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如果不是祁同伟当初力保他,他早就因为一次办案失误提前退休了。
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些事情他已经习惯了,所以表现得十分平静。
不过,这句话也是吴春林对自己的提醒。
谁不想往高处爬呢?哪怕是犯过错的人也一样。
只是现在大局已定,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他不是无名小卒,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
这一点,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这次会议是由公安厅的办公室主任程度来主持的。
程度这小子,原本是留着对付赵瑞龙的秘密武器,但后来没用上,祁同伟也没再提这事。
毕竟他杀的是个逃犯,不是普通老百姓,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程度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哪天被翻旧账,直到收到参加就职典礼的通知,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总算是安全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大好事,毋庸置疑。
现在,他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公安厅长的就职典礼办得挺简单,就是新厅长和老厅长说几句,表示一下交接和传承。
这种事不多见,因为好多公安厅长都……所以前任厅长一走,这次会议就显得特别不一样。
而且这次祁同伟也来了,挺少见的。
程度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各位,欢迎各位来参加我们新厅长的就职典礼,欢迎大家!”他刚说完,前面坐的大佬们都站了起来,给台下敬礼。
除了吴春林,其他人都是标准的军礼。
祁同伟虽然换了行政夹克,但敬礼的姿势还是那么标准。
吴春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台上这几个人,以前都是警察出身。
这种敬礼的动作,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了。
台下的人也都站了起来,给台上的人回礼。
这是公安系统里特有的场景,外人根本不懂。
吴春林觉得全身一阵鸡皮疙瘩,这感觉太震撼了。
几秒钟后,祁同伟放下了手,台下的人也都整齐地坐了下来。
祁同伟接着说:“各位,看来你们的基本功都没落下。
很好,厅长都看在眼里了。
刚才那些没及时站起来的,厅长也看见了。”赵东来刚说完话,全场就笑了起来。
这个仪式其实不算太正式,就是个内部活动,吴春林也是没办法才来的。
要不然,全都是警察。
这次聚会主要是为了让新任厅长熟悉一下环境,虽然次数不多,但大家都挺喜欢这种简单的方式。
“那就不多说了,接下来请我们的厅长赵东来发言!”赵东来拿起麦克风,说实话,手还在抖。
毕竟这公安厅长的位置,是多少警察梦寐以求的,现在落到他头上,他当然觉得荣耀。
虽然他上任三天了,但这时候他心里还是紧张得要命。
这个位置承载了太多期望,他甚至觉得心跳都加速了。
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多年的职场经验让他能应对这种场合。
“大家好,我是赵东来。
新任的公安厅长,你们可能听说过我。
我从京州市公安局调过来的,简单自我介绍一下。
我从部队转业后,在京州当过特警中队副队长,后来调到光明分局当指导员,又转任到这里。
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让我当上了厅长。”
我这个人挺直接的,有什么说什么,不拐弯抹角。
以后工作上,谁要是跟我说话不客气,尽管记恨我,我不往心里去。
我做事只看事情本身,不看人。
我觉得警察就是老百姓的最后一道保护伞,绝对不能破。
只要没碰到底线和大家的利益,我可以装糊涂,给大家个改正的机会,但这可不是逃避的借口。
工作可能会难点儿,希望大家都能适应。”
赵东来说话从来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吴春林听他这么说,眉头紧锁,心里犯嘀咕:这哪像厅长说的话,简直就像个土匪头子!还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类型。
不过台下的警察们对这套很熟悉,他们知道这位厅长就是心直口快,找他办事靠谱。
他这话一说,大家立马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赵东来说完,掌声响得比刚进来时还热烈。
他自己也挺满意,敬了个礼就坐下了,掌声也跟着停了。
毕竟在场的人都懂规矩,纪律严明。
然后主持人说请前厅长、现任**书记祁同伟讲话。
祁同伟一开口,掌声就响个不停,直到他摆手才停下。
祁同伟笑着自我介绍,说他以前也是公安厅长,现在转岗做了**书记。
这话又让大家鼓起掌来,看来大家对他的工作都挺认可的。
赵东来对祁同伟一点敌意都没有,因为大家都知道,在汉东省公安系统里,祁同伟的影响力无人能及。
就连《天局》这本书都被抢光了,可见祁同伟的号召力有多大。
祁同伟也不废话,直接说了重点,告诉大家他当公安厅长那七年,很多人的提拔都是他点头的。
所以他今天说的都是实在话,不是官腔。
祁同伟话音刚落,会场里掌声一片。
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大概就是他的欢迎方式吧,简单直接。
在场的人都把他当偶像,对他的崇拜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这是个活生生的传奇,连本该站在光环里的赵东来都笑眯眯地鼓掌,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位置。
“同志们,兄弟们,
看到你们我很感动。
但我还是得说,我工作的这七年里,
咱们省的警察有735位同志牺牲了。
他们离开了我们,我知道,
这是警察这个职业注定的,但我还是想说,
这些事,我们领导层也有责任,真的。
我希望你们记住,
我们警察是人民的防线,
关键时刻不能不把命当回事,
但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要永远记住我们的工作准则,那可是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这些事,在座的可能看不见,
但看直播的基层警察得记住。
至于你们这些当官的,我就不客气了。
就说今年,已经有十七个基层警察猝死了。”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简直就是咱们的污点!咱预算不够花?
每年拨给你们的警察指标也不够用?
让你们当头儿是为了让工作安排得更妥当,效率更高!可你们倒好,都干什么了?
过劳死?这能叫光荣?简直就是丢脸!
每次瞅见这种事,我这心里就揪得慌。
可你们这些当官的,压根儿就不懂这感受。
就知道欺负年轻人,还说什么年轻人身子骨硬朗?
你们自个儿年轻时就不想着身体健壮点?我虽说现在不当厅长了,
可我还是书记呢,有的事我得盯着。
我不点名批评,但下次再这样,谁也救不了你们!我虽然走了,
可东来厅长还在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呢。
有的事他能帮忙周旋,
但要是敢触碰底线,我绝不轻饶,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打招呼。”
祁同伟今儿个说话的语气跟平常那和和气气的样子大相径庭,凶狠得很,这也是他故意的。
扶一程送一程,这是老话儿了。
会议一完事,台上那些大人物就一个接一个地撤了。
祁同伟一出会场,在场的警察们都起身敬礼,目送他离去。
大家伙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他的敬意,送他最后一程。
京州,光明区那边……
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光明老区的一座高架桥塌了,几十户人家眨眼就被埋了。
一时间,尘土飞扬,扩散得老快。
光明区公安分局接到通知,立马就奔现场去了。
刚上任一天的市长易学习也接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等他到的时候,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孩子哭喊声、消防员的救援声和警笛声混杂在一起。
易学习心里头一沉,他知道这事不简单。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明显是有人胆大包天地搞破坏。
这也太巧了,让人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片地方已经被划为开发区,正准备拆迁重建呢。
被砸的那些住户,全都是难缠的钉子户。
这背后的猫腻,谁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碰到这种钉子户,处理起来历来只有一种法子——强硬手段。
不然城市发展就要停滞不前,官员的政绩也要受影响。
这对地方领导来说可不是小事。
这时候,易学习注意到废墟旁边有一群人正嘻嘻哈哈地笑着。
他毫不客气地把现场的公安分局局长叫了过来,指着那几个人问:“他们是什么人?”
市局的人对这几个人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常成虎他当然认识,在京州这一带是干土方拆迁生意的,算得上是头号黑道大佬。
不过这家伙办事圆滑,在光明峰项目里头表现得不错,这次没受牵连,反而继续干着。
局长认识他,但面对易学习也不敢多嘴,只能装糊涂,摇头说道:“易市长,我不知道他们是哪路神仙,或许就是当地居民吧。”
易学习一听这话就恼了,“不知道?你当我是二百五吗?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个个五大三粗的,还光着头,看见灾难还笑得出来。
肯定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易学习这人说话直来直去,不考虑拐弯抹角,毕竟现场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角儿。
听到易学习的质问,他们哪能轻易丢了面子。
眼看就要有人开口回骂,却被常成虎给拦下了。
常成虎自己笑嘻嘻地走上前,说道:“市长,您这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笑的不是那事。”
“我刚认识了个挺漂亮的姑娘,正跟他们开玩笑呢。
他们心里头其实是酸溜溜的,可不是真心在笑。
咱们也就路过,您别太往心里去。”说完,常成虎转头就走。
常成虎能在京州这片地界混得风生水起这么久,靠的就是他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哪些人能碰,哪些人碰不得,他心里明镜似的。
新上任的市长易学习一看见他,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根本不敢反抗,直接认错然后就走了。
那动作快得很,易学习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事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京州的情况可比吕州复杂多了去了。
这时候,易学习的脑子转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