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四合院的大槐树下还浮着层薄雾，傻柱家的烟囱率先冒出了青烟。
陈小燕挺着五个月的肚子，正蹲在灶台前捅煤球，锅里飘出麦粥的香气。五岁的何红星蹬着小布鞋在屋里乱跑，手里挥舞着根木棍当长枪，嘴里嚷嚷着\"打倒许大茂\"。
\"何红星！你个兔崽子！再滚一身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傻柱系着围裙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一碟炒鸡蛋——这是他特意给陈小燕补身子的。他瞅见儿子又在屋里撒欢儿，上去揪住后衣领提溜起来，\"你看看你，跟个泥猴似的！回头你光哥哥该笑话你了！\"
红星咯咯地笑，蹬着小腿挣扎：\"爸！放开我！我的枪都掉了！\"
陈小燕直起腰，扶着肚子走过来，无奈地给儿子拍了拍身上的土：\"行了行了，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去水缸边洗把脸，一会儿吃早饭。\"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带着小学老师特有的耐心，只是看向傻柱时，眼神里透着点无奈，\"你也别总吓唬他，才五岁，懂个啥？\"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怯生生的喊声：\"柱师傅……柱师傅在家吗？\"
傻柱掀开拉开门一瞅，见马华拎着个沉甸甸的布包站在院门口，额头上还带着汗，显然是跑着来的。\"哟，小马子？这么早？\"傻柱咧嘴笑了，\"咋了，想提前来劈柴？进屋说吧。\"
马华赶紧走进来，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里面露出个油纸包，一个酒瓶子和一小包茶叶。\"柱师傅，\"他搓着手，脸涨得通红，\"我……我姐夫说了，今儿来给您磕头拜师。这是我妈让带的，一点心意……\"
陈小燕打量着马华，又看了眼屋里打闹的红星，笑着对傻柱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徒弟？看着挺实诚。\"
\"嗯，黄主任的小舅子，马华。\"傻柱点点头，又瞅着桌上的东西，\"嘿，你这小子，整这些干啥？我昨儿不说了吗，先打杂……\"
\"柱师傅，这是规矩！\"马华赶紧打断他，\"我姐夫说了，拜师得有拜师礼，磕头敬茶不能少！\"他说着，就要往下跪。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陈小燕连忙上前扶住他，肚子太大，动作略显笨拙，\"屋里地方小，别磕着了。再说你柱师傅就是个厨子，哪那么多讲究？\"
她看向傻柱，眼神里带着商量，\"要不就在院里走个形式？让街坊邻居也瞅见，以后就是正经师徒了。\"
傻柱挠了挠头，看着马华真诚的样子，心里那点别扭劲儿也没了。\"行吧行吧，\"他摆摆手，冲里屋喊：\"雨水！雨水！出来搭把手！\"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十七岁的何雨水揉着眼睛走出来，她穿着蓝布褂子，头发梳成两条辫子：\"哥，啥事啊？天还没亮透呢……\"看见院里的马华和桌上的拜师礼，她立刻明白了，抿着嘴笑：\"哟，这是来咱家拜师的吧？红星，别闹了，看你师兄拜师呢！\"
何红星听见这话，扭着脏乎乎的小脸看过来：\"师兄？师兄是啥？能给我烤红薯吃吗？\"
傻柱没好气地踢了踢儿子的屁股：\"就知道吃！去，给你妈搬个凳子坐着，别在这儿碍事！\"
何雨水端来一碗温水，陈小燕接过来，对马华说：\"拜师呢，得给你师傅敬茶。不过家里没准备茶叶，就用温水意思意思吧。\"
马华双手接过碗，恭恭敬敬地走到傻柱面前，弯着腰递上去：\"柱师傅，您请喝茶！\"
傻柱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接过碗抿了一口，又放下：\"嗯，以后你就是我傻柱的徒弟了。记住，在厂里听我的，在家里……\"他看了眼陈小燕，\"也得听你师娘的！听见没？\"
\"哎！\"马华用力点头，眼眶都有点红了。
陈小燕摸着肚子，对马华笑道：\"小马啊，以后在厂里好好跟你师傅学本事，家里有啥活儿也别客气——你看这小兔崽子，\"她指了指又开始在泥里玩的红星，\"以后你要是有空，帮着看顾着点，省得他爸一天到晚追着屁股打。\"
马华连忙应道：\"师娘您放心，我肯定帮衬着！\"
何红星听不懂大人说话，只觉得热闹，蹭到马华身边，仰着小花脸问：\"你是我爸徒弟吗？那你会做糖糕不？我想吃糖糕！\"
傻柱乐了，拍了下马华的肩膀：\"听见没？你小师弟都给你派活儿了！以后好好学，学会了给你师弟做糖糕吃！\"
马华心里暖烘烘的，用力点头：\"哎！师傅，我肯定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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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张氏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浑浊的眼睛却瞟着窗外傻柱家的动静。当看到马华捧着腊肉，酒瓶和茶叶走进傻柱家院门时，把鞋底往旁边一扔，蹭到窗边扒着窗纸窟窿往外瞅。
\"东旭！东旭！你快来看！\"她头也不回地朝里屋喊，嗓门压得又尖又细。
贾东旭正在里屋擦扳手，听见他妈喊，手里的活儿没停：\"看啥呀？妈，我正忙着呢。\"
\"你个傻儿子！快过来看！\"贾张氏急得直拍窗户框，\"就傻柱家那个新徒弟，手里拎着啥？那油乎乎的纸包，指定是腊肉！还有那瓶子，不是酒是啥？还有那小布包，准是茶叶！\"
贾东旭放下扳手走出来，疑惑地瞅着窗外：\"妈，人家拜师带礼物，跟咱们家啥关系？\"
\"跟咱们啥关系？\"贾张氏猛地转过身，手指头差点戳到儿子脑门上，\"我问你，你现在是几级锻工了？\"
\"五级啊，妈，您又不是不知道。\"贾东旭更糊涂了。
\"五级！\"贾张氏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精光，\"五级锻工该收徒弟了吧？我问你，你收徒弟了没？\"
贾东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妈在打什么主意，苦笑道：\"妈，我这手艺离出师还差着呢，收哪门子徒弟？不过是有几个学徒工看我技术还行，总说想跟我学……\"
\"那你为啥不收？\"贾张氏立刻打断他，拍着大腿，\"是李师傅不同意，还是咋的？\"
\"没有的事，\"贾东旭摇头，\"我是怕自己水平不够，教坏了人家……\"
\"我的傻儿子！就你实诚。\"贾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你管他教得好不好？先把徒弟收了！\"她掰着手指头算计，\"收个徒弟，让他给你端茶倒水，打打下手，多省心？再说了，\"她朝傻柱家的方向努努嘴，\"就跟傻柱一样，找个实诚点的徒弟，逢年过节不得给师傅送点孝敬？你多带几个徒弟，以后咱家吃的肉，喝的酒，还用得着去黑市买？啊？\"
正抱着九个月大的槐花喂奶的秦淮茹，听见这话，怀里的孩子咂了咂嘴，她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
黑市的肉多贵啊，上次买三斤大肉，就花了十块。要是贾东旭真能收个徒弟……她心里悄悄盘算起账来：徒弟送点肉，送点粮票，哪怕是送点菜，也能给家里省不少开销。
贾张氏见儿子还在犹豫，又接着说：\"你看傻柱，一个厨子都能收徒弟，你一个五级锻工，不比他风光？听妈的，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了！回头你在厂里留意着点，找个手脚勤快、家里老实的学徒工，赶紧把师徒关系定下！\"
贾东旭看着他妈一脸算计的样子，又看了看秦淮茹眼里那点不易察觉的期盼，叹了口气：\"妈，收徒弟哪有那么简单？得走厂里的拜师流程，徒弟还得请师傅吃饭……\"
\"流程流程，流程是人走的！\"贾张氏不耐烦地挥挥手，\"请吃饭？让徒弟请！他想跟你学本事，不该破费吗？\"她越说越激动，\"东旭啊，你可不能像你爸似的死脑筋！这年月，有便宜不占……\"
\"妈！\"秦淮茹突然轻声打断她，怀里的槐花打了个奶嗝，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眼神看向贾东旭，\"妈说的也有道理。东旭，你技术好，带个徒弟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家里也确实需要帮衬。要是有徒弟能帮着干点活儿，送点东西，总是好的。\"
贾东旭看着媳妇也这么说，心里那点犹豫慢慢消散了。他想起自己拜师李庆祥时，条件差的很还带了两瓶二锅头，这些年鞍前马后的帮着师傅干活，现在轮到自己当师傅了，收点孝敬似乎也合情合理。而且，多一个徒弟帮着干活，自己也能轻松点。
\"行吧，\"他点了点头，\"我回头在厂里留意着点。\"
贾张氏一听这话，立刻笑开了花：\"哎！这就对了！我的好儿子！\"她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徒弟们提着肉酒往家里送的场景，\"记住了，得找个实诚的，别找那油嘴滑舌的！不放心可以多收几个，听话的就好好教，不老实的就放着不用太搭理。\"
贾东旭自然听明白母亲的暗示，点头回应。秦淮茹则是低下头，轻轻晃着怀里的槐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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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倒座房，易中海蹲在自家门口的煤炉前捅火，炉膛里的火星子噼啪溅出来，映着他鬓角的白发。今儿个傻柱家收徒的动静不小，他隔着窗户瞅见马华拎着腊肉酒茶进门，心里头跟被猫抓似的。
\"老易，粥熬好了，趁热喝。\"吴香莲端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盆出来，盆里是稠乎乎的棒子面粥，上面飘着几滴香油。
易中海没接盆，盯着傻柱家的方向出神：\"你说……傻柱那小子，咋就收徒弟了？\"
吴香莲把盆往灶台上一放，叹了口气：\"人家有本事，后厨缺不了他。不像咱们……\"她没说下去，低头用围裙擦了擦手。
\"我不是说这个。\"易中海声音压得低，\"我是说……徒弟。\"他转过头，看着吴香莲，眼神复杂，\"你说，我咋就没个贴心的徒弟呢？\"
吴香莲愣住了：\"老易，你咋想起这个了？你现在在厂里培训班带徒，不就是师傅吗？\"
\"带徒？\"易中海嗤笑一声，抓起搪瓷盆喝了口粥，烫得直龇牙，\"那能叫徒弟吗？一个个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学技术归学，谁肯跟我走得近？都知道我劳改过，嫌我脏！\"他把盆往桌上一蹾，粥溅出几滴，\"再说了，我要的不是徒弟……是能给我摔盆的儿子！\"
这话戳中了吴香莲的心事。老两口无儿无女，易中海劳改那几年，她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要不是苏青帮忙，怕是早被聋老太太磋磨死了。
当初易中海算计傻柱他爹何大清寄来的生活费，说是：替傻柱保管，日后施恩好收为义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蹲了号子。
\"那就别提收徒弟的事儿了。\"吴香莲小声劝道，\"现在苏厂长照应着，在厂里有份活儿，饿不着冻不着，就挺好。\"
\"好啥？\"易中海把碗里的粥扒拉得飞快，\"我都快六十的人了，再过几年干不动了，谁给我养老送终？\"他放下空盆，抹了把嘴，\"我寻思着……收徒养老是行不通了，要不……咱们收养个孩子？\"
吴香莲惊讶地看着易中海：\"收养孩子？老易，你没糊涂吧？就咱们这情况……\"
\"咱们啥情况？\"易中海梗着脖子，\"我现在是厂里的技术顾问，虽然是劳改释放，但苏厂长保着我，成分上……也算改造好了吧？\"他心里没底，声音却硬撑着，\"咱们去孤儿院问问，找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养在身边，以后给咱们摔盆，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