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完全沉浸在“完美作品”的狂热中,炽热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流连在张起灵身上,他微微偏头,耳尖却诚实地泛起薄红,一路蔓延至颈侧。
张起灵弯腰拾起衣物正要穿戴,却被一只手掌轻轻扣住手腕。侧目望去,族长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盈满星光:“可以不穿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像晃着尾巴的猫。这个念头在张起灵脑海一闪而过。
“下雪。”他言简意赅地回应,却在族长眼底光芒黯淡时又补了句:“冷。”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不穿衣服会出人命。
老板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目光却像黏了胶水般黏在那漂亮纹身上。
穿衣动作被刻意放慢,布料摩挲声在寂静的温室格外清晰。
整理好衣襟起身时,张起灵的视线掠过族长红肿的唇瓣,松垮的衣领间露出斑驳的红痕齿印,半湿的衣料下若隐若现的腰际青紫指印,那是他留下的。
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惹眼。
“我去拿衣服。”他转身欲走,却在第三步时察觉身后的气息。青年亦步亦趋跟着,专注的目光像是在研究什么珍贵文物。
“族长。”他低声提醒。
而老板的注意力早就被吸走了,他盯着张起灵,问委托人:
【张瑞山,把他送给我,做店里的吉祥物。】
【……老板,他是人。】末了,他小声补充道:【活的。】
【名字是我取得,人也是我养的,他就是我的。】老板理直气壮。
张瑞山叹口气,他看向A631,询问:“老板是有收藏癖吗?这样你不管管吗?”
“失智期。”A631平静道,“做成一件完美“物件”就这样。”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石床上浸湿的狐裘,又移到族长单薄的中衣上——透湿的衣料紧贴着腰线。他沉默地脱下外袍将人裹紧:“等我。”
老板回过神时,人已经没影儿了。
沸腾的收藏欲随着完美作品走后渐渐冷却。他蹲下身拨弄温泉水,忽然意识到—这里没有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张起灵抱着厚厚一叠衣物回来,老板正盯着水面发呆。
青年被迫裹上高领毛衣,衣领磨红的脖颈让张起灵指尖微顿。
返程的路上,只有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响,某种微妙的氛围在沉默中发酵。
天蒙蒙亮,族中的人大部分都醒了,看到族长和大祭司并肩而行在青砖小路上,不由得觉得奇怪。
族长素来苍白的下颌与颧骨上泛着淤青,修长的脖颈间更是印着几道深红的指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而大祭司……穿得似乎太多了,嘴唇格外的红,像抹了胭脂一样。
张海也躬身行礼时,目光在大祭司微肿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他指节发白,声音却依旧平稳:“族长,西部档案需您即刻过目。”
张起灵侧首,目光掠过青年疲惫的眉眼,终是沉默地随张海也离去。
老板回到老宅,铜锁咔哒落下的瞬间,他指尖微顿。
转身就见张怀生正倚在太师椅上,二郎腿翘得悠闲,茶盏在他指尖晃出一圈涟漪。
老板摘下皮手套,露出腕间未消的红痕。
张怀生脸色一凝,瞬间起身,将老板拽进内室,反手甩上门。他检查青年的衣领、手腕、腰腹,目光像淬了毒的刀,一寸寸刮过这具属于张瑞山的身体。
老板疲倦地靠在门上,任由他检查。
“别碰这里。”老板挡开他探向腰带的手,却在下一秒被掐住脖子抵在墙上。
张怀生指腹摩挲着他喉结上的咬痕,声音低得发狠:“你们做了?”
老板因缺氧仰起头,他歪头露出困惑的表情,鼻音闷闷地:“嗯?”
张怀生盯着他雾蒙蒙的眼睛,突然松开手,直接问道:“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被松开时,老板漫不经心揉着颈侧红痕:“互殴。”
“……”
张怀生怔愣的刹那,青年抬腿踹在他膝弯。他懒散地倚回门板,两指夹着不知何时从张怀生那里顺来的香烟。
银质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映亮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淡白烟雾从他唇间溢出,青年生涩的吐息方式暴露了这是初次尝试。
“你不是不抽烟?”张怀生揉着发疼膝盖问道。
“嗯。”老板垂眸,过了许久,才道:“张起灵起疑了,你们安生点,别太过分。”
张怀生眼睛一亮:“我还能见到族长?”
青年在烟雾中抬眼,漆黑的瞳孔里透着几分郁气,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说呢?
他径直走向摇椅,修长身躯深陷其中。长腿交叠,烟蒂随手丢弃,又低头点燃新的一支。
这次动作娴熟许多,在袅袅烟雾中闭目品味尼古丁带来的短暂清醒。
张怀生讪讪地摸着鼻尖,一瘸一拐地凑近,毫不客气地挤进摇椅。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老板皱眉抬脚就踹,对方却早有预料般闪避,转而搬来小板凳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摇椅上的人。
“方才…是我逾矩了。“张怀生声音低若蚊呐,见对方不答,又急急道:“长沙那边一切顺利,张启山还算安分。他结识了个叫齐铁嘴的。他重情重义,可作突破口。”
老板倏地睁眼,破碎记忆如潮水涌来—“记住我的名字,齐墨克图。”
“齐家后人..同宗同源,他们分支出很多?”
“嗯,大族。与我们祖上略有渊源,擅长卜卦窥天。传到齐铁嘴这代已式微,但在这年头,他必能声名鹊起。”
老板沉默,他垂下眼,烟雾浓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呼吸也重了许多。
张怀生见状急忙去夺他指间香烟,却见青年径直将烟头按在掌心,面不改色。
“你做什么?!”张怀生掰开他手指,对着焦痕连连吹气。
老板无奈瞥他一眼,掌心伤痕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他扯了扯高领毛衣,抽回手:“不过求个清醒。”
张怀生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喉结处那抹暗红的咬痕上。他攥紧拳头又松开,俯身凑近。
“咔哒”一声,金属打火机在他们之间燃起一簇跳动的火苗。老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打火机:“汪家那些人都被你杀了?”
“.....是。”张怀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从没打算放过我。倒是你们,人都摸到眼皮子底下了,你和族长就干看着?”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劲,视线移到那道咬痕上,“等等,别转移话题。你说你们打架——”他咬牙切齿地比划着,“打架用得着用嘴吗?”
“啪”的一声,打火机盖被重重合上。老板脸色微沉:“他要咬死我。”
“都这样了还跟我扯什么打...”张怀生突然卡住,瞳孔猛地收缩,“等等,咬死你?”
老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张怀生猛地站起身,拖着那条伤腿在屋里来回踱步,鞋跟在地板上敲出焦躁的节奏。最后他蹲下来,平视着老板的眼睛:“你真觉得...他是想置你于死地?”
“嗯。”咬得很凶。
张怀生搓了把脸,组织了半天语言:“有没有可能...他咬你不是为了杀你?我是说,看到族长...不对,是你...”他烦躁地抓乱头发,“你们还干什么了?”
“打架,纹身。”老板言简意赅。
“细节!我要细节!”张怀生几乎要跳起来。
老板不耐烦地皱眉:“他扑上来咬我脖子,掐我腰,我就还手。水里打了一架,上岸又打,最后把他打服了,纹身,就这样。”
张怀生:“……老板。”
老板抬眼。
“没事。”张怀生沉默地坐在摇椅上,叹口气,他突然明白族长为什么这么顺着这家伙了,啥啥不懂,还要谋划这谋划那的。
“张起灵面前,我出现,他没在,张瑞山出现。”老板忽然开口。
“哦,可以。”
“最近汪家人那边会有大动作,你替他们遮掩一下。”
“啊?我还要给他们遮掩?”
“做还是不做?”
张怀生咬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