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园的灵植一般是一年两收,六月收成时,各个管事便派下弟子,熟门熟路地下来拿了收获,然后按照规定,减去你该缴的,剩下换成灵石发给干活的人儿,算作是这一季的酬劳。
灵石蕴含天地间精纯的灵气,有辅助修行之效。在修士之间,它还被充当类似金银作用的货币。它的价值远比金银高,不过流通面却要窄的多。因为在平头百姓心中,兜里揣块灵石不如揣块金银心安。
这次灵草园结算,换得的灵石数目有多也有少,多的人能拿到四五颗,少的也有两三颗。若问一颗灵石什么价值,大概是可以让你在尘世过一年安逸日子。不过若是在修真界之间,顶多换一两颗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丹药。所以也有少部分杂役弟子,来东岳并不是热衷仙道,而是想靠几年辛劳,赚些灵石,再换成银两,回家过安生日子。
灵石发放后,杂役弟子身上有了余钱,而下一轮播种在八月,也就是说他们有一个多月的逍遥日子。杂役弟子基本都会拿这些灵石去换辅助修炼的灵丹妙药,在他们心中,都有着一个梦,尽管这个梦很遥远,但他们依然为了这个梦在刻苦奋斗着。
每个入了东岳的杂役弟子,都能分得一本名唤《清风诀》的低级功法,而参加年末试艺的门槛则是将清风诀修炼完整。因此每个杂役弟子,在一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抱着这本清风诀孜孜不倦求学着。言确除外,他拿到这本书后随手翻了几页,觉得无趣后就拿去当枕头了。比起这些正正经经教人修炼的书籍,他还是更喜欢看“闲书”,然现在他的机会好像也只有年末试艺了,于是也学着其他“学子”翻起了清风诀。
其实言确还想到了另一个法子,只是因性子原因不屑用此道。可没想到这个他不屑于的法子,竟然有人用了……
李农是灵草园一个极不起眼的杂役弟子,即便是细致入微的言确,也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他没有交情深厚的朋友,因为他一门心思都在想如何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实现心中所想,交朋友尤其是跟杂役弟子交朋友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也正是有这种心态,他这个人显得十分孤僻,其他弟子都不愿意与他同住一屋。不过在李农看来,自己可以独占一屋,还不用每天应付那些卑微的人,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李农的生活中只有两件东西,一件是劳作,一件是对未来的幻想。他心中有着美好憧憬,这个憧憬也是东岳绝大多数杂役弟子都有的,那就是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幻想着无数富豪商贾诚心向自己上供求自己庇护,幻想着无数美丽温柔的女子深情款款请求与他结成伴侣……
这种未来,光是想想都觉得带劲啊!
可这未来实在太过遥远,太过虚幻了,多数人只是在闲暇时幻想一下,但李农不同,他坚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有一天必能实现这个美好的未来。于是在灵草园结工后,李农又到天兵堂报了个名,去那边接着发光发热……
这天兵堂,也是东岳一个极其重要的堂口,隶属震雷峰,专司打造法宝灵兵,地位隐约比灵草园还要高上一筹。
这日太阳西沉,在天兵堂忙碌了一天的李农放下手中的铁器,拖着沉重的身体,向自己的房子走去。到了屋门前,李农一如往常捶了捶自己的腰背,推门入了屋。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掌突然从门后飞出,直击李农的后颈。李农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待天色泛白之际,天兵堂的杂役弟子陆续走出屋门,走向天兵堂的方向,一路上遇到相熟的人,彼此打个招呼,偶尔也会抱怨上一两句,待走到天兵堂时,晨阳已高挂天际。
主事赵刚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始点名,点到最后发现少了一人。
“李农来了吗?”赵刚问道。
音落许久,不见回应。
赵刚没多说什么,只是手起一笔,在李农的名字旁划了一笔,又对其他杂役弟子道:“好了,都去干活吧。”
到了第二天,李农依旧没来……
杂役弟子无故缺勤,损失由自己负责,更何况李农还不是本堂弟子。若换其他主事,基本都是抱着“不来我就扣你工钱,你爱来不来”的心态,但赵刚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见李农两天未到,便趁着休息时间唤来一杂役弟子,吩咐道:“你到李农住所去一趟,若遇到他,问清他今早为何不来。若他已经决定今后不来天兵堂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他结算工钱,否则要不了几天,他在天兵堂劳作的报酬就会被扣光了。”
那杂役弟子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天兵堂莫名起了一阵骚动。有一阵喧哗吵闹声自远处传来,因为隔得太远,听得不太真切,但道行高深的赵刚却是听得清楚。他知道,出事了,而且这事还不小!
赵刚起身往门口而去,走了数步,只见方才吩咐出去的那名杂役弟子面无人色冲了过来,又因步伐太急一头摔了下去,好在赵刚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这才没摔个脸着地。
那杂役弟子脸上带着惊恐之色,话都说不出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血、血……他、他……死了!”
李农死亡的消息很快就在天兵堂内传开,一开始众人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都是自杀,毕竟这东岳在他们心中是修道求仙的圣地,怎么可能会有贼人行凶这等荒唐事发生呢。但很快,许多人又隐约察觉到这件事情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卫所派了许多弟子过来,将李农住所坐落的那一片都封禁起来,住在那里的其他杂役弟子全被迁移。而最先赶到李农屋子的赵刚进屋后再也没有出来,反而是几位灵草园的长老相继赶了过来,甚至到了最后,连细雨峰、震雷峰的长老也沉着脸走进了那间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