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区转角。
他掏出通讯器，拨通了宋怀远的电话，那是在星月城驻扎区时，他跟宋怀远互相留下的。
“嘟——嘟——嘟——”
铃声响了很久。
在他耐心耗尽，想要挂断的片刻，电话接通了。
“喂？森……森总？请问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像锯子锯过木头。
“你来过暗区？”森妄洲单刀直入。
电话那头呼吸陡然加重，过了半晌，才嗫嚅着回答：“没……没有啊……”
“你最好说实话，我能帮到的话肯定帮你一把。你家那个小情报员在我家哭着呢，我老婆估计安慰她一下午了。”
“我……”宋怀远欲言又止，“我的事情复杂，不想连累到其他人……”
“那我让我家陆柠转告温缇，宋怀远死了。”
“别别别，我……”宋怀远犹豫着开口，“森总，你知道暗区的实验？”
“要见一面吗？”森妄洲偏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门牌号上，“我在11号房子门口。”
——
蓝海餐厅。
温缇目瞪口呆地看着VIp包厢内豪华的装潢。
居然会有这么小巧的碟子，这么精致的装盘，以及……这么多零的菜单。
“少点一些就行了，我们两个也吃不完这么多。”温缇提醒着在一旁看菜单的陆柠。
“当然，我才不像森妄洲那么浪费。”陆柠笑笑。
省下来的钱可全都是她的私房钱了！
两人点了一些肉类和蔬菜，又添了两份水果甜品，才用了森妄洲给她转账的零头。
“怎么样？有没有开心点？”陆柠一边用小勺子挖着甜品，一边问温缇。
温缇点点头，可神色依旧带着点儿心不在焉。
“好啦，别想他了，说不定人家现在正逍遥快活着，你却在这里为他暗自神伤，多不值当。”陆柠晃了晃温缇的肩膀。
温缇正发愣的眼中突然浮现这样的画面。
宋怀远拥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笑得阳光灿烂，一旁的通讯器内，自己发给他的消息石沉大海。
她晃了晃脑袋。
陆姐姐说得对，不值得她花这么多心思想一个对自己说他们没有未来的人。
暗区停车场。
宋怀远咬紧牙关，将简易的绷带拆开，露出狰狞的刀口。
“你还真能忍，曼城人都活得这么粗糙？”森妄洲凝眉，从车里拿出应急的药粉递给他。
“没办法，驻军点条件艰苦，谢谢。”宋怀远接过药粉，毫无章法地直接倒在伤口处，甚至能听到药粉和伤口作用的细微的声音，可这个铜墙铁壁般的曼城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什么时候？”森妄洲问。
宋怀远叹了口气，合上药粉的盖子，仰头靠在车座椅靠背上。
“半个月前。”
“我本来都打算跟温缇表白了，我们饭也吃了，街也逛了，我前段时间还她坦白了我的出身，没想到居然能被玛门的人盯上。”
“上次在污染区巡逻的时候，我被偷袭了，然后就收到消息，说我的基因型上了暗区的悬赏榜。”
“我从曼城逃到这里，居然还是没躲过被盯上基因型的命，森总，你说我这都是什么命啊……”
他无力地靠在座椅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愁容。
森妄洲：“温缇是情报局的，你有没有怀疑过，是她透露了你的基因型？”
宋怀远一听，下意识有些生气，但碍着对方是森妄洲，他不敢表现在面上，只摇了摇头：“不可能，温缇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她天真可爱，我相信她。”
森妄洲对他怎么夸赞温缇的可爱不感兴趣，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要不要跟我联手？”
宋怀远讶异地睁开眼：“联手？什么联手？”
“灭了玛门。”
“森总，您……为什么要帮我？”
森妄洲笑了笑：“你嘴里那个可爱天真的小姑娘在我家哭了一下午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担心她影响我老婆的心情。”
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方向盘上。
他也好奇，为什么陆柠要帮着温缇，所以，他想学着体验一下。
说完，他看了一眼颓丧的宋怀远：“我回蓝海城，你回去吗？”
宋怀远自嘲地笑了一下：“这里到处都是玛门的眼线，我哪里出得去。”
“你是信玛门还是信我？”森妄洲瞥了他一眼。
宋怀远犹豫了。
他在蓝海城没有房子，东南污染区驻军点的员工宿舍就是他的家。
作为一个外乡人，他在蓝海城就像一根飘飞的茅草，找不到根，无枝可依。
他怕，回到蓝海城他会想起温缇。
他怕，身后虎视眈眈的势力会牵扯到她，伤害到她。
“还是把你扔这儿？”见宋怀远不回答，森妄洲有些不耐烦地催了一下。
“我……”
“无处可去？”森妄洲直戳要害。
被看穿了心情的宋怀远有些局促。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住处，3分钟，告诉我是下车还是跟我一起走。”
宋怀远深吸了一口气：“出发吧。”
汽车飞速驶出。
回到家，茶几上的零食还零零散散地摆在那里，昭示着陆柠和温缇的“诉苦”战场。
森妄洲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前往沙发处，准备叫一个机器人把客厅收拾一下。
忽的，他的目光落在沙发的资料上——
曼城人的基因资料。
大门响动，陆柠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客厅挪过来，尾音拖得长长的：“啊——终于把温缇送回家了，今天真的好累哦。”
“盼盼，给姐姐送个按摩器去房间！”她探头朝客厅里喊。
与森妄洲四目相对。
“你……回来这么早啊……”她有些尴尬地笑笑。
“你去实验室找曼城人的基因资料了？”森妄洲问。
“呀！忘记收起来了。”她挪步过去，朝森妄洲眨巴眨巴眼睛。
森妄洲张开双臂将她接住，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收紧，将她禁锢在怀里。
“干嘛呀，黏糊糊的，又不是很久没见了。”陆柠环着他，在他后背上胡乱拍打。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他闷着声音，抱着陆柠，像抱着心爱的世界。
“快洗澡去。”陆柠笑着拍拍他。
森妄洲反应过来，他是从暗区回来的，身上多少粘着点暗区的血腥味儿和异变体的腐气。
陆柠是不是在嫌弃他？
他陡然松开她，眸色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