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川没有回答,他四处打量钟楼内部,很快注意到钟身内壁上有些模糊不清的刻字。
他用指腹将灰尘擦去,只见上面写着八个篆体小字:
‘夜鸣驱邪,晨钟噬皮’
他皱眉念了一遍,又低头看向噬阳洪晨阳:“‘夜鸣驱邪’,意思应该是敲钟能驱邪物;‘晨钟诵经’,说不定天亮后这钟还有别的用途?”
“那还等什么?赶紧敲啊!”洪晨阳立刻提议。
沈清川点点头,当即抓起钟槌,用灵力灌注狠狠敲响大钟。
“当——”
沉闷悠长的钟声在夜色中回荡开来,如同一道无形屏障,将外面蠢蠢欲动的黑暗都震退三分。
只听院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怪叫,混杂着脚步急促远离的声响。
那个声音时高时低,像是被钟声驱赶的野兽,又像是某种怨魂不甘地哀嚎。
沈清川等人屏住呼吸,静静地守在钟楼内,连噬阳都不敢在发出一点声响。
洪晨阳悄悄扒着钟楼木板的缝隙往外看,只见院落里原本阴影里蠕动的黑雾正在快速后退,老僧那瘆人的身影也被钟声逼得步步倒退。
他的动作变得极为痛苦,每一次钟声回荡,他的身体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灼烧、腐蚀,脸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剥落。
“这钟还真管用!”洪晨阳咬牙低声道。
沈清川没有放松警惕,他稳稳站在钟下,随时准备再次敲响大钟...
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夜虫鸣叫和远处林间的风声。
原本逼近他们的危险似乎随着钟声暂时退散了。
噬阳这时才敢出声,他缩在钟壁后面,小心翼翼道:“沈清川,这地方太邪门了!那和尚怕钟声,咱们是不是可以等天亮了再出去?”
沈清川点头:“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夜鸣驱邪’多半指的是这个作用。只要我们守在这里,不让那怪僧靠近,就能撑到天亮。”
沈清川和洪晨阳靠着大钟坐下,轮流守夜。
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外面的天色终于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
天色终于彻底亮了,晨曦透过林间薄雾洒落下来,寺庙的阴影在光线下变得稀薄许多,昨夜的压抑和恐惧仿佛随风消散。
沈清川、洪晨阳和噬阳两人一鼠从钟楼出来,彼此对视一眼,心头的紧张稍稍松驰。
“那老僧呢?”洪晨阳四下张望,院落里空无一人,连半点僧人的踪影都不见了。
“估计是被钟声逼退了,不敢出来。”沈清川低声道。
他环顾四周,发现寺庙虽然依旧破败阴森,但比夜里少了几分死气。
噬阳耸耸肩:“总算能喘口气了,那和尚昨晚差点把我的鼠胆吓破了。”
“先去看看若兮姐吧。”沈清川提醒道。
他们快步穿过院落,回到昨晚分配的小屋。
楼梯依旧吱嘎作响,每一步都让人心头发紧。
他们来到侯若兮的房门前,沈清川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门。
房内的景象让他们同时愣住。
只见床榻之上,侯若兮已然化作一具无皮血尸。
鲜血早已凝固,床单被褥上满是腥红痕迹。
她的五官还残留着死前的痛苦与惊恐,血肉模糊,无皮的身体宛如一尊恐怖的人体标本。
洪晨阳当场呆愣住,半晌才捏紧拳头,一拳狠狠砸在在墙上:“该死!我早该猜到有诈!”
沈清川眼神沉痛,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侯若兮的手腕,已经彻底冰冷僵硬。
他叹息一声,将床单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拍了拍洪晨阳的肩膀:“节哀。”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破局,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两人一鼠强忍悲痛,从小屋出来,在寺庙各处寻找蛛丝马迹。
沈清川走进经堂,四下翻找,很快在一排布满灰尘的经案后方发现一本泛黄的经卷。
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诡异的话:
“九张无暇人皮为衣,缝为袈裟,披其身,可成佛。”
沈清川眉头紧锁,低声道:“原来如此...这座寺庙供奉的,并非正道之佛,而是以活人为祭,以无暇人皮为袈裟。”
“这里所谓的‘成佛’,竟然要用人皮缝制袈裟,将修行建立在血腥与罪孽之上!”
这时,洪晨阳也在角落里翻找出一本残缺的册子。
他仔细辨认着里面晦涩难懂的古文,然后皱着眉头大声读出:
“食肉粥者十二时辰内必剥其皮;未进食者廿四时辰后触发追杀;佛像未碎,则事件未了。”
噬阳听得浑身发冷:“也就是说,我们要么被剥皮,要么被追杀?没有其他活路路吗?”
洪晨阳咬牙切齿地把册子摔在地上:“早知道昨天死也不吃那碗破粥了!若兮她...她也不会...”
他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沈清川收起经卷,将两人的发现串联起来:
“只要我们没有吃下肉粥,就会被追杀,但能撑更久一些。”
“而吃了的人则会在十二个时辰内被剥皮。”
“这老僧和佛像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只要佛像还在,他就不会死。”
三人正讨论着,忽然听见寺外传来熟悉又让人胆寒的低沉诵经声。
那声音幽幽荡荡,如同厉鬼夜啼,又似万千冤魂哭嚎,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地板缝隙渗透上来。
“他来了!”噬阳惊呼道。
“快跑!”沈清川当机立断,一把拉起洪晨阳和噬阳就往外冲。
刚跑到院子里,就见远处老僧披着血色袈裟缓步而来,他脸上笑容诡谲,双眼血红,一边缓慢移动,一遍口中诵念着怪异梵音。
那声音仿佛能直接撼动人的神识和魂魄,让人精神恍惚、四肢发软。
“阿弥陀佛....诸苦众生皆因执着....”
洪晨阳咬牙挥手操控院中的石块、砖瓦朝老僧砸去,可那些石块每每接近他身边便自动碎裂或绕开,没有任何作用。
老僧嘴里梵音越发高亢,他手中法杖一挥,无形音波席卷而至,如同实质版震荡众人心神。
沈清川只觉得脑海嗡嗡作响,一阵阵眩晕袭来。
“糟糕,这诵经有镇魂作用!”沈清川低喝,“快跑!”
三人拼命奔逃,但音波如影随形。
关键时刻,噬阳突然停下脚步,他口中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张嘴对准老僧方向狠狠一吸,这一吸竟将部分音波吞入腹中!
“噬阳你干什么!”洪晨阳惊呼。
只见噬阳强行吞下那些梵音后,全身毛发炸立,身体剧烈颤抖,然后‘yue’地吐出大口黑血,整只老鼠顿时萎靡地倒地在地:
“呃呃...这玩意太恶心了!”
但也正是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梵音威力骤减。
沈清川灵机一动,想起了‘晨钟诵经’,大喊:“快去钟楼!”
他抓起虚弱的噬阳,一把拉住洪晨阳,两人跌跌撞撞冲进钟楼。
沈清川顾不得喘息,当即举起钟槌,用尽全力敲响大钟!
“当——”
钟声滚滚如雷霆,在整个寺庙回荡开来。
每一次钟鸣,都仿佛驱散黑暗,将那老僧逼得步步后退,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只剩下扭曲和痛苦。
他不得不停止诵经,转身一步步退回大殿,在佛像前跪坐下来,不断颤抖地诵念着更为急促、凄厉的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