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V在离工厂三百米的土坡后刹住，顾疏桐解安全带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两拍，金属扣\"咔嗒\"一声撞在车门上。
\"何姐，监控画面实时传我手机。\"她侧过身，替后座的经纪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这是两人从高中延续到现在的小动作，每次出任务前顾疏桐总爱用这种方式确认对方在。
何敏拍开她的手，指尖却悄悄勾了勾她小拇指：\"知道，张队的人已经在东南方玉米地架好热成像仪。\"她晃了晃手里的平板，蓝光映得眼尾细纹发亮，\"你俩要是敢学青春片里手拉手走，我就把三年前你在庆功宴上醉到亲奖杯的视频发到超话。\"
裴砚舟从驾驶座探过身，渔夫帽歪到后脑勺，露出额角那道淡粉色伤疤：\"何姐这威胁没力度。\"他抽出顾疏桐兜里的微型手电筒，用指节敲了敲，\"我们顾影后请的可是金棕榈奖杯，超话粉丝能剪一百个《御姐的一百种心动方式》混剪。\"
顾疏桐反手掐他腰侧软肉，却在触到他腰腹绷紧的肌肉时顿了顿——这家伙最近为了跟她学打戏，居然真去健身房练出了八块？
她收回手时，指尖悄悄蹭过他腰带上挂着的防狼喷雾挂件，那是她去年送的，此刻在夜色里泛着草莓味的粉色。
\"走了。\"她低头检查战术手套，声音闷在围巾里，\"十点前没信号，何姐直接调警犬。\"
废弃工厂的后墙比何敏描述的\"狗洞\"更寒酸，是块被撬松的红砖，刚好能挤过两个成年人。
顾疏桐先钻进去，落地时踩中块生锈的铁皮，\"吱呀\"一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她僵住，裴砚舟的手掌立刻覆上她后颈，温热透过战术服渗进来：\"是通风管道的声音。\"他凑到她耳边，呼吸扫过耳垂，\"我数过，工厂共有七处漏风点，刚才那声频率20赫兹，符合东侧通风口的共振规律。\"
顾疏桐偏头，帽檐撞在他鼻尖：\"你上周熬夜看的不是《电影镜头语法》？\"
\"《工业建筑结构安全指南》更实用。\"裴砚舟压低声音笑，手电筒光束在地面划出细长的线，\"毕竟要保护某只总爱往危险里钻的猫。\"
顾疏桐没接话，却悄悄往他身侧靠了靠。
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她想起三年前拍《逆光》时，在真实废弃工厂拍夜戏，当时她被威亚卡主锁扣困在半空中，是裴砚舟举着摄像机冲进来，边骂\"顾疏桐你是不是脑子进浆糊了\"边搬来梯子——后来那幕被剪成花絮，评论区全是\"导演急到语无伦次的样子好甜\"。
二楼传来玻璃碎裂声。
两人同时顿住。
裴砚舟的手电筒灭了，顾疏桐摸到他手背的青筋凸起——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大学拍毕业作品时，他举着摄像机跟拍她跑了三公里，手背也是这样绷得像琴弦。
\"是东北方向。\"她摸出耳后的监听器，调到最大音量，模糊的男声混着电流声涌进来，\"......赵哥，那批货不能再拖了，陈总说再出岔子......\"
\"陈总？\"裴砚舟的呼吸扫过她发顶，\"刀疤强没提过这号人物。\"
顾疏桐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仓库里找到的烟盒，刘洋抽的\"云溪\"是陈记集团旗下品牌；李华护照上的咖啡渍，是\"陈记茶咖\"的限定款——这些线索像拼图突然对齐，她后颈泛起凉意。
\"我去堵西边出口，你绕过去。\"她扯了扯裴砚舟的袖口，战术手套的魔术贴\"刺啦\"响，\"记得三声鸟叫。\"
\"两声。\"裴砚舟突然攥住她手腕，手电筒的冷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你要是三分钟没动静，我就踹门。\"
不等她反驳，他已经猫着腰往左边楼梯摸去，黑色卫衣融入阴影，只剩后颈那道浅浅的疤痕像颗星子。
顾疏桐摸了摸自己无名指的戒指，\"砚\"字在指腹磨出温热，她深吸一口气，顺着管道爬向声源。
金属楼梯在脚下发出呻吟，顾疏桐贴着墙根数到第三扇窗，里面透出昏黄的光。
她踮脚望去，穿黑皮夹克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擦枪，桌上摆着个青铜小鼎——和刀疤强的项链一模一样。
\"赵哥，那娘们儿真抓了刀疤？\"另一个染黄发的小年轻叼着烟，\"要我说直接......\"
\"放屁！\"黑皮夹克甩了他一巴掌，枪托砸在桌上，\"陈总说要活的！\"
顾疏桐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裴砚舟发来的定位：已到西出口。
她摸出兜里的防狼喷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勾了勾嘴角——这玩意儿还是裴砚舟硬塞给她的，说\"御姐也需要安全保障\"，结果现在倒成了她的武器。
她后退两步，抬脚踹向虚掩的门。
\"警察！不许动！\"
黑皮夹克的枪刚举起来，顾疏桐的喷雾已经喷了过去。
他惨叫着捂住眼睛，顾疏桐顺势扑过去锁他喉咙，膝盖顶在他后腰——这招是跟裴砚舟学的，他教打戏时总说\"制敌要快，别给对方反应时间\"。
\"操！\"黄发小年轻抄起椅子砸过来，顾疏桐侧头避开，椅子擦着她耳际撞在墙上，木屑溅了她一脸。
她正要反制，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轻笑：\"顾影后这招'懒驴打滚'，比《红妆》里演得标准多了。\"
裴砚舟倚在门框上，手里举着从黄发男那顺来的烟盒，另一只手握着微型摄像机——这家伙居然还带着拍摄设备！
黄发男想跑，被他伸腿一绊，结结实实摔进顾疏桐怀里。
警笛声由远及近。
张队带着人冲进来时，顾疏桐正把赵勇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裴砚舟蹲在地上翻他的背包，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桐桐，这里有个移动硬盘。\"
\"收队！\"张队拍了拍顾疏桐肩膀，\"这次多亏你们。\"
顾疏桐没接话，目光落在裴砚舟手里的硬盘上。
她想起何敏下午说的\"顾氏纺织厂十年前突然倒闭\"，想起仓库里那些贴着\"顾氏\"封条的箱子，喉头发紧。
\"去密室。\"她扯了扯裴砚舟的袖子，\"我闻到檀香味了。\"
裴砚舟愣了愣，突然笑出声：\"你这鼻子比警犬还灵。\"他跟着她走到墙角，用摄像机红外功能扫过墙面，\"这里，有个暗门。\"
密码锁\"滴\"的一声打开时，顾疏桐的心跳快得像打鼓。
密室不大，靠墙摆着台老式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未关闭的转账记录——收款方一栏，\"陈杰\"两个字刺得她眼睛疼。
裴砚舟坐下来敲键盘，手指快得像弹钢琴：\"三年前顾氏资金链断裂，就是这家伙在背后做空股票。\"他突然顿住，鼠标停在一段视频上，\"看这个。\"
视频里，年轻的顾父站在纺织厂办公室，对面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是陈杰。\"顾总，只要您签了这份协议，我保证让顾氏起死回生。\"陈杰推了推眼镜，\"当然，代价是......\"
顾疏桐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她摸出来，短信界面的字在黑暗里泛着冷光：\"顾小姐，以为抓了赵勇就结束？
真正的猎人，才刚举起枪。
明晚八点，老码头仓库见。\"
裴砚舟凑过来看，指尖轻轻覆在她发颤的手背上：\"老码头是顾氏当年的货运点。\"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压舱石，\"桐桐，我们回家。\"
顾疏桐望着电脑屏幕上陈杰的照片，又低头看了看短信。
窗外警灯还在闪烁，照得她眼尾发红。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摸到那枚刻着\"桐\"的戒指，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心里。
\"好。\"她转身抱住裴砚舟，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回家。\"
但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