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停下动作,抬头看去,只见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偷偷摸摸地藏在树后。
叶澜吹了声口哨,大声道:“出来!”
原始人听不懂她的话,但能听出来是人的声音。
他们松了口气,从树后出来,走得近了,才发现眼前的异兽是死的,它的头上盘腿坐着一个背着小孩子的女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这几个都是部落里的孩子,昨天跟叶澜一起去山上采集野菜,后来跟着领头的要回去,却不慎引来异兽,因为跑得快,学着叶澜的样子爬到树上,才躲过一劫。
摆脱危机后,他们的本能选择自然是回部落,但现在部落已经没有一个成年人了,似乎只剩下了他们几个漏网之鱼。
看清楚是群孩子之后,叶澜便低下头继续切割起来,过了许久才将最为坚硬的角切下来。
一抬头,发现那群孩子还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
叶澜觉得离奇,又回想起前十三年,发现自己意识还没觉醒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情感的。
即便看着眼前一片苍凉的景象,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悲伤。
树林边缘又响起细微的声音,叶澜坐在异兽背上,侧头看去,见是血腥气引来了一群小型食肉动物。
她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在异兽的血泊里滚了滚后,朝那几只小野兽扔过去。
大部分野兽都嗅觉灵敏,似乎是受到血脉压制,它们轻易便被异兽血液的气味给吓走了。
叶澜在部落里四处翻找,找到一些食物和工具,用兽皮打包好后系在胸前,又把那小孩子背在背上,准备离开这里。
身后那些小孩子慌忙跟在她身后,叶澜没管他们,这些孩子不会使用语言,现在的交流方式除了“啊啊哦哦”,就只有丰富的肢体语言,叶澜回想起前世的语言之后,就不是很愿意用这种原始的交流方式跟人沟通了,因此她选择减少交流。
这里是红色荒漠和原始森林的交界,叶澜爬到一座山头上,朝远处眺望的时候,在红色荒漠中见到了许多漫无目的晃悠的异兽,二话不说便转头扎进了森林。
森林里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水,朝着东南方向流去,为了不迷路,叶澜便顺着这条河走,只要背对红色荒漠一直走,就能远离那群轻易覆灭一个两百多人部落的异兽。
傍晚来临,叶澜从兽皮包裹里取出一条肉干准备填填肚子,却无从下嘴。
拿着肉干看了半天,她气恼地发现自己记忆觉醒后就是啃不下去生肉了,只能打起钻木取火的主意。
以前部落的火来自雷击留下的天然火,在山洞里终日不停地燃烧,将火种留存下来。
在森林里轻易就能搜集到钻木取火需要的材料,叶澜用那块看起来更像陨铁片的石刀削尖木棍,在木头上的凹槽中放入干燥的细树皮绒后,拿着木棍使劲搓起来。
失败了许多次,叶澜找到一些足够柔韧的树皮,制作了一个木弓,缠在木棍上,拉动弓身,代替手掌进行钻木。
即便木弓省了不少力,但当她终于得到足够的火星子时,手臂也早已感到酸软。
火堆升起来后,一直跟在身后的孩子们围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叶澜烤在火堆上的肉干。
“坐吧,愣着干嘛。”尽管知道他们听不懂,叶澜还是习惯用自己的语言招呼。
她没想到的是,在森林里走了快一个月后,有几个小孩居然还学会了她的一些常用词。
叶澜惊喜极了,当即开始有意识地教他们说话,也不再把他们当成纯拖油瓶,有时候还会指派他们去做各种事情,采集果子、挖野菜、合围在河边饮水的小野兽等,也理所当然地做了他们的首领。
原始人兽性比较强,大部分部落都等级分明,但现在这些孩子没有一个跟她抢夺首领的位置,即便是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平日里也非常听她的话。
叶澜根据他的发音,将他的名字定为耀,之后也给其他人取了名字,并以名字喊他们。
久而久之,这些孩子便都习惯了。
在森林里走了一个多月后,眼前的树林逐渐稀疏。
在远离河流、背靠树林的地方,叶澜发现地平线上冒出了许多棕色的鼓包。
“那是……”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把食物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她招来耀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她指了指那些鼓包的地方,又喊来一个孩子:“红,你跟我一起去。”
名叫红的小男孩攥紧了手里的木矛,点了点头。
鼓包背靠一片森林,走近一看,果然有身穿兽皮的人在四周活动。
“人!”红惊喜道。
“是部落。”叶澜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应该就是她们要找的那个夜熊部落了。
夜熊部落发展得似乎比自己原先那个部落快,鼓包是他们用兽皮、茅草和木桩搭建的房屋,长得跟历史书上插图画的半地穴式建筑差不多。
众多房屋的中央,有一块形状怪异的木牌,上面用黑色的泥土抹出一张不是很好辨认的熊脸。
“啊啊!啊啊!”
夜熊部落的人发现有两个人靠近,忙举着武器上前恐吓。
叶澜停下脚步,摘下背上一只风干的小型野兽递过去,表达善意。
对面人群中走出一名健壮的男子,上前接过叶澜手中的礼物,挥手让那些举着武器的族人退下了。
“你们,作甚?”男子的语言叶澜能听懂一些,两个部落曾有多次交易,语言也有部分同化,加上男子丰富的肢体动作,要理解意思并不难。
叶澜的语言是由大部分的汉语和小部分本族语言组成的,她也像男子一样,用语言配上肢体动作表达:“我们族中以前来与你们交易过,如今路过,来问候一下。”
“?”男子疑惑不已,叶澜的句子太长,即便配上肢体动作,他也难以理解。
叶澜伸出两个拳头碰了碰,用汉语道:“交个朋友。”
“朋友?”男子学着叶澜的发音。
叶澜拉过红,握了握他的手,解释道:“朋友。”
男子似乎理解了意思,笑起来:“朋友!”
原始人就是这么质朴,给礼物就是朋友,举武器就是敌人。
随后男子便手舞足蹈地吩咐族人准备食物,又将一把打制得非常精美的石斧递给叶澜,两人就此完成了交换礼物的仪式。
叶澜也趁机表达了自己还有几名族人在河边,询问男子是否可以让他们过来。
原始人和野兽一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叶澜先征得对方的同意,才能确保不产生矛盾。
首领很大方地点了点头,还派了人前去迎接。
随后他也加入了干活的队伍,叶澜站在人群外看他们生火。
这个部落竟然已经掌握了人工生火的技术,但跟自己钻木取火的方法不同的是,他们使用的方法是击石取火。
首领右手拿着石头,在左手一块略灰的石头表面上狠狠击打,石头下垫着刮成丝的干燥树皮。
叶澜脚都站麻了,那堆干燥树皮终于被引燃。
其余十个孩子到后不久,夜熊部落出去采集的族人也满载而归,总共八十多人围了几堆篝火,跳舞吃肉聊天。
夜熊部落的首领名为月,族中加上出去狩猎的成年男女,叶澜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一百一十多人。
因为夜熊部落的人不会算数,没办法告诉她实际数量。
问到叶澜一行人为何出现在这里,周围的孩子们脸上都显出凄然。
叶澜却是一脸平静,用肢体和语言表达道:“异兽袭击,族人死完了。”
这其实没什么,夜熊部落不是食人族,自己等人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不怕他们起歹心。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叶澜身上的木弓、铁片以及异兽牙等东西都没露出来过。
夜熊部落的人听说了他们的经历,不管听得懂听不懂的,在感受到他们的悲戚之后,都显出了黯然的神色。
一片沉默后,叶澜终于问起正事:“月,我们可以加入你们部落吗?”
月思索片刻后,真诚地道:“等月亮圆,先问过夜熊主。”
“夜熊主”是他们对自己图腾的称呼。
叶澜看着他们部落中央一块画着图腾的木牌,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第二天便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又沿着河走了一天多,来到一片地势开阔、草木繁茂的平原。
两条河流在上游交汇,在此处形成冲积平原,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将来要发展耕种,在这里定居是很好的选择。
总共走了一个多月,此地离红色荒漠应该已经很远了,应该安全了。
而且孩子们都累得不想再走,叶澜决定在此处修建房屋,定居下来。
前期的房屋不需要多么精致,能遮风避雨拦野兽就行了。
叶澜带着孩子们到河边挑选合适的石头打制石器,用打制出来的石斧去南边的树林子里伐木,伐木之余,叶澜还在树林里设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用来捕捉小型禽兽。
这颗星球上的人类身体素质比地球人高出一倍不止,叶澜自己的力量就能媲美地球上成年男人的力量,因此砍伐一些碗口粗细的木头对这裙半大孩子来说并不困难。
叶澜对房屋的设想是地球上半坡人遗址发现的那种半地穴式房屋,因此除了砍伐木材,还要在地上挖一个圆形深坑。
圆坑挖得不小,足够容纳十二个孩子住得宽松。
挖好之后,叶澜又让人用木桩把坑底夯了几遍,夯实了,才能在周围竖立圆木墙。
坑底夯好后,木材还缺一些,但今日天色不早了,叶澜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去森林里查看几个陷阱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