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水,宛如银丝般顺着密道穹顶那黑漆漆的裂缝淅淅沥沥地漏下,“滴答滴答”的声响,砸在顾沉舟的剑鞘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音符,在寂静得有些瘆人的密道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时间在悄然流逝的低语。
我紧紧攥着血玉令碎片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死死地盯着那上面的纹路。
这纹路,竟与前世毒杀我的“血藤蛊”图谱上的枝脉分毫不差,每一道曲折的线条,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我的回忆。
刹那间,前世那痛苦的场景如潮水般在我的眼前汹涌浮现,我的心也随之揪成了一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世子可知这纹路是‘血藤’的形态?”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将碎片轻轻按在剑鞘云雷纹凸起处,指尖触碰到金属的冷意,那凉意如同冰碴子一般,瞬间穿透皮肤,混着掌心尚未干涸的血,温热与冰冷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块烧红的炭,狠狠地烙在神经上,疼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凉气在喉咙里打转,带着丝丝的刺痛。
顾沉舟的手指在剑柄上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如骨,关节处的青筋都隐隐凸显出来,像是一条条蜿蜒的小蛇。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就在这一瞬间,密道外突然传来顾明渊特有的轻笑声,那笑声如同鬼魅一般,带着刺骨的寒意,混着冰冷的雨丝渗了进来,让本就阴森的密道更加寒冷。
后颈蓦地一凉,那凉意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缓缓地在肌肤上游走,我的本能反应让我迅速偏头。
只见一道银芒裹着暗红血雾擦着耳垂刺来,正是顾明渊最擅长的“血雾针”,针上淬着能蚀骨的蛊毒。
那血雾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熏得我鼻子发酸,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前世,我就是中了这招,在寒夜的枯井里痛得咬碎了半口牙,那种钻心的疼痛至今还在我的记忆里清晰可感,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让我不寒而栗。
此前,我曾多次向裴掌柜虚心请教蛊毒解法,他认真地告诉过我“解蛊散需以伤者真血为引”,这句话我一直牢记于心,如同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誓言。
银针擦过我后颈的皮肤,在锁骨处划出一道血线,那血珠“噗”地冒了出来,宛如一朵娇艳却又带着危险气息的小红花。
我毫不犹豫地立即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瞬间涌进喉咙,那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反手将血按在伤口上,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可怕的蛊毒驱散。
“好个聪明的苏姑娘。”顾明渊的身影从地道转角缓缓转了出来,月白锦袍沾着雨水,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格外单薄,腰间玉牌上“顾”字泛着冷光,那冷光像是一道寒意,直直地射向我,仿佛要将我心中仅存的一丝温暖都冻结。
他指尖灵活地转着半枚青铜蛊铃,蛊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每转一圈,我后颈的伤口就灼痛一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那种疼痛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迅速传遍全身,让我忍不住颤抖。
“可惜你以为能解的,从来都不是我下的蛊。”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木梁断裂的巨响,那声音震得密道的墙壁都在颤抖,尘土簌簌地掉落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崩塌。
我借着闪电的光,匆匆瞥见顾沉舟的脸色,他紧紧盯着顾明渊腰间的蛊铃,眼底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阴鸷,那眼神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充满了愤怒与杀意。
赵嬷嬷曾在巫蛊案后,偷偷回到过密道附近,对这里的构造进行过一番细致的探查,心中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将军,在战场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姑娘快走!”赵嬷嬷的拐杖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头顶砸下,精准地撞在密道右侧的青砖墙缝里。
“咔”的一声,半块砖簌簌掉落,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那暗门里隐隐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像是尘封了多年的秘密,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
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缩在墙角,灰布裙上沾着陈年血渍,正是二十年前巫蛊案后她失踪时穿的那身。
那血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疤,诉说着曾经的痛苦与无奈。
“嬷嬷!”我伸手要拉她,却被她用拐杖重重一推。
她枯树皮般的手紧紧攥住我腕上的翡翠护甲残骸,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我。
“走!去皇城暗巷的老槐树,我给你带了东西!”
顾明渊的银针再次破空而来,银针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声响,如同死神的召唤。
顾沉舟的剑迅速挡在我面前,金属交击声震得我耳膜发疼,那声音像是要把我的脑袋炸开,让我几乎失去了听觉。
我咬着牙钻进暗门,暗门后的甬道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像是很久都没有被人打开过,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腐朽的味道,让人感到恶心。
潮湿的风裹着雨丝灌进来,那风凉飕飕的,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刺痛着我的肌肤。
隐约听见顾沉舟低喝:“带她走!这里我顶着。”
暗门后是条更窄的甬道,我跌跌撞撞地跑,靴底踩着碎砖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是我慌乱脚步的伴奏。
后颈的灼痛顺着血脉往四肢窜,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针毡上,那种疼痛让我几乎失去了行走的力气。
在这慌乱的逃亡中,我满心都是迷茫与恐惧,不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心中满是不安,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迷宫,找不到出口。
等我扶着老槐树的粗枝停下时,雨已经小了些,远处皇城的飞檐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朦胧的水墨画,美得让人陶醉,却又带着一丝虚幻。
“姑娘。”赵嬷嬷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捏着块褪色的绣帕。
她的手指在不停地发抖,绣帕上的并蒂莲绣线都开了,那线头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是她颤抖的心情的写照。
“这是老夫人临终前塞给我的,她说...说若有一日见到带翡翠护甲的姑娘,就把这个给你。”
我接过绣帕,抖开时半片残简“啪”地掉在青石板上。
雨丝打湿了残简边缘,“永昌宫巫蛊案”六个字却清晰得刺眼——和前世我被毒杀前,在刺客怀里看到的密信字迹,一模一样。
后颈的灼痛突然加剧,我扶着老槐树的手沁出冷汗,那汗水顺着手指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滴答”一声,仿佛是我痛苦的泪水。
残简在雨里泛着青灰,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前世我就是因为查到“永昌宫”三个字,才被推入枯井喂了蛊虫;今生我又摸到了同样的线索,难道...
“苏姑娘。”
清冷的男声从巷口传来。
我猛地抬头,看见个穿玄色劲装的侍卫,腰间玉佩上“林”字在雨里闪了闪——是林清梧的人。
他手里提着灯笼,暖黄的光漫过来,那光像是一层温暖的纱,照得残简上的字迹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神秘的故事。
我捏紧残简,后颈的蛊毒还在翻涌,像一锅煮沸的水,滚烫而又危险。
突然,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一丝不祥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雨又大了,顺着屋檐砸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极了前世枯井里滴水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把我推进黑暗里。
“苏姑娘,刑部刚收到西市命案,死者体内有......”
林清梧侍卫的话被血腥气截断。
我后颈的蛊毒本就烧得人发昏,这股甜腻的腥气突然涌进鼻腔,像根针猛地扎进太阳穴,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抬眼时,十余个黑衣人已从巷口青瓦上跃下,玄色劲装沾着雨珠,腰间匕首泛着幽蓝寒光——是顾明渊养的“血鸦卫”。
那幽蓝的寒光像是一道道冰冷的火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在人群中扫视,手中的刀微微扬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目标,那眼神如同饿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赵嬷嬷的手突然攥紧我手腕,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是蛊毒引的外毒。”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衣人已挥刀劈来,刀风带起的雨丝刮得人面皮生疼,像无数把小刀子在割,那疼痛让我清醒过来。
我反手将残简按在青石板上,雨水顺着“永昌宫”三个字往下淌:“告诉顾明渊,他下的‘血藤蛊’要解,得先交出裴子墨的药铺钥匙。”
为首的黑衣人脚步顿住。
他面罩湿了半边,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正是前世替顾明渊送毒酒的“疤脸”。
他盯着残简的眼神发狠,却还是从怀里摸出钥匙掷来。
钥匙撞在我脚边,内侧刻着的藤蔓纹在雨里一闪——和血玉令碎片上的纹路,连分叉角度都一模一样。
“苏姑娘好手段。”疤脸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板,刺耳而粗糙。
“但您以为...这就能逼得动三公子?”
我弯腰捡钥匙时,后颈的灼痛突然窜到心口,像一把火在胸膛里燃烧,那种疼痛让我几乎窒息。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冷得人发抖,可掌心的钥匙却烫得像块炭,仿佛带着无尽的罪恶。
赵嬷嬷的手还攥着我腕上的翡翠护甲残骸,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药柜第三层...第七个抽屉...”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是一阵急促的鼓点,仿佛是希望的号角。
应该是萧景和的亲兵到了。
疤脸的目光往巷口扫了一眼,突然挥刀指向我:“杀——”
“嬷嬷!”
突然,只见赵嬷嬷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
她灰布裙上的陈年血渍被雨水泡开,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那颜色鲜艳得有些刺眼,仿佛是生命最后的绽放。
我伸手去扶,却触到她后背一片湿热——那里插着半枚银针,和顾明渊方才射来的“血雾针”一模一样。
“老夫人...说过要护着姑娘...”她咳着血,染血的手塞进我掌心半块玉珏,“三日后子时...裴掌柜的药柜...取‘七日莲’,但要先...”
马蹄声已近在咫尺。
疤脸骂了句“废物”,带着黑衣人翻墙而逃,只留下满地被雨水冲淡的血痕,那血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这场残酷战斗的最后痕迹。
我抱着赵嬷嬷滑坐在老槐树下,她的体温正迅速流失,半块玉珏硌得我掌心生疼。
“别怕...”她染血的拇指抹过我后颈的伤口,“这蛊...原是要引你查永昌宫的...”
“嬷嬷撑住!”我扯下衣袖压她后背的伤口,鲜血却透过布料渗出来,那血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不断地往外蔓延,仿佛是生命之花的凋零。
“我这就请大夫——”
“来不及了...”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沾着雨水,那雨水像是她的泪水,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舍。
“老夫人临终前说...带翡翠护甲的姑娘...是苏家最后一盏灯...”
她的手垂下去时,萧景和的亲兵已经冲进巷子。
为首的校尉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起一地水洼,那水洼溅起的水花在灯光下闪烁着,仿佛是生命的希望之光。
“苏姑娘!世子爷让末将护送您回侯府。”
我攥紧赵嬷嬷留下的玉珏和钥匙,后颈的蛊毒还在翻涌。
残简上的“永昌宫”被雨水泡得发皱,却依然刺得人眼睛疼,仿佛是心中永远的伤痛。
林清梧侍卫不知何时站到我身侧,他腰间的青玉腰佩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玉里嗡鸣,那声音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虫子在挣扎,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姑娘?”他低头去摸腰佩,声音突然顿住,“这玉...怎么...”
我盯着他腰间的玉佩,后颈的灼痛突然顺着血脉窜到指尖,那疼痛像是电流一样传遍全身,让我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抖。
暴雨还在砸着青石板远处顾府方向传来急促的铜锣声,那铜锣声像是一声声警钟,提醒着我危险还未过去。
这一次,我攥紧的不只是半块玉珏和残简,还有前世枯井里那声绝望的呜咽——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光从我的世界里夺走。
林清梧侍卫的腰佩震颤得更厉害了,在雨声里发出细碎的“咔”响。
我望着他腰间那抹青,突然想起前世毒发前,也见过这样的玉光——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