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光柱在三人脚下坍缩成星屑的刹那，萧凌的靴底先触到了地面。
废土的风裹着焦土味灌进衣领，他抬眼便看见石锋蹲在五步外的篝火旁，手里的铁签子正往下滴油——那只烤了一半的野兔还挂着血丝，却被石锋猛地甩进火里，震得火星噼啪炸开。
\"可算下来了！\"石锋蹭地站起来，皮靴碾过几块碎石，短刀在腰间哐当撞了下他的大腿。
他的视线先扫过萧凌眉心那抹淡红流光，又落在银月炸毛的狐尾上，最后定格在林雪攥着半片蓝碎片的手上。\"塔顶上的事我大概猜到了。\"他扯下腰间水囊灌了口，喉结滚动时声音发闷，\"但现在有更麻烦的——去暗影之城的通道被韩立封了。\"
银月的尾巴刷地绷直，狐耳向后贴紧头皮：\"封了？
怎么封的？\"她踮脚想去够萧凌的手，却被林雪轻轻拽住手腕——林雪的指尖还残留着法则结晶的余温，此刻正泛着青白。
萧凌没说话。
他转身看向东南方，那里本该是通向暗影之城的峡谷，此刻却浮着层半透明的光膜，像块被揉皱的玻璃。
他能闻到结界边缘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高阶卡牌燃烧的气息。\"用了三重封禁。\"他屈指弹向空气，指尖凝出道金芒，在触到光膜的瞬间\"滋啦\"炸开，\"最外层是【星陨障】，中间夹着【困兽链】，最里层......\"他眯起眼，眼底闪过系统面板的数据流，\"是【血契缚】——得用活物的命来破。\"
石锋的手按在短刀刀柄上，指节泛白：\"我试过用刀劈，结界反震回来的力道差点断了我胳膊。\"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扯开后是半只烤得焦黑的野兔，\"先垫垫肚子？
我烤了三只，这只最肥。\"
银月抽了抽鼻子，狐尾终于软下来些。
她伸手去接，却被萧凌按住手腕。\"没时间。\"萧凌的拇指摩挲着系统空间的卡牌卡槽，那里躺着张【破界锥】，但用了会耗掉他三成精神力。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石锋的刀疤在火光里泛着红，林雪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苍白的脸上，银月的眼睛亮得像两颗琉璃珠。\"韩立要封路，说明他怕我们现在进城。\"他突然笑了，那笑像淬了冰的刀尖，\"但他越怕什么，我们越要做。\"
\"那怎么过？\"石锋把野兔塞回油布，短刀\"噌\"地出鞘半寸，刀身上映着萧凌发红的眼尾，\"我替你们挡着——\"
\"不用。\"萧凌从系统空间摸出张暗金卡牌，卡牌表面浮着细密的咒文，\"【虚空蚓】。\"他捏碎卡牌，地面突然裂开道黑缝，像条活物般蠕动着往结界方向钻去，\"这东西能啃穿任何实体屏障，包括结界的根基。\"
银月的狐耳抖了抖：\"那我们要跟着钻地？\"她低头看着黑缝里渗出的黏液，尾巴尖嫌弃地卷起来。
\"委屈你了，小银月。\"林雪蹲下来，指尖轻轻戳了戳黑缝边缘，黏液立刻像避开火似的缩回去，\"总比被韩立的巡逻队发现好。\"
石锋当先跳了进去，短刀在身侧划出弧光，劈开黏在靴底的黏液：\"老子当年在废土挖地洞找水，比这恶心的多了去。\"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闷闷的回响。
萧凌最后一个下去，临跳前回头看了眼法则之塔。
塔顶的血字碎片还在往下落，像下着一场猩红的雨。
他摸了摸眉心那抹流光——那是法则结晶碎裂时渗进他识海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献祭者终成法则？\"他低笑一声，纵身跃入黑缝，\"那就让他看看，谁才是献祭者。\"
黑缝在他们身后合拢时，暗影之城的轮廓已近在眼前。
银月的灵觉像张网般撒开，她的狐耳一会儿竖得笔直，一会儿又轻轻颤动：\"左边第三块青石板是空的，底下有陷阱。
右边的巡逻队往这边来了，还有七步——\"她突然拽住萧凌的袖子，指甲几乎掐进布料里，\"他们带着【嗅血犬】卡牌，能闻见活物的气。\"
萧凌的指尖弹出张【隐匿符】，青雾瞬间裹住四人。
他能感觉到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响：\"消耗精神力500点，隐匿状态持续两小时。\"石锋的短刀突然变得温热，那是他在运功压制呼吸；林雪的手按在腰间的淬毒短刃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银月的尾巴紧紧缠住萧凌的手腕，传递着细微的颤抖。
巡逻队的皮靴声越来越近。
为首的执法队长举着火把，火光映得他脸上的刺青像条活蛇：\"这片区的隐匿符早该失效了，怎么连狗都不叫？\"他的靴子碾过银月方才指出的青石板，\"砰\"地一声，石板下射出支淬毒短箭——却\"叮\"地撞在无形屏障上，掉在地上冒起青烟。
萧凌的呼吸几乎停滞。
直到巡逻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银月才松开尾巴，额头沁着薄汗：\"他们往城主府去了，密室应该在城主府地下三层。\"
密室的门是块刻满咒文的青石板，林雪摸出半片蓝碎片按上去。
石板\"咔\"地裂开条缝，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四人猫腰钻进去时，正好听见道熟悉的声音——是韩立，他的语调还是那样温和，像在哄孩子：\"各位，法则结晶的秘密我已探明。\"
\"那东西真能让人成法则主宰？\"另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信任的嗤笑。
\"三年前我试过一次。\"韩立的声音突然冷下来，\"用十万废土流民血祭，本以为能融合法则之力......\"他顿了顿，密室里响起酒盏碰撞的脆响，\"可惜当时火候未到，法则碎片反噬，我丢了半条命。\"
萧凌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原来韩立早就在尝试，原来那次失败的血祭......
\"但这次不同。\"韩立的声音里浮起笑意，\"法则之塔筛选出的献祭者，会带着最纯粹的法则碎片主动送上门。
等我融合成功......\"
石锋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林雪立刻捂住他的嘴，银月的灵觉疯狂收缩——密室的门突然传来撬动声！
\"快走！\"萧凌拽着三人往密道深处跑，系统面板疯狂闪烁：\"隐匿符剩余时间：十分钟！\"他回头看了眼，黑暗中仿佛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是韩立方才提到的\"失败\"，正像团阴影，缓缓爬上他的后颈。
萧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韩立的每句话都像重锤砸在他识海——十万流民血祭、法则反噬、残留的意识碎片……他终于串起末日以来所有异常：荒原上突然暴走的变异兽、逐渐混乱的法则波动、连系统都无法精准解析的天地裂隙，原来都是韩立那次失败融合留下的祸根！
\"走！\"他拽着银月的手腕往前冲，指尖几乎掐进她皮毛里。
石锋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反手劈断挡路的霉木梁；林雪则抽出腰间两柄淬毒短刃，刃尖在石壁上刮出刺耳鸣响，替众人标出密道里凸起的碎石。
银月的狐尾扫过墙面，每扫过一处，就有幽绿荧光亮起——那是她用灵觉强行点亮的魂火，替他们在黑暗中撕开条生路。
密道突然拐了个直角弯，石锋的靴子刚碾过地面，就听\"咔嗒\"一声。
他瞳孔骤缩，反手将萧凌往旁一推——支淬毒弩箭擦着萧凌耳尖钉进石壁，箭尾羽毛还在颤动。\"老韩头这密室比废土矿洞还多窟窿！\"石锋吼了一嗓子，短刀挥出半轮银月，将头顶垂落的绊线砍得粉碎。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亮起盏昏黄油灯。
提灯的是个灰衣仆人，鬓角沾着面粉，腰间还系着半脏的围裙，可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像淬了冰——那根本不是普通人该有的眼神。
\"城主早说过，会有不长眼的老鼠来偷食。\"仆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右手突然按在胸口。
萧凌的系统面板瞬间弹出警告：\"检测到【血契爆】卡牌激活，范围三米！\"
\"趴下！\"他拽着三人扑向墙角。
下一秒，仆人胸口炸开团血雾，碎肉混着碎石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墙皮簌簌掉落。
银月的狐耳被碎片擦破，血珠顺着绒毛往下淌，她却顾不上疼，灵觉如网般撒开：\"右边！
还有三个！\"
果然，三个同样系着围裙的\"仆人\"从暗格里钻出来，每人手里都攥着淬毒短刃。
石锋的短刀已经饮血，刀身嗡鸣着劈开第一人的手腕；林雪的短刃擦着第三人的咽喉划过，在对方颈侧留下道渗血的红痕；萧凌则抽出张【雷暴符】拍在掌心，蓝紫色电弧\"噼啪\"窜起，直接将第二个仆人电成了焦炭。
\"隐匿符还剩三分钟！\"银月的声音带着颤音，她的尾巴缠住萧凌的腰，正用灵觉替他屏蔽身上的血气。
萧凌扫了眼系统面板，额角渗出冷汗——他们离密道出口至少还有五十步，而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是韩立的巡逻队追来了。
\"跟紧我！\"他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的刹那，从系统空间摸出张暗金卡牌。
卡牌表面流转着风雷纹路，正是他压箱底的【风雷步】。\"消耗精神力800点，速度提升300%，持续时间十秒。\"系统提示刚响完，萧凌的身影便化作道青风，石锋被他夹在腋下，林雪拽着他的腰带，银月则死死扒着他后颈的衣领。
密道石壁在眼前连成模糊的线，他们撞开最后道木门时，正撞进片月光里。
暗影之城的城主府就在百米外，飞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像在催命。
萧凌刚要往城门方向跑，却见前方街道中央立着道身影——月白锦袍，腰间挂着串翡翠念珠，正是暗影之城城主韩立。
\"萧小友跑得这样急？\"韩立的声音还是温和的，可他脚下的青石板却在龟裂，\"我还没来得及请你喝杯茶，说说法则结晶的事呢。\"他抬手亮出掌心的碎片，那东西泛着与法则结晶相似的幽蓝，却透着股腐尸般的腥气，\"你看，我早替你备好了'礼物'——上次融合失败时，法则意识残留在裂隙里的碎片，我可是花了三年才收集全。\"
萧凌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能感觉到怀里石锋的肌肉紧绷如铁，林雪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腰里，银月的灵觉在疯狂颤抖——那碎片里的气息，和他们在法则之塔顶层感受到的法则波动，竟有七分相似！
\"你以为自己是天命？\"韩立的笑容终于裂开伪善的面具，露出底下的狰狞，\"不过是我养的猎犬罢了。
等你替我引出所有法则碎片......\"他的指尖泛起血光，\"这天地的法则，终究是我的。\"
萧凌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能听见城门方向传来守兵的呼喝，能闻到远处废土飘来的焦土味，更能感觉到怀里三人的体温——这些，都是他要守护的。
他摸了摸眉心那抹发烫的法则流光，突然笑了：\"猎犬？
韩城主怕是忘了，狗急了，也是会咬主人的。\"
他捏碎最后张【疾风符】，四人的身影再次暴掠而出。
韩立的怒吼被风抛在身后，萧凌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传来的\"咔啦\"轻响——那是天地裂隙在扩张的声音，像头蛰伏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