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高跟鞋碾着刘洋脚面的力道又重了三分，刘洋疼得倒抽冷气，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裴砚舟蹲在旁边，手电筒光精准地打在刘洋汗湿的额头上，把他抽搐的眼角照得一清二楚——这小子方才还硬气，现在被过肩摔砸得尾椎骨生疼，连裤裆都洇了块暗渍。
\"张伟在哪儿？\"顾疏桐扯着金链子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气。
上回在庆功宴被下安眠药的后劲她记着呢，现在这杂种又搞炸弹戏码，当她是拍警匪片的群演？
刘洋疼得直翻白眼：\"桐...桐姐我真不知道！
张哥就说让我在仓库耗着，等您来就往後巷引——\"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他说您要是能拆了那破玩具炸弹，就算有资格见他。\"
裴砚舟用鞋尖戳了戳地上那个黑色长方体，红色指示灯还在\"滴滴\"闪，像极了某款儿童编程课的教具：\"三分钟定时，响了也就炸个烟花。
张伟这是怕咱们不来，搞行为艺术呢。\"他抬头冲顾疏桐笑，眼尾上挑的弧度像猫，\"不过能让影后亲自拆弹，这排面够他吹十年。\"
顾疏桐没接他的调侃，摸出手机给何敏发定位，拇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仓库外传来三声短促的鸣笛，是她们约好的\"安全撤离\"暗号——何敏这会子应该已经把警车往这边引了。
\"走。\"她拽着刘洋的衣领把人提起来，金链子在指尖绕了两圈，\"你带路，找张伟。\"
刘洋腿肚子直打颤：\"桐姐您别逼我啊！
张哥说要是我带您去，他就把我...把我...\"
\"把你沉进护城河？\"裴砚舟突然插了句，\"上个月我在护城河拍夜景，捞上来三辆泡水的电动车，水质挺浑浊的。\"他歪头看刘洋，\"不过你这体型，估计得绑块水泥墩子才能沉底。\"
刘洋的脸瞬间白得像墙皮，喉结动了动，终于泄了气：\"在...在观潮公寓b座1703。
张哥说那边有辆商务车，凌晨两点飞曼谷的机票都买好了。\"
顾疏桐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何敏发来的消息：\"警方五分钟后到仓库，需要支援位置。\"她快速回了观潮公寓的地址，转身对裴砚舟说：\"先送刘洋去跟警察汇合，然后——\"
\"我跟你去公寓。\"裴砚舟截断她的话，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抛了抛，\"何敏留在仓库等警察，咱们开我的车，省油。\"
\"你车后备厢还塞着上次拍广告的假花呢。\"顾疏桐挑眉。
\"假花能挡子弹？\"裴砚舟已经拽着刘洋往仓库外走，\"再说了，我车技比你好。\"
顾疏桐跟在后面，高跟鞋踩得水泥地哒哒响。
夜风卷着仓库外的梧桐叶扑在脸上，她摸出墨镜戴上——虽然是深夜，但保不齐哪个狗仔蹲点，明天头条要是\"顶流影后深夜押解可疑人员\"，她的公关团队得集体掉层皮。
车上，刘洋缩在后排角落，像只被踩扁的虾。
裴砚舟把车开得飞快，仪表盘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张伟为什么选观潮公寓？\"
\"他...他说那楼物业是自己人，监控坏了半个月。\"刘洋抽了抽鼻子，\"1703是他姘头的房子，藏过不少东西。\"
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赵天成的案子查了三个月，关键证据U盘始终没下落，现在张伟主动提\"活着走出仓库就给U盘\"，分明是想引她入瓮——可瓮里有什么？
炸弹？
刀？
还是更阴的招？
\"到了。\"裴砚舟突然刹车，观潮公寓的霓虹招牌在车窗外晃了晃。
顾疏桐往车外看，楼体大部分窗户都黑着，只有17层有扇窗漏出昏黄的光，像只半睁的眼。
\"何敏说警方十分钟后到。\"她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你去楼梯间守着，我从电梯上。\"
\"电梯有监控。\"裴砚舟扯住她手腕，\"走消防通道，我陪你。\"
顾疏桐想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块烧红的炭：\"裴砚舟，你是导演，不是保镖。\"
\"导演怎么了？\"他歪头笑，\"我大学选修过擒拿术，老师说我能当保安队长。\"说着松开手，从后备厢摸出根伸缩棍——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备的，\"走。\"
消防通道的声控灯坏了大半，两人摸着黑往上爬。
顾疏桐能听见裴砚舟均匀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像面安全网。
到16层时，头顶突然传来拖拽重物的响动，混着男人粗哑的骂声：\"快点！
那破U盘到底放哪了？\"
是张伟的声音。
顾疏桐的太阳穴突突跳，她认得这声音——上回在赵天成办公室，就是这嗓子吼着\"把顾疏桐的通稿压下去\"。
裴砚舟拽了拽她衣角，指了指楼梯转角的窗户。
两人贴着墙挪过去，透过模糊的玻璃，正好能看见1703的客厅。
张伟穿着件皱巴巴的唐装，正把一沓文件往密码箱里塞，脚边还堆着三个登机箱。
他身后站着两个纹身男，一个擦着匕首，一个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亮着，显示的是仓库的监控画面。
\"操！
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快？\"擦匕首的男人突然骂道，\"仓库那边被围了，刘洋那孙子肯定招了！\"
张伟的手顿了顿，唐装领口渗出汗：\"把U盘带着，其他都扔。
车在地下车库b3-12，现在走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顾疏桐突然直起身子，高跟鞋跟重重磕在楼梯台阶上。
两个纹身男猛地转头，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裴砚舟的伸缩棍已经弹出，精准敲在最近的纹身男手腕上。
那男的疼得嗷叫，顾疏桐趁机冲进去，抄起玄关的花瓶砸向张伟。
张伟反应倒快，抬手挡了一下，花瓶碎在他小臂上，瓷片扎得他鲜血淋漓。
\"顾疏桐你疯了？\"他捂着胳膊后退，撞翻了旁边的茶几，\"我有U盘！
我有赵天成的证据！\"
\"我要证据，也要你。\"顾疏桐扯下腰间的丝巾，三两下缠住另一个纹身男的手腕，\"裴砚舟，报警！\"
裴砚舟已经掏出手机，刚按下110，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
两个纹身男见势不妙想跑，却被裴砚舟用伸缩棍逼回墙角。
张伟瘫在地上，唐装前襟全是血，盯着顾疏桐的眼神像条被踩断尾巴的蛇：\"你赢不了的...还有人...\"
\"还有谁？\"顾疏桐蹲下来，捏住他下巴，\"三年前顾氏旧址的人是不是你？\"
张伟的瞳孔剧烈收缩，正要开口，门\"砰\"地被撞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
为首的女警举着枪：\"都不许动！\"
顾疏桐站起身，后背抵上裴砚舟的胸膛。
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过来，让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在顾氏旧址的废墟里找父亲留下的笔记本，转角处闪过的唐装背影，此刻终于和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重叠。
\"桐姐！\"何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警方说张伟涉及三起诈骗案，还有赵天成的行贿记录——\"她突然顿住，盯着顾疏桐的手机，\"你手机一直在震，刚有短信进来。\"
顾疏桐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顾小姐，该查查你父亲的笔记本了。\"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抬头看向裴砚舟。
他正帮警察给张伟戴手铐，转头冲她笑，眼尾的痣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窗外的警灯还在转，红蓝光影里，顾疏桐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有些事，藏得比你想的深。\"而这条短信，像把钥匙，正缓缓插进那扇尘封三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