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推开门时，玄关的暖光正漫过裴砚舟的肩。
他刚把两人的大衣挂上衣帽架，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暖黄灯光下闪了闪，像颗不太安分的星子。
\"手机还攥这么紧？\"裴砚舟转身时抽走她掌心的手机，屏幕上那条\"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的监视下\"的短信还亮着，\"顾老师，现在流行反派提前剧透吗？
我上回在电竞直播里看小学生打boSS，都知道藏个必杀技最后放大招。\"
顾疏桐脱到一半的羊绒衫被他拽住，他半蹲着替她解靴带，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她手背：\"上回孙志远买营销号说你耍大牌，结果被路透里你给群演系威亚的视频打脸；再上回买水军说《红妆》剧本抄袭，结果原作者直接开直播晒了我们改稿时的聊天记录——\"他抬头，眼里有碎光，\"他们的手段像我二姨夫炒的菜，油是陈的，盐是重的，连翻车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顾疏桐被他逗得笑出声，弯腰用鼻尖蹭了蹭他发顶：\"所以裴导准备给他们加道新菜？\"
\"糖醋打脸。\"他直起身，把她往沙发上按，转身去厨房倒蜂蜜柚子茶，\"何姐今晚应该会发加密邮件，孙志远找的黑客团队我让人查过了，头儿是个在暗网卖过'明星私照打包'的菜鸡，上回黑某顶流工作室，结果把自己硬盘里的猫片全泄出来了。\"
茶杯递到她手里时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顾疏桐摸出丝绒盒——空的，戒指正套在自己指根，\"那你说他们为什么突然发这种短信？\"
\"刷存在感。\"裴砚舟瘫在她旁边，胳膊自然环住她肩膀，\"就像游戏里血条快空的小怪，总得吼两嗓子证明自己还活着。\"他忽然坐直，抓起茶几上的分镜稿翻到某页，\"对了，明天让何姐把拍摄地备选方案提前发各组，我让老周联系了武警部队的安保顾问，就算他们真来...啧，可能得先过我养的那三条德牧。\"
顾疏桐盯着他忽然发亮的眼睛，突然伸手捏住他后颈：\"裴砚舟，你是不是...有点期待？\"
\"被顶级影后和金棕榈导演联手反杀，这种体验多难得啊。\"他顺势把脸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再说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无名指的戒指，\"现在不是我一个人拆台，是我们俩砌墙——\"他抬头，眼里有月光在跳，\"墙里要装我们的电影，装苏晚的第一场哭戏，装老周的航拍机，装...装以后每个冬天的湖边散步。\"
顾疏桐的心跳漏了半拍，正要开口，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何敏的消息：\"明早九点会议室，带胃药。\"
\"何姐这是要开马拉松会议？\"裴砚舟凑过来看，突然笑出声，\"她备注改了，你看——'顾裴砌墙有限公司cEo&cto紧急会议通知'。\"
顾疏桐按掉手机，把脸埋进他毛衣里：\"明天不许笑场。\"
\"顾老师，我在金棕榈颁奖礼上都没笑场。\"他拍着她后背，语气却带了点憋笑的颤音，\"除非...何姐又带她自制的麻辣牛肉干，上回老周吃了半袋，在片场打了二十分钟喷嚏。\"
第二天的会议室比预想中更热闹。
何敏推开门时，怀里的文件夹比人还高，发梢沾着晨露，显然是从机场直接赶过来的。
她把一叠报告拍在桌上，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猎鹰：\"孙志远的资金链查到了，他上个月抵押了三套别墅，找了东南亚的地下钱庄——\"她抽出一张纸推给裴砚舟，\"这是黑客团队的Ip追踪记录，昨晚十点他们试图黑进我们的云盘，被技术部反追踪到了菲律宾的小网吧。\"
顾疏桐转着钢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圈：\"动机呢？
《红妆》动了谁的蛋糕？\"
\"林小棠的新戏《月满》。\"何敏点开投影仪，屏幕上跳出排片表，\"他们原本定档和我们撞中秋，现在《红妆》预售已经破三亿，《月满》的投资方在撤资。\"她又甩出一叠通稿截图，\"昨晚有营销号开始带节奏，说我们'靠炒作恋情抢热度'，我让苏晚去联系几个影评大V，准备今晚发幕后花絮——\"
\"停。\"裴砚舟突然敲了敲桌子，手指点在\"炒作恋情\"那行字上，\"让苏晚把我大学时给顾老师递的情书截图放上去。\"见两人愣住，他笑着摊手，\"当年我在她抽屉塞了封《论电影镜头与情感表达的对称性》，结果被她当学术论文批了三页纸。\"
顾疏桐的耳尖慢慢红了：\"裴砚舟！\"
\"顾老师，这叫以真制假。\"他托着下巴笑，\"网友爱听真事，我们从互怼到互宠的过程，比任何剧本都有看点。\"他转向何敏，\"花絮里加段我在片场给她披外套的镜头，要那种她假装没看见，耳朵却红到脖子根的——\"
\"够了。\"顾疏桐抓起马克笔敲他手背，转身在白板上写下\"舆情应对\"四个大字，\"何姐负责引导，裴导负责...少添乱。\"
下午的摄影棚里，裴砚舟蹲在道具组旁边，正捏着那支被顾疏桐敲过的马克笔在木头上画花纹。
顾疏桐抱着演员名单走过来时，他抬头：\"顾老师，你看这扇屏风，我让人按你在《霜刃》里用的那套纹样改的，连螺钿的位置都——\"
\"停。\"她抽出他手里的马克笔，\"先看演员名单。\"指尖点在\"女二号\"那一栏，\"陈雨桐的片酬比报价低了两成，为什么？\"
\"她上个月被狗仔拍到和已婚导演吃饭，现在急着立'敬业小花'人设。\"裴砚舟从裤袋里摸出润喉糖剥给她，\"但她的哭戏有层次，试镜时演被误解的大小姐，眼泪能分三秒递进——\"
\"我看过试镜录像。\"顾疏桐拆开糖纸含进嘴里，\"让她签对赌协议，票房过十亿，额外加一成片酬。\"她翻到下一页，\"男三号定了张译？
他不是刚拿了最佳男配？\"
\"他看了《红妆》剧本，说想演个有血有肉的反派。\"裴砚舟的手指划过剧本里\"张副官\"的台词，\"昨天他给我发消息，说要跟着我们去老城区体验生活，学搓麻绳、磨火药——\"
\"这很好。\"顾疏桐合上名单，目光扫过棚里忙碌的工作人员，场记在对台词，灯光师在调角度，副导演举着喇叭喊\"场务拿反光板\"，\"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红妆》不是流量堆砌的泡沫，是用每粒沙砌起来的墙。\"
裴砚舟望着她被灯光勾勒出的侧影，突然伸手把她耳后翘起的碎发别到耳后：\"顾老师，你刚才说'砌墙'的时候，像在说我们的未来。\"
她偏头看他，眼里有暖融融的光：\"本来就是。\"
暮色漫进摄影棚时，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
顾疏桐打开消息，瞳孔微缩——\"你们的拍摄地点已经被我们盯上了，准备好迎接更大的挑战吧。\"
裴砚舟凑过来看，突然笑出声：\"他们连新地点都不知道。\"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老周，把备用拍摄地的安保方案再检查一遍，加三组流动岗，另外...把我养的三条德牧牵过去，听说它们最近在学'扑咬假人'。\"
挂了电话，他握住顾疏桐的手，戒指相碰发出轻响：\"顾老师，要不要赌个东西？\"
\"赌什么？\"
\"赌他们下一次出手，会在我们的庆功宴上。\"他拉着她往棚外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到时候你戴这枚戒指切蛋糕，我负责把他们的'挑战'做成烟花。\"
顾疏桐望着被晚霞染成金红色的天空，忽然停住脚步。
她转身吻了吻他的指尖，戒指上\"拆墙不限时\"的刻字蹭过她唇瓣：\"裴砚舟，我们的墙，该砌得更厚些了。\"
回到家时，玄关的暖光依旧，但顾疏桐的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震。
她没急着看，只是望着裴砚舟在厨房煮面的背影——他系着她送的猫咪围裙，正手忙脚乱地捞面，水溅在戒指上，闪着细碎的光。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顾疏桐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条未读消息。
她看了眼，又默默锁上屏幕。
墙要砌得更厚，但有些风雨，总得等墙里的人，先把面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