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冬,陆建勋等人成功潜入日本实验区。
白大褂们手持记录板来回巡视,指尖随意点选,如同牲口市集里挑拣最合适的实验体。
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粗暴地掐住陆建勋的下巴。
面前的军官眯起眼睛,目光像蛇信子般舔过他的脸,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冷冽的眼睛上。
“漂亮的眼睛。”军官用日语低声赞叹,拇指恶意地碾过他的眼尾,“希望解剖时还能保持这么美。”
汪渊的呼吸骤然粗重,肌肉绷紧就要暴起,却被陆建勋反手扣住腕脉,一个细微的摇头压下他的杀意。
“11号。”
钢笔尖划破纸页的沙沙声里,日本军官头也不抬地宣判。
下一秒陆建勋就被粗暴地按在墙面上,后颈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针尖扎进皮肤的颤动、墨汁渗入血肉的凉意,最后是烙铁般的灼热。
从此他的姓名被一个数字取代。
紧接着他们就被关进狭小的空间里,一扇窗户都没有。
第一夜,黑暗里浮动着压抑的喘息。
有人蜷在角落发抖,有人神经质地啃咬指甲,铁架床的随着辗转反侧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陆建勋靠在冰冷的墙面,想着今日所感受的一切,实验区很大,今天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他们必须找到那个藏着实验数据的核心区域,并摧毁一切有关“不死”的实验成果。
黑暗中,身侧的草垫突然凹陷。
汪渊沉默地挨着他坐下,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陆建勋扣住的手腕。半晌,喉结滚动:“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陆建勋没有抬眼,语气平静。
汪渊突然抓住他的小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当真要完成那个见鬼的任务?”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那些穿白大褂的畜生看你的眼神...你这张脸,你这副身子,在他们眼里就是块肥肉!他们会变着花样折磨你,直到你——”
“汪渊,”少年突然转过头,“你到底怎么了?”
汪渊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回自己的铺位,背对着众人躺下,整个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陆建勋望着他反常的举动,眉头微蹙。余光瞥见角落里两个偷看的身影。
“都去睡觉。”陆建勋淡淡道。
王有财闻言立即点头哈腰:“是是是,老王说得对。”朱家文一把拽起他,边往铺位走边嘀咕:“就知道看热闹,明天还要干活呢...”
是啊,明天还要干活呢。
天光未晓,囚室里还浸着浓稠的黑暗。
陆建勋在混沌的睡意中捕捉到皮靴踏过水泥地的声响,一声比一声近。
他倏地睁开眼,铁门锁扣已经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三个白大褂闯进来,手电筒的强光直刺眼球。
他们不由分说按住他的肩膀,陆建勋垂着眼睫,任由他们将自己拖出囚室。
实验室的灯光惨白,针头刺入静脉,当抽到第三管血时,军靴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昨日那个军官斜倚在门框上,打量着被锁在手术台上的少年,随后他慢慢走近,手指搭在了腰间的皮带上。
“11号是吧?”军官的拇指摩挲着皮带扣,突然用力一扯,“咔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陆建勋抬眼,眸子里结了一层冰。
当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衣领时,陆建勋突然暴起,挣脱束缚,右膝以刁钻角度向上猛击,一声闷响,军官的惨叫瞬间劈开实验室的寂静。
三道白影从门外扑来。陆建勋不断挣扎,却在下一秒镇静剂扎进颈动脉。
陆建勋渐渐失了力,意识也在模糊,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视野开始扭曲。
恍惚间他听见日语混杂着中文的咒骂,还有皮带扣晃动的金属声响。
下一秒,军靴狠狠踹向他的脸。
未等喘息,腹部又遭重击,他蜷成胎儿的姿态,指甲生生抠进掌心肌肤,却将呜咽咬碎在齿间。
军官揪着头发将他提起,少年染血的面容在惨白灯光下宛如碎瓷。
血线顺着玉白的下颌蜿蜒,滴在解开一半的白衣领口。
可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依然清亮,倒映着对方扭曲的面容,仿佛淬了冰的刀锋。
“好得很......”军官抹了把冷汗,染血的手套拍打他脸颊,“我倒要看看,等会儿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陆建勋的舌尖已经咬得血肉模糊,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被粗暴地掼在手术台上,金属台的冷意渗进脊背。
那只手撕开他衣领时,胃部突然痉挛,他猛地弓起身干呕。
“编号11号实验体,血液样本显示特殊抗体反应……”
清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趁着两人交谈的间隙,陆建勋的手指死死扣住手术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猛然翻身滚落,手术器械哗啦散落一地,有几把刀深深扎进后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记忆的碎片在颅内翻搅。
鞭笞声、药剂滴落声、骨骼断裂声……
无数痛苦的回响炸开。
陆建勋的手指突然触到冰冷的金属,他握紧手术刀,突然狠狠往自己脸上一划。
“嗤!”
皮肉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格外清晰。
锋利的刀刃从眉骨划至脸颊中央,鲜血顿时如泉涌出,顺着苍白的脖颈汩汩流下,将白色实验服染成刺目的猩红。
既然这张脸,只会给他带来麻烦,那就不要……
陆建勋踉跄着撑起身子,染血的手指在手术台上留下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慢慢坐直身体,破碎的脸庞在鲜血中若隐若现,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清明如初。
门外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疯子......”军官脸色难看,低骂了一句。
少年歪了歪头,鲜血顺着他的动作滴在地上。
他轻轻松开手,染血的手术刀“当啷”一声落地,在死寂的房间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呵……”
视野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倒下去。
这是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