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玻璃的碎裂声比雷声还响。
萧凌抱着石锋向后退了两步，靴底碾过一块带血的碎石——是刚才城主碎成蓝光时崩飞的，此刻正黏着他自己的血。
\"老萧...手好冷。\"石锋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指尖掐进萧凌手腕的力道却重得反常。
萧凌低头，看见好友脖颈处的金色晶纹正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泡胀的血管。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石锋还拍着胸脯说\"这破纹路早该褪了\"，现在那些纹路却顺着锁骨往心口爬，像条活过来的毒蛇。
\"撑住。\"萧凌喉结滚动，掌心按在石锋后心。
他能感觉到武圣后期的真气正顺着经脉灌进去，可石锋的体温还是在往下掉，\"系统，检测石锋状态！\"
\"叮——目标晶纹与天渊核心产生深度共鸣，能量正在逆向抽取，剩余存活时间：十七分钟。\"
十七分钟。
萧凌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抬头时，天渊之眼的蓝光已经完全被黑雾吞噬，核心台的符文链断成乱麻，每根断链都在喷吐黑紫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沾到护卫队长的铠甲上，金属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洞；擦过反抗军成员的衣角，布料瞬间碳化，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苏瑶！\"萧凌吼了一嗓子。
正在指挥人群往安全通道跑的女人应声回头，发梢沾着碎玻璃碴。
她腰间的刀突然出鞘，刀光掠过三拨试图冲过来的失控护卫——那些人的晶纹红得滴血，瞳孔全成了黑的，像被抽走灵魂的傀儡。\"老萧！
核心暴走会引发地脉连锁反应，半个天渊城两小时内会沉进地缝！\"她反手劈飞扑过来的护卫，刀尖挑开对方后颈的晶纹，\"我让老周带一队人去关地脉闸门，剩下的...\"
\"剩下的交给我们。\"林雪的声音从核心台传来。
萧凌转头，看见她跪在满地符文碎片里，指尖正抵着核心台的缺口。
她素白的衣袖被割得破破烂烂，腕间缠着的情报部门银链垂在地上，每画一道新符文，银链就发出\"嗡\"的震颤。\"初代城主的笔记里说过，核心共鸣需要三个锚点——晶纹者、核心、城主。\"她额头抵着台沿，汗珠砸在刻到一半的符文中，\"现在城主只剩晶核，我需要三十秒稳住共鸣频率！\"
三十秒。
萧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缝着从初代城主遗迹里拓来的残卷，边角还留着他当年烧遗迹时的焦痕。\"系统，定位天渊城主晶核位置。\"
\"叮——目标晶核位于核心台正上方，能量浓度：SS级。\"
萧凌顺着系统提示抬头，就看见那枚暗金色的晶核悬浮在黑雾中央，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
它每震一次，石锋身上的晶纹就亮一分，连萧凌自己后颈都泛起热意——他当初为了接近城主，也在颈后烙了假晶纹，此刻竟真成了共鸣锚点。
\"林雪！\"萧凌扯下外袍裹住石锋，轻轻放在墙角，\"我需要你和苏瑶牵制晶核三分钟！\"
\"凭什么？\"苏瑶的刀又挑飞两个失控护卫，发带崩断，黑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你当那东西是菜板子上的肉？\"
\"因为我有办法让它变成肉。\"萧凌扯开衣领，露出心口淡金色的纹路——那是系统在他突破武圣时馈赠的\"源力共鸣\"，此刻正随着晶核震颤发出蜂鸣，\"初代城主用活人做容器，我用源力做容器。\"他盯着晶核，喉间泛起血腥气，\"它抽晶纹者的能量，我就抽它的能量。\"
\"疯子。\"林雪低笑一声，指尖突然咬破，鲜血滴在符文中。
那些符文像是活了，从台面上窜起来，变成金色锁链缠向晶核。
苏瑶的刀也动了，刀身泛起幽蓝光芒——那是她压箱底的\"破妄斩\"，专破能量体。
两把刀光锁链同时缠住晶核的瞬间，晶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黑雾猛地向外炸开。
萧凌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喉间的血终于涌出来。
他抹了把嘴，看见石锋正挣扎着往他这边爬，晶纹已经爬到了心口。\"老萧...别管我...\"
\"闭嘴。\"萧凌冲过去把石锋拽起来，源力顺着掌心灌进他体内。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使用\"源力共鸣\"，剧痛从心口炸开，像有把火在烧他的经脉。
但他能清楚感觉到，晶核的能量正在顺着共鸣线往他身体里钻——虽然慢，却真的在钻。
\"还剩十分钟。\"系统提示音像催命符。
萧凌咬碎了后槽牙。
他能看见林雪的锁链正在断裂，苏瑶的刀光也开始发颤——晶核的能量太强了，两个武圣中期巅峰的高手根本撑不住三分钟。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自己的刀，逆鳞正插在那里，刀身上的血已经凝固。
\"系统，查看弑神契约卡牌状态。\"
\"叮——卡牌状态：待激活。
激活需要宿主精神力≥90%，当前精神力：67%。\"
萧凌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和石锋缩在矿坑里，头顶的天崩得像块破布。
石锋当时说：\"等活下来，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星空。\"现在真正的星空没等来，真正的崩塌却要来了——但这次，他不会再让石锋死在他面前。
\"林雪！
苏瑶！
再撑一分钟！\"萧凌吼得嗓子发哑。
他松开石锋，摇摇晃晃地走向逆鳞。
指尖触到刀柄的瞬间，源力共鸣的剧痛达到顶峰，他眼前发黑，却还是把刀拔了出来。
逆鳞的刀鸣像龙吟，震得晶核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
\"老萧！\"石锋的声音带着哭腔。
萧凌回头，冲他笑了笑。
他的后颈晶纹此刻红得像要烧起来，可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石锋还在喘气，林雪的锁链还没断，苏瑶的刀光还亮着——这些，足够他做完最后一件事。
他举起逆鳞，刀尖对准晶核。
\"系统，准备激活弑神契约。\"
（黑暗中，胸口的卡牌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刀。
）逆鳞刀柄的温度烧穿了掌心皮肤，萧凌却觉得这疼远不及心口的灼痛——石锋蜷缩在墙角，晶纹已经爬上咽喉，连呻吟声都弱得像游丝。
他盯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精神力68%69%\"，突然咬破舌尖，腥甜在口腔炸开的瞬间，意识竟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系统，透支生命力兑换精神力。\"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比例多少？\"
\"叮——1:10，当前剩余寿命：23年。\"
\"全换。\"
话音未落，后颈假晶纹突然窜起赤焰。
那是天渊城主当年为控制亲信种下的烙印，此刻竟因源力共鸣与晶核产生更剧烈的纠缠。
萧凌眼前浮现十岁那年的矿坑：石锋把最后半块烤鼠肉塞进他嘴里，自己舔着沾血的手指说\"我不饿\"；十七岁在黑市被围殴，石锋用脊背替他挡下铁棍，骨裂声比骂声还响；三个月前在地下密道，石锋举着火把冲他笑：\"老萧，这次咱们真能掀翻这破城主？\"
\"能。\"萧凌咬碎满嘴血沫，逆鳞刀尖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弑神契约卡牌从胸口冲出，悬浮在刀身与晶核之间，卡面浮现的血色咒文像活过来的蛇，\"唰\"地缠上三者。
\"精神力92%，激活条件满足。\"
系统提示音未落，晶核发出垂死的尖啸。
黑雾中突然伸出半张焦黑的人脸——是天渊城主残魂！
他左眼还嵌着碎水晶，右脸烧得只剩白骨，却仍咧开仅剩的半排牙齿：\"蝼蚁...你以为能吞掉我的本源？
这晶核里锁着三十代城主的血祭！\"
\"所以才要吞。\"萧凌的瞳孔泛起金红，源力共鸣的纹路顺着手臂爬上逆鳞，\"初代城主用活人当容器，我用卡牌当容器——你当年抽了多少人的命，今天就全吐回来。\"
晶核表面的裂纹突然迸出黑血，那是历代城主的怨魂在挣扎。
林雪的锁链\"咔嚓\"断了三根，她额头抵着核心台，指甲在石面抠出深沟：\"萧凌！
晶核要爆了！\"苏瑶的破妄斩刀身出现蛛网纹，她反手将刀插进地面，幽蓝刀光化作屏障罩住人群：\"老萧！
我撑不住半分钟！\"
石锋突然呛咳着抬起手，染血的指尖抓住萧凌衣角：\"别...别为了我...\"
\"闭嘴。\"萧凌反手扣住他手腕，将逆鳞压得更低，\"你说过要带我看真正的星空，现在连地缝都没填上，你敢死？\"他喉间溢出黑血——那是晶核里的怨魂在啃噬他的魂魄，\"系统，启动卡牌第二阶段！\"
弑神契约卡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暗金纹路。
这是萧凌在遗迹里用三个月时间拓下的禁术，当时他就想：如果有一天要和天渊城主同归于尽，总得拉点利息回来。
此刻那些纹路顺着刀身钻进晶核，竟开始逆向重组能量链——不是吞噬，是抽取后反哺！
\"石锋，接着！\"萧凌甩开刀柄，血珠溅在石锋心口。
逆鳞突然脱离他掌心，刀身化作金链缠上石锋后颈的紫纹。
晶核里的能量像被捅破的蜂窝，\"嗡嗡\"往石锋体内钻。
那些诡异的紫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石锋的指尖终于有了温度，原本灰白的唇色渐渐泛红。
\"咳...老萧你...\"石锋摸着后颈淡去的晶纹，声音还在发颤，\"你又偷偷藏招？\"
\"就许你藏私房酒？\"萧凌踉跄着扶住墙，冷汗浸透后背。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像漏沙般流逝，但看着石锋坐直身子，看着苏瑶的刀光重新凝实，看着林雪的锁链又缠上晶核——值了。
天渊城主的残魂突然发出尖叫：\"不！
这是初代的...逆源术！
你怎么会...\"
\"初代城主的笔记里写着，他后悔用活人祭天。\"萧凌扯下领口的源力共鸣纹，那纹路已经烧得焦黑，\"所以他在遗迹里留了后手——用卡牌当媒介，把祭献的能量还回去。\"他望着晶核上越来越多的金色纹路，笑了，\"你抽了三百年的命，今天全还给三百年里死在你手里的人。\"
晶核突然剧烈震颤，黑雾像被抽干的水池，瞬间消散。
逆鳞\"当啷\"落地，刀身还在嗡鸣。
天渊城主的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化作万千光点，融入石锋、林雪、苏瑶，融入每一个被晶纹侵蚀过的幸存者体内——那是他们被夺走的生命力，终于回到了原主身上。
\"检测到天渊核心能量归零。\"系统提示音响起时，萧凌终于脱力跪倒。
石锋扑过来抱住他，带着哭腔骂：\"疯子！
你命都快没了！\"
\"没事。\"萧凌靠在好友肩头，望着逐渐亮起的天光——穹顶碎了，真正的星空终于漏了进来，\"系统说...透支的寿命能补回来...等我重塑天地法则...\"
欢呼声从安全通道传来。
苏瑶踹开最后一个失控护卫，把刀插回腰间：\"老周他们说地脉闸门关上了！
城不会沉了！\"林雪擦了擦嘴角的血，指尖抚过核心台上新生的符文：\"初代城主的笔记...原来最后一页写的是这个...\"
石锋突然僵住。
他扶着萧凌的手微微发抖，抬头望向东方。
那里的天空本应泛起鱼肚白，此刻却像被泼了墨，浓云正以诡异的速度聚集，云层里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兽在撕咬苍穹。
\"老萧...\"石锋的声音发紧，\"你听见了吗？\"
萧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钻进鼻腔。
他撑起身子，逆鳞自动飞回手中，刀鸣里多了几分警惕。
云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