毁!」
我看着战术地图上成片消失的灵能屏障标记,握紧了手中的雷纹战刀。雷纹地雷阵,这是老炮祖父在抗联时期用过的战术,用灵能爆炸产生电磁脉冲,打乱敌方的电子设备。但代价是......
「启用雷纹地雷阵。」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坐标:A-5至c-7区域。」
「上尉,那片区域还有我们的士兵!」小李转头看我,眼角结着冰晶,「他们还在战斗!」
我按住他的肩膀,感觉到他在颤抖。「我知道。」我轻声说,「但如果不用这招,所有人都会变成那些战车的电池。」
小李沉默了,低头装填弹药。我知道他想起了王强,想起了那个总爱把糖果分给新兵的炊事班老兵。
地雷爆炸的蓝光映亮极夜时,我看见无数战车在电磁脉冲中瘫痪,它们的吸附装置迸出火花,嵌入其中的士兵晶体模块纷纷脱落。但在爆炸的火光中,我也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被气浪掀飞,他们的军装在火光中燃烧,却再不会站起来。
我踩着碎冰走向最近的瘫痪战车,王强的晶体模块还嵌在上面,手指依然保持着划字的姿势。我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撬下模块,却发现晶体内部隐约有血丝流动——他的意识还被困在里面,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昆虫。
「对不起,兄弟。」我低语,将匕首刺入晶体的核心位置。蓝光闪烁中,王强的面容在晶体里舒展,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我知道,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清理战场时,我下令所有士兵对瘫痪的霜裔战车进行「爆头摧毁」——用刺刀刺入吸附装置的核心,确保里面的战友不再承受意识被困的痛苦。小李一开始下不了手,直到我示范着将匕首刺入一个晶体模块,里面渗出的不是机械油,而是带着体温的鲜血。
「他们已经死了。」我对小李说,也对自己说,「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走得干净些。」
小李点头,眼泪落在匕首上,瞬间冻成冰晶。远处,极光变成了暗红色,像是为这场屠杀流下的血泪。
夜幕降临时,我们的符箓储备只剩下30%。苏皖告诉我,北陆的霜裔战车生产线还在运转,更多的机械怪物正在赶来。我望着极夜中的雪原,想起王强的血字,想起小陈的眼神,握紧了手中的雷纹战刀。
「通知所有人,」我对着通讯器说,「今晚加固防线,用尸体和战车残骸筑起壁垒。明天,我们要让北陆知道,即使变成燃料,我们的灵魂也会在他们的机械里燃烧。」
回应我的是沉默,但我知道,在每一个士兵的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火焰。那是对尊严的扞卫,是对战友的承诺,是即使身处极夜也永不熄灭的人类之光。
我在王强的晶体模块底部发现了一串编号,与老炮头盔里的芯片数据吻合。与此同时,苏皖的紧急通讯切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林野,那些被转化的士兵......他们的灵能场还在星骸裂隙的生物电网络里,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极夜中,我望向北极光的方向,仿佛听见无数微弱的呼喊,从遥远的星骸裂隙传来。那是被困在霜裔战车中的灵魂,在硅基网络里发出的最后的求救信号。而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