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吝啬地透过低垂的厚云,将一层稀薄、苍白的暖意涂抹在余烬村低矮的茅草屋顶和蜿蜒的土路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静谧,只有远处田埂上几声老牛的哞叫,慵懒地撕扯着这份安宁。连风都倦怠,贴着地面缓缓游走,卷不起半点尘埃。
然而,这份脆弱如薄冰的宁静,在村口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被一道身影悍然打破。
战红缨独立树下。
初升的光线勾勒着她挺直如标枪的脊背,那袭残破却洗得发白的战袍,此刻竟似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猎猎鼓荡。她身上再无一丝伤痕的痕迹,唯有那股沉凝如渊又锐利如出鞘神兵的磅礴气势,以她为中心,无声地向外辐射。空气在她周遭扭曲,发出细微而令人心悸的嗡鸣,仿佛承受不住这具肉身里蕴含的恐怖力量。
她的目光,穿透稀薄的晨雾,牢牢锁在村中一间最不起眼的茅屋门口。
门吱呀一声轻响,萧遥走了出来。他一身粗布短褂,动作随意,仿佛只是个刚睡醒的农人。可当他抬眼,迎上那道炽烈如熔岩的目光时,整个人的气息骤然一变。那股深入骨髓的惫懒与沧桑瞬息间被一种沉静的、难以测度的深渊之意取代。他乌发如雪,随意束在脑后,衬得那张年轻的面孔越发奇异。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战红缨唇角勾起,那是一个纯粹到极致的、属于战士的笑容。她手臂猛地一震!
呛啷——!
一声裂帛般的清越震鸣撕裂长空!
那柄沉寂多时的暗沉战戟,仿佛一条蛰伏已久的凶蛟,骤然挣脱束缚,自她背后冲天而起!戟身裹挟着肉眼可见的、粘稠如血的气浪,那是高度凝聚、沸腾如岩浆的战意!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轰然钉在萧遥身前不足三尺的坚硬地面上!
轰!!!
大地剧震!
以戟尖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可怕裂痕瞬间蔓延开数丈之远。狂暴的气浪掀起漫天尘土,如同平地卷起一阵小型风暴。周围几间茅屋的草顶簌簌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掀飞。村中早起劳作的零星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骇得魂飞魄散,纷纷惊恐地望向村口。
烟尘弥漫中,战红缨清冽如冰泉的声音穿透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交击的铿锵:
“伤好了,萧遥!再来战过!”她抬手,一个硕大的、密封严实的粗陶酒坛被她稳稳托在掌中,那粗糙的坛身与她纤细却蕴含无穷力量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这次,酒钱,管够!”
萧遥站在那狂暴气浪掀起的尘烟边缘,纹丝不动。飞扬的尘土无法沾染他分毫,白发在气流的冲击下向后拂动。他看着那柄几乎完全没入坚硬冻土、兀自嗡鸣震颤的战戟,又看了看战红缨手中那巨大的酒坛,眼中最后一丝残留的慵懒彻底被点燃,化为跃跃欲试的火焰。
“好!”一声清喝,简短有力,如同战鼓擂响。
没有多余的动作,萧遥一步踏出!
这一步,看似寻常,落地的瞬间,脚下的大地却仿佛成了水面。一圈凝练到极致的无形气环,以他的脚掌为中心,贴着地面无声地、急速地扩散开去!气环所过之处,那些被战戟震裂的地面缝隙,竟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强行挤压、弥合!刚刚掀起的漫天尘土,被这纯粹力量形成的风压强行按回地面!
一步,便抚平了战红缨掀起的狂澜,只留下那柄凶戟,孤零零地钉在重新变得平整坚硬的地面上,宣告着战斗的舞台已然铺就。
金镶玉不知何时已蹲在自家院子角落的草垛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眼睛瞪得溜圆,手里还下意识地捻着一枚小小的玉算盘,算珠却忘了拨动,嘴里念念有词:“我的篱笆……刚修好的篱笆啊……这俩祖宗打架能不能换个地方?这损失回头得算在萧大圣尊头上,至少加三成利息……不,五成!”她心疼地看着自家刚被劲风刮得歪斜的竹篱笆。
老村长张着嘴,叼着的旱烟杆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布满皱纹的脸颊抖动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这……这……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啊……”他颤巍巍地弯下腰,心疼地数着被震落在地的几粒麦子。
村东头,几个负责暗中警戒的妖族护卫,本如岩石般矗立,此刻也微微动容。为首一个额生赤纹的妖将,眼神凝重地低语:“好强的战意……纯粹得可怕。那萧遥……举重若轻,深不可测。”他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按上了腰间的武器。
天地间的风,似乎被这无形的对峙所慑,彻底停滞。
战红缨动了!
她并未拔起那柄钉入地面的战戟,身形却如一张瞬间拉满的强弓,骤然绷紧!下一瞬,弓弦松开,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赤色闪电,直扑萧遥!没有武器,只有一双白皙却仿佛能捏碎星辰的拳头!拳锋所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爆鸣,被强行挤压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锥!
纯粹的肉身之力,狂暴的速度,一往无前的意志!这是最原始、也最震撼的冲锋!
萧遥眼中精光爆射,不闪不避,同样一步踏前,右拳收于腰间,沉肩坠肘,脊柱如大龙般节节贯通,力量自脚底升起,层层叠加,汇聚于拳!他的动作没有战红缨那般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凝练得如同百炼精钢,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沉重。
轰——!!!
双拳毫无花哨地撞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点刺目的光芒在双拳交汇处炸开,如同星辰湮灭的核心!紧接着,狂暴到无法形容的能量冲击波呈完美的球形,猛地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
轰隆隆——!!!
如同九天惊雷直接在耳边炸响!
冲击波所过之处,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碎石泥土如同怒涛般卷起!远处几间茅屋的草顶被整个掀飞,木质的门窗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金镶玉尖叫一声,死死抱住头缩回草垛后面。老村长和那几个妖族护卫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腾,脸上血色尽褪。
光芒散去。
萧遥与战红缨的身影在碰撞的中心显现。两人保持着双拳交击的姿态,脚下的地面深深陷落成一个巨大的浅坑。萧遥身体微微后仰,双脚却如生根般纹丝不动,脚下坚硬的土地被犁出两道浅浅的沟壑,直至坑边。战红缨身体前倾,手臂肌肉贲张如虬龙,脚下的土地同样被蹬得碎裂翻卷。
势均力敌!
两人同时收拳,没有丝毫停顿。战红缨眼中战意如火,长啸一声,身影如鬼魅般晃动,瞬间幻化出七八道真假难辨的残影,从四面八方朝萧遥攻去!拳、掌、指、肘、膝……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致命的武器,攻势如狂风暴雨,连绵不绝!每一击都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厉啸,蕴含着足以崩碎山岳的恐怖力量。
萧遥的身影则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失去了实质的重量。他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又似暴雪里一片轻盈的羽毛。战红缨的攻势快如闪电,密集如雨,却总在触及他衣角的刹那,被他以毫厘之差、妙到巅毫的身法闪避过去。他的动作幅度极小,往往只是肩膀微沉、腰身轻拧、脚尖一点,便让足以开碑裂石的攻击擦身而过。那并非预判,而是一种融入骨髓、超越思维的本能反应,是无数次在死亡刀尖上起舞磨砺出的生存艺术。
嗤啦!
一道凌厉的指风擦着萧遥的鬓角掠过,几缕白发无声断落。
砰!
萧遥侧身让过一记凶猛的膝撞,那膝撞带起的劲风将他身后的空气都击出一圈涟漪。
战红缨久攻不下,眼中锐气更盛,一声清叱,身形骤然拔高数丈!人在半空,右腿如开天巨斧,带着撕裂苍穹的恐怖威势,悍然下劈!这一脚,凝聚了她全身的力量与精气神,空气被压缩成实质般的白色气浪,发出刺耳的尖啸,目标直指萧遥头顶!
萧遥终于不再仅仅闪避!
他眼中神光湛然,不闪不避,左臂猛地向上格挡!手臂之上,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金色光晕瞬间浮现,并非法力凝聚,而是纯粹的气血之力被压缩到极致后产生的异象!
轰——!!!
腿臂再次交击!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炸开!这一次,萧遥脚下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塌陷,形成一个更深的坑洞!尘土碎石冲天而起!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压得向下一沉,膝盖微弯,却硬生生扛住了这开山裂石的一脚!手臂上那层金色光晕剧烈波动,发出嗡嗡的低鸣。
战红缨借力一个凌空倒翻,轻盈落地,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好!这才够劲!”
话音未落,她身形再动!这一次,她的速度更快,力量更沉,拳脚挥动间,竟隐隐引动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发出低沉的雷鸣之声!她的武道意志在极致的高压下,如同被反复捶打的精铁,愈发纯粹凝练,隐隐触摸到引动天地之威的门槛!
萧遥从坑中跃出,白发飞扬,眼中也燃起了久违的、棋逢对手的炽热。他不再一味闪避或格挡,开始反击!他的动作依旧简洁,没有华丽的招式,每一拳,每一掌,都带着一种化繁为简、直指本源的恐怖力量。拳掌破空,无声无息,却蕴含着足以洞穿虚空的穿透力,精准地截击在战红缨攻势流转的节点之上。
砰!啪!轰!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空气被强行打爆的脆响、力量对撼引发的低沉轰鸣……各种声音在小小的余烬村上空交织,如同奏响一曲狂暴的生命乐章。
两道身影,一道赤红如火,战意凌霄,攻势大开大合,带着碾碎一切的霸道;一道飘忽如影,白发如雪,闪避反击间带着洞察一切的精微与沉重。他们在村中狭小的空地上、在收割后空旷的田野间、在低矮的丘陵上,如同两道纠缠碰撞的闪电,每一次接触都爆发出令人窒息的能量风暴。
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田埂被犁平,土丘被削去一角。劲风呼啸,卷起漫天枯草落叶,又被更狂暴的力量撕得粉碎。
金镶玉已经放弃了计算损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道非人的身影。老村长和一众村民早就躲得远远的,只敢从门缝里偷看,脸上交织着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妖族护卫们则看得如痴如醉,眼中充满了对力量的向往和震撼。
战斗持续着,从清晨到日上三竿,再到日头偏西。阳光将两道高速移动的身影拉出长长的、不断交错变幻的影子。
汗水早已浸透了两人的衣衫。战红缨的战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额角鬓边汗水滚落,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气势越来越盛,仿佛不知疲倦的战神。萧遥的白发也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呼吸略有些粗重,但他的动作依旧稳定、精准,如同最精密的机械。
终于,在一次惊天动地的对轰之后,两人如同两颗流星般倒飞分开,各自落在数十丈外。
战红缨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砸在地面的尘土上,溅起微小的泥点。她手臂微微颤抖,那是力量透支的征兆,但她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没有丝毫黯淡。
萧遥同样喘息着,白发贴在汗湿的额角,粗布短褂上沾满了尘土,几处被劲风撕裂。他看着战红缨,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慵懒,也没有了战斗中的锐利,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欣赏与畅快。那是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喜悦。
“痛快!”萧遥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这沙包,终于有点样子了。”
战红缨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清越,如同金玉交击,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驱散了战斗的肃杀。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大步走向那柄一直钉在地上的战戟。
“少废话!”她走到战戟旁,俯身,五指张开,握住冰冷的戟杆。嗡——!战戟发出一声欢快的低鸣,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她猛地发力!
轰隆!
战戟应声破土而出,带起大蓬泥土碎石。暗沉的戟身在夕阳余晖下,流动着内敛的、择人而噬的凶光。
战红缨单手擎戟,戟尖斜指地面,另一只手抓起那个一直放在旁边、未曾开启的巨大酒坛。她手臂肌肉贲张,粗陶坛口被她五指硬生生捏碎!
浓烈到刺鼻的酒香,如同实质般轰然炸开!那香气霸道、醇厚、带着一股烧灼喉咙的辛辣,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甚至压过了尘土和汗水的气息。是金镶玉带来的“焚心烧”,最烈的酒!
“酒钱在此!”战红缨的声音斩钉截铁。她仰起头,双手托起巨大的酒坛,清澈如水却又蕴含着恐怖热力的酒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尽数灌入她的口中!
咕咚!咕咚!咕咚!
豪迈的吞咽声在寂静的黄昏中格外响亮。酒液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流淌,浸湿了衣襟,在夕阳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她喉头滚动,眼神却始终明亮如星,紧紧锁着对面的萧遥。
酒坛很大,烈酒如瀑。当最后一滴酒液落入喉中,战红缨猛地将沉重的空酒坛向地面狠狠一掼!
啪嚓——!!!
粗陶酒坛在她脚下轰然炸裂,碎片四溅!清脆的破裂声如同一个句点,为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画上了休止符。
“痛快!!!”战红缨再次长啸,啸声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满足与昂扬的战意。她脸上因烈酒和激战泛起一层红晕,眼神却锐利如初升的寒星,再无半分醉意。她手中战戟嗡鸣震颤,指向萧遥:
“此去深渊魔域,磨砺战戟!待我——”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眼前白发男子的身影烙印在灵魂深处。那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不舍,有决绝,更有一种超越生死、超越情愫的、纯粹到极致的认同与……羁绊。
“——待我超越天道,再来战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战红缨身上沉寂下去的磅礴战意,如同被投入火油的火星,轰然爆发!这一次,那赤红如血的战意不再是无形无质的气浪,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光焰,在她周身熊熊燃烧!光焰冲天而起,刺破黄昏的暮色,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红的辉光!
她猛地一跺脚!
轰!
大地剧烈一颤!以她立足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再次蔓延,比之前钉下战戟时更加深邃恐怖!她整个人如同被那道战意光焰包裹的赤色流星,逆冲而上!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告别的言语。她的身影在拔高的过程中,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炽烈如熔岩的赤红战意,从她指尖迸射而出!这并非攻击,而是一道纯粹意念与力量高度凝聚的印记!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钉在萧遥身前不远处、那株见证了战斗开始的老槐树虬结的树干上!
砰!
树干剧烈一震,木屑纷飞!
那烙印在树干上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个极其简单却又蕴含着无尽锋芒的图案——一柄直刺苍穹的微型战戟!戟尖所指,正是天穹深处!图案由纯粹的战意凝结,赤红如血,兀自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向这小小的印记臣服、颤抖!
战帖!
以战意为墨,以意志为笔,刻印虚空,直指天道!这便是她留下的战书!
做完这一切,战红缨的身影已化作天际一点刺目的红芒。她没有回头,那赤红的战意光焰猛地向内一收,随即轰然炸开!
轰——!!!
如同赤色星辰在低空爆裂!狂暴的能量冲击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瞬间扫过余烬村上空!狂风呼啸,草叶漫天,几间本就摇摇欲坠的茅屋彻底坍塌!金镶玉尖叫着死死抓住草垛。老村长和一众村民被掀翻在地。
在这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中,那一点红芒骤然加速,撕裂了空间,留下一道笔直的、久久不散的赤色光痕,如同苍穹被划开的伤口,直指西方那传说中混乱与杀戮的终极之地——深渊魔域!
破空而去!再无留恋!
狂乱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萧遥站在原地,白发被劲风吹得狂舞。他没有去看那株刻下战帖的老槐树,目光追随着那道消失在西方天际、只剩下一点微弱红痕的光影,直至它彻底融入暮色。
喧嚣的风渐渐平息,卷起的尘埃缓缓落下,覆盖了激战留下的坑洼和裂痕,也落在他肩头发梢。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脚边,那堆粗陶酒坛的碎片上。最大的一块,还保留着坛底粗糙的弧度。他俯身,将它拾起。碎片边缘锋利,残留着浓烈霸道的酒香,以及一丝……属于战红缨的、炽热而纯粹的气息。
指尖拂过那冰冷的陶片,萧遥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笑容,很淡,却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带着一种洞悉世情后的释然,更带着一种纯粹的、为同道者踏上征途而生的欣慰。
他抬起头,望向西方天际最后一丝红痕消失的地方,晚风吹动他雪白的长发,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刚刚恢复死寂的余烬村上空:
“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