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湾的夜像浸了墨的紫葡萄,11号贴着酒窖的石墙缓缓移动,掌心的迷你破冰斧刻着樱花纹路,是莉娅在京都安全屋亲手打磨的。远处品酒会的喧闹声被厚实的橡木桶过滤成模糊的嗡鸣,他摸出怀表,夜光指针指向22:03——和玛德琳约定的时间只剩七分钟。
“凯伦,厨房火警还能撑多久?”他对着袖扣麦克风低语。
“最多五分钟,保镖已经发现灭火器被做了手脚。”凯伦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他们现在忙着找纵火犯,你有三分钟黄金时间。”
酒窖里整齐排列着上百个橡木桶,月光从气窗斜斜切入,在第三排木桶上投下菱形光斑。11号蹲下身,指尖抚过桶身的葡萄藤雕花——和旅游手册里的“丰收十字”图案如出一辙。当摸到第三只木桶底部时,他感觉到轻微的缝隙,破冰斧刃轻轻一撬,木屑纷飞中露出暗金色的密码锁,锁芯周围刻着缠绕的葡萄藤,藤蔓末端是六颗凸起的圆点。
“EAdGbE,吉他六弦的音高。”他喃喃自语,指尖依次按下对应的圆点——E(第一弦)对应最右侧圆点,A(第二弦)向左数第二位,直到第六弦E按动最左端。齿轮转动声从墙内传来,伴随发霉的潮湿气息,密道入口缓缓开启。
下行阶梯铺满碾碎的葡萄皮,踩上去发出“咯吱”声,果香浓烈得近乎呛人。11号突然停住脚步,手电筒光束扫过台阶缝隙——紫色汁液正顺着石缝往下渗,在拐角处聚成小水洼,和坎贝尔的“血藤”红酒一个颜色。他摸出血清瓶,橄榄油标签在灯光下反光,瓶身标注的“2018特级初榨”字样下,用荧光笔写着小小的“L”——莉娅的缩写。
“这气味能掩盖血清味,”凯伦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但别待太久,葡萄皮发酵会产生二氧化碳。”
“收到。”11号继续下行,手电筒照亮实验室第一层——上千个标注“2018长相思”的玻璃瓶整齐排列在金属架上,瓶身凝结着水珠。他凑近细看,水珠在光线下泛着淡紫色,像极了北海道冷冻舱里的变异体血液。
“空气传播病毒株,通过呼吸道感染。”戴安娜的警告在脑海中回响。11号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掏出防毒面具戴上,橡胶边缘紧紧贴合面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杜宾犬伯爵的铜铃!
“该死,坎贝尔没把它关起来?”凯伦的声音带着焦虑。
11号转身,看见伯爵正从密道入口缓缓走来,尾巴耷拉着,却依然警觉。他迅速摸出厨房偷来的牛肉干,里面藏着嵌入镇定剂的围棋棋子——这是用莉娅教的“非致命诱饵”配方制作的。
“来,伯爵。”他用毛利语轻声呼唤,“he kai kei aku ringa(我有食物)。”
狗狗耳朵微动,鼻子在空气中嗅动,慢慢走近。11号抛去牛肉干,伯爵一口吞下,尾巴开始摇晃。铜铃轻响惊起墙角的萤火虫,它们扑棱着飞向玻璃瓶,翅膀的荧光与瓶身水珠的紫色交相辉映,在空气中画出一条荧光小径,直指天花板的通风管道。
“病毒激活萤火虫荧光蛋白,”11号对着耳麦解释,“通风管道里有病毒样本。”
“小心,管道可能有陷阱。”凯伦提醒,“坎贝尔在北海道用过瓦斯,这里说不定有机关。”
伯爵突然发出呜咽,歪倒在葡萄皮上。11号轻轻抚摸它的头,狗狗温热的舌头舔过他掌心的老茧,铜铃上的刻字“谁动我的葡萄,谁就成为肥料”硌得掌心发疼。他解下伯爵的颈圈,藏进口袋——也许能当作战利品送给玛雅。
实验室第二层传来金属碰撞声,11号抬头,看见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后闪过人影——玛德琳正在调试发酵罐。他迅速卸下冷冻枪零件,在葡萄皮上组装完毕,瞄准栅栏扣动扳机,冰晶瞬间凝结成支架,他踩着冰梯爬上管道,掀开栅栏的瞬间,一股热浪夹杂着化学药剂味扑面而来。
“奥克兰医院儿科307床,”11号低声说,“我们已经安排了骨髓配型,手术定在明早八点。”
玛德琳猛地转身,手中的试管掉在地上摔碎,紫色液体在瓷砖上蔓延:“你怎么知道……”
“没时间解释。”11号递上伪造的治疗方案,上面盖着奥克兰医院的红色印章,“通风系统密钥给我,我带你女儿去安全屋。”
她颤抖着从项链里取出钥匙,钥匙链是只小吉他造型:“密码是她的生日,1023。但坎贝尔在发酵罐里加了……”
“我知道,空气传播病毒株。”11号接过钥匙,“凯伦已经制造了火警,保镖五分钟内会赶到。你从密道出去,露娜在麦田等你。”
玛德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谢谢……谢谢你们。”
“不用谢我,”11号看着发酵罐里翻涌的紫色液体,“谢你自己的吉他弦吧——EAdGbE,真是个好密码。”
当改良血清注入发酵罐的瞬间,紫色培养液像被按下暂停键,缓缓凝结成冰晶,如同冻住的葡萄串垂落。11号听见坎贝尔的怒吼从楼梯传来,迅速举起冷冻枪,在通道口布下冰墙——这能争取三分钟时间。
“11号,快走!”凯伦的声音带着杂音,“我炸开了东侧出口,在麦田会合!”
他转身时,瞥见墙上的监控屏幕——坎贝尔正带着保镖冲向实验室,银质酒壶在他手中晃动,里面的病毒雾泛着恶意的光泽。11号摸出伯爵的铜铃,朝监控镜头晃了晃,铃响中带着嘲讽:“来追我啊,‘毒蛇’。”
穿过挂满葡萄串的隧道时,脚下的葡萄皮在月光下像流动的紫血,粘在鞋底发出“吧嗒”声。11号摘下防毒面具,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泥土味的麦香扑面而来,这是霍克湾最纯粹的气息,没有病毒,没有阴谋。他摘下一株麦穗藏进口袋,这是毛利人“带走土地祝福”的习俗,希望能带来好运。
当月光照亮麦田时,凯伦正靠在报废的拖拉机旁擦汗,身上的酒红色连衣裙沾满烟灰:“恭喜,大英雄,你又拯救了世界。”
“暂时而已。”11号摸出伯爵的颈圈,铜铃在掌心轻响,“阮文雄在迈阿密,代号‘珊瑚蛇’。”
凯伦挑眉:“迈阿密?那里的沙滩酒保该换换新配方了,比如加两滴你的冷冻枪液氮?”
他笑了笑,望着远处起飞的航班,机翼切割月光,在麦田投下利剑般的影子。口袋里的麦穗戳着掌心,和冷冻枪的轮廓重叠,像极了庄园主说的“丰收十字”——此刻在他眼里,这十字既是救赎,也是新的战斗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