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降临之时,沈珞芸如往常一样前往正院请安。
当她带着秋霜走到角门的位置,忽然听到正屋的厅内传来白氏响亮的声音:“老爷,妾身已经为二小姐物色了一门好亲事。”
沈珞芸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角门处,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对话。
只听白氏接着说道:“这门亲事的男方为人忠厚老实,勤奋好学,虽然年纪稍大一些,但懂得疼爱他人。”
太傅斜看了白氏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吩咐道:“你暂时先不要给阿芸说亲。”
白氏显然有些惊讶,连忙追问:“啊?老爷这是为何呢?二小姐下个月初一就满十五岁了。”
她还强调,“妾身一直拿二小姐当亲女儿待,真心在为她挑选亲事。老爷,您要信我,这真是一门好亲事。”
太傅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心中暗道:“你叫你亲女儿怎么不称为大小姐呢?你在称呼上已分了亲疏,我要信了你的话,脑子被马蹄了。”
太傅看着她,语气冷淡地回答道:“我已经为阿芸物色好了人家,并且双方已经交换了信物。你若是敢再将她许配给其他人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氏一听,顿时急了,脱口而出:“下聘了?是哪一府的公子?哪一家的子弟呢?”
太傅垂下眼帘,不再理会她。
沈齐谦和沈珞薇不停地冲白氏使眼神,让她别再说这件事,但白氏毫不理会两个儿女的暗示。
白氏气急攻心口不择言,瘪着嘴道了心里的话:“老爷居然不同妾身商量就给她定下了亲事,本来妾身还打算将她嫁到白家呢。”
太傅抬头瞪着白氏,冷笑着问:“你娘家?你觉得你娘家配得上阿芸吗?”
白氏顿时觉得十分委屈,她据理力争道:“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有什么配不上我们娘家白府的呢?”
“她是我的女儿!她是堂堂太傅府的小姐!”沈太傅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居然敢把我的女儿擅自拿去和白府结亲,你这不是明摆着来惹怒我吗?你敢惹恼了老夫,明天我就能让你们白府的人统统丢掉官职,被调离京城,去乡下种地!”
白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拿老爷没辙,心里更是对庶女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因为庶女,夫君怎么可能当着儿子和儿媳的面,如此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一顿训斥?
除了怨恨,白氏还有另外一层深深的担忧。
她不禁想道:“夫君该不会是把那个庶女许给了贤王当侧妃吧?”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氏的心就像被一团乱麻紧紧缠住,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毕竟,她心里很清楚,庶女不仅长得比自己的女儿貌美,性格也更为温柔可人。这样的女子,男人会更加喜欢。
如此一来,她的亲生女儿岂不是就处于危险之中了吗?
谢氏一直垂着头,她早就料到婆母此番行事必定不会有好结果。
若是换作自己处在婆母的位置,谢氏心想,她一定会好生对待二小姐,如此一来,不仅能博得夫君的感激,或许还能化解白家同沈府的关系。
谢氏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好奇,不知道公爹究竟给二姑子定下了怎样一门亲事?
沈珞芸正静静地站在角门处,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直到确定里面再无半点声响,她才迈步走了过来。
下人见状,赶忙跑进堂内禀报:“二小姐来了。”
“哼!”白氏闻言,心中的火气顿时又被勾了起来。她冷哼一声,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沈珞芸身上,甚至连让她进屋的话都懒得说。
这时,二爷沈齐诚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堂外的二姐,二话不说,猛地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沈珞芸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哎呦,你这小……”她惊怒交加,抬起手来便要打沈齐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沈齐诚灵活地一闪身,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击。
随后,他像只兔子一样,迅速跑进屋内,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父亲母亲,石头人又欺侮儿子啦!”
白氏见状,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她看着眼前这个无依无靠的庶女,连亲生的兄弟也讨厌她,心中不由得竟生出了一丝快意。
“进来吧。”白氏终于开了口,语气虽然依旧冷淡,但总算是让沈珞芸进了堂内。
沈太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却落在了上前行礼的二女儿身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似乎隐藏着许多心事。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在东宫与太子交谈时,暗自决定,要提醒太子采取一些措施,以确保财物的安全。
于是,他趁着无人注意,低声说道:“殿下,为防万一,您还是将东宫的金银珠宝转走为好,别放在您的名下。”
太子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太傅的意思。
他的手中正紧捏着一本书不放,好似之前一直在专注地阅读,但太傅注意到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太子突然低声问道:“她还活着?”
这句话让太傅猛地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太子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太子并没有追问下去,他似乎已经猜出了救自己的人是谁。
太傅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太子是如何发现的,既然太子没有继续追问,他也不便多说下去。
然而,太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太傅再次愣住了。
“那天,她救了孤时,孤给了她一个信物,期待着她会来东宫寻孤。”太子的声音很轻,但却透露出了自己坚定的态度。
太傅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有想到,二女儿竟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
“孤那天许了她一个侧妃之位。”太子说话的语气平静带着期待。
太傅又愣住了,他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许下这样的承诺,心中升起了喜悦。
二女儿虽然美貌且聪明,但毕竟她是庶女,为了救太子,还先失了身,如果她能够得到太子的青睐,成为侧妃,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二女儿的未来有了保障。
然而,太傅的心中却也有些担忧。他不知道二女儿是否真的能成为太子的侧妃,毕竟这其中涉及到许多复杂的宫廷斗争和权力纷争。
侯府的嫡女也不一定能做成太子的侧妃,何况她的二女儿还是太傅府的庶女。
太子和太傅沉默下来,不再谈论此话题。
他们之所以没将事情完全说开,有几个原因,一是不能让贤王知道救太子的人还活着。
二是皇上和皇后为给太子选太子妃的事,正闹得不快。现在要是太子对他们说自己定下了一位侧妃,皇上和皇后将会同时将怒火发到沈珞芸的身上。
三是太子目前最重要的是,寻到贤王窜通将军府图谋不轨的证据。
只要太子能坐稳储君之位,以后顺利登基,什么事都容易解决。
在沈太傅离开东宫时,楚沛恒对他说了一句话,“太傅,帮孤先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