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看到圣婴带着那从没见过的孩子逃走后，他就不打算藏着了。
少年靠在围栏旁边的石柱上，手指轻敲两下，天井中正要追上去的三人动作一滞，转身看去，就见年纪不大的人笑着看向他们。
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看起来文文弱弱，可那股病态的邪气透着不同寻常。
“来这里做客，怎么都不跟我家族长说声呢？你们知道吗，族长最讨厌的，就是不请自来的人。”
话音刚落，对面三人就齐齐攻上来，速度堪称迅速。
零一笑了笑，笑声沉闷，在碰到他的前一秒，冰冷的刀锋闪过银光，少年手起刀落，瞬间解决三人。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身上，他低下头，眉毛浅浅皱起，这可是族长送给他的衣服，怎么能弄脏呢？
视线越到脚边的尸体，表情玩味，森冷银光不停闪烁，地面溢出的鲜血如泉水涌出，张家老宅到处弥漫着血腥气。
高墙之下，男孩儿拖着比自己稍矮的小孩儿快速移动，直到跑到庞大的圆形建筑下，才止住脚步。
张映诺喘着粗气，抬头仰望张家藏室，扯着小老板的手，就钻进去。
本以为会碰到张家守卫，结果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
这根本不像张家的作风，就算是新年祭祖，也不会把守卫都撤下去。
张映诺脚步放缓，眉毛紧皱，脑中思索着答案，忽然想到什么，他回头看向身后乖乖跟着自己的小残疾。
长发半掩面孔，低垂着头，只能看到眼角下那颗小痣。
他握起小孩儿的手，在手心写下几个字：汪家人？
然而这次，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张映诺察觉到不对劲，他直接伸手摸向小孩儿的额头，一片冰凉。
手指探到脖颈处，脉搏几乎感知不到。
相反，自己的心脏开始有节律的加速，慌乱无措的情绪直接打断他的清晰的思路，正要抱着他去找药师，对面僵硬不动的孩子缓缓抬起头，表情迷茫的盯着自己看。
“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孩儿摇头。
张映诺不信，伸手就要再次查探他的脉搏。
意识回笼的老板本能后退，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的障碍物，迟钝的精神体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坐了下去。
尾骨处遭受猛烈冲击，尖锐的疼痛直击天灵盖，过于敏感的精神体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睛。
眸中迅速攀上水光，像个脆弱地瓷娃娃。
可明明刚才这孩子还面无表情杀了个成年人。
张映诺心情有些复杂，他蹲下身子，伸手擦着小老板脸上沾上的血。
“怕疼还往前冲。”
精神体反应慢半拍，等脸上的血擦干净后，他才反应过来，默默避开小奶豆的手，冷声问道：“为什么阻拦我？”
男孩儿一言不发，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似乎要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
最后他开口：“你比我小的多，我虽然不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但应该能猜出些，张家一直都是残酷的斗兽场，可你在杀了那个人的时候，也弄脏了你，这样不值得。”
小老板：？他经历什么了？
张映诺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小孩儿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虽然不知道正常人这个年纪是什么样的，但反正不会是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样子。
脑中思考着以后怎样引导他的三观走向正路，想到一半时，才意识到思路已经偏离原来的轨道，暂时按下这个想法，视线移到小孩儿的腰侧挂着的骨刀，试探性问了句：“为什么来救我？”
“因为你叫张映诺。”小老板不假思索的回道。
名字都是他取得，人也就是他的，他不来救，谁来救。
这算什么理由？男孩儿垂眼，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是族长，对吗，我见过你用的骨刀，除了比族长短了些，其他的一模一样。”
稚嫩的嗓音夹杂着不明显的酸味儿，尤其是在小孩儿犹豫点头时，盯着那骨刀的眼睛都似乎泛着幽幽冷光。
“族长知道本家会出事，就嘱咐你保护我，是吗？”
老板大部分精力还在赶路，不管他问什么，他都敷衍点头，或者是摇头。
“……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吗？我是假的。”
张映诺语气低沉许多，他毕竟是个孩子，一下子推翻全部，短时间内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他太清楚圣婴对于张家意味着什么了。
随着这个问题问出，小老板刚要点头，就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
仅有一点意识的精神体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回答，最后他开口：
“圣婴是假的，你不是假的，你有名字，你就是张映诺。”小孩儿说话很慢，比平常慢了许多，每个字都清晰地送入心底。
他愣住，冰冷的四肢回暖许多，勾起唇角，露出浅淡笑意，有点萌萌的。
漆黑藏室中，仅有一盏明晃晃的油灯，两个小孩儿依偎在一起，昏黄光线打下眼睑浮动的阴影。
张映诺睁开眼，眉毛轻轻皱起，他忽略了个问题，既然族长知道本家要出事，那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
难道真的像那人口中所说：族长，回不来了？
圣婴的身份被推翻，那张家一定会乱，被有心之人特意引导，推上风口浪尖上的人不是自己……就是族长。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出口，散发着微弱光线的出口就像另一道世界的入口，一旦踏出去，可能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男孩儿低下头看向沉沉睡着的小残疾，轻轻扶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藏书柜台上，做完这些他站起身，脚步轻缓的就往外走。
这时，袖口被拉住，他动作一顿，回头看去，只见刚刚睡过去的孩子睁着眼，神情冷淡的注视着自己。
“你要去哪？”
“……出去。”
老板捏着他的袖口力道加大许多，直接将人扯了回来，他站起身，仰头看向张映诺：“你知道你出去，意味着什么吗？”
男孩儿轻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