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推开门的手顿了顿。
休息室里暖黄色的灯光下,何敏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
听到动静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通了电一样。
“刚收到线报。”何敏没等两人开口,直接把电脑转了过来——屏幕上是某娱乐论坛的匿名投稿草稿,标题用红框圈着:“《红妆》顶流影后耍大牌,威亚戏假摔博热度?”配图是今晚直播时顾疏桐被吊起的画面,角度刁钻得正好能看见她安全裤的边角,“网友”评论区已经预先填好了二十条“早就看她装”“资本强捧罢了”。
裴砚舟的手指在门框上敲了两下,发出“咚”的闷响。
顾疏桐走过去,手指点了点那张安全裤的截图:“林浩然这招够阴的,把我们直播里的真性情剪成耍心机。”她转身时,旗袍下摆扫过茶几,使得裴砚舟的保温杯晃了晃,“他什么时候联系的小报?”
“两小时前。”何敏调出通话记录,“有三个娱乐记者的号码在半小时内同时打进林氏公关部,其中‘狗仔老王’的通话时长十七分钟——那家伙最擅长断章取义。”她推了推眼镜,“我让助理盯着他们的后台,现在那些稿子还在审核,但首映式是明天中午,他们肯定卡着零点发。”
顾疏桐拿出手机,在通讯录翻到“李主编”的名字时,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
裴砚舟从她身后探过身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尖:“打吧,上次你帮《文艺时报》做的深度专访,他们欠你个人情。”
电话接通的瞬间,顾疏桐立刻挺直了腰板,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三分冷淡:“李主编,这么晚打扰您是有急事——您旗下的娱乐版,明天中午前要是收到《红妆》相关的负面通稿,麻烦先给我过目。”她顿了顿,眼尾微微上扬,“当然,作为回报,下周您一直想约的金棕榈幕后专访,我让裴导配合。”
裴砚舟在旁边无声地比了个“高”的手势,从茶几底下摸出一盒润喉糖,剥了一颗草莓味的塞进她嘴里。
顾疏桐含着糖继续说道:“对,就说顾疏桐的安全裤是剧组特意设计的‘民国防走光神器’——您让人去挖掘一下老上海的历史,肯定能找到相关资料。”她挂掉电话时,耳尖已经泛起了薄红,“李主编说会让事实版跟进,顺便扒一扒林氏之前买水军的黑历史。”
“聪明。”裴砚舟在沙发上坐下,把笔记本电脑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但光靠媒体还不够,要是林浩然买通现场观众闹事怎么办?”他敲了敲键盘,屏幕亮了起来,是某安保公司的设备清单,“我让顾晓月查了,隐蔽摄像头装在观众席第四排灯柱后面,微型录音器塞在嘉宾席桌布夹层——”
“哥,清单在这儿。”顾晓月从门外探进头来,手里抱着一摞A4纸,发梢还沾着片场的木屑,“我对比了五家安保公司,第三家的设备最小,第四家的售后24小时在线,您看——”她忽然不说话了,盯着顾疏桐颈间的珍珠项链,“姐,你项链歪了。”
顾疏桐抬手摸了摸,手指碰到了裴砚舟的手背——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她身后,正帮她调整项链。
两人的手在颈间交叠,裴砚舟轻声笑道:“刚才被风吹乱的。”顾晓月立刻捂住眼睛,倒退两步:“我什么都没看见!设备清单放茶几上了!”门“砰”地关上,使得墙上的场记表簌簌往下掉。
何敏低头翻着手机,肩膀抖得厉害:“顾二小姐这演技,不去演喜剧片可惜了。”她忽然抬头,“又有新情况——林氏的公关账号半小时前关注了二十个营销号,头像是兔子的那个‘吃瓜少女阿桃’,平时专门挑顶流的黑料,现在主页背景图都换成‘红妆塌房倒计时’了。”
裴砚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跳出了阿桃的账号资料:“她上个月刚被网警警告过,因为造谣某小花插足婚姻。”他调出一段视频,是阿桃在直播间哭着道歉的画面,“这种人最怕被扒黑历史。疏桐,你联系她的签约公司,就说再敢发通稿,我们连她之前收黑钱的证据一起曝光。”
顾疏桐的手机这时震动了起来,是李主编的微信:“刚截到林氏给记者的通稿模板,关键词有‘假摔’‘耍大牌’‘资本强捧’,我让事实版准备了‘民国安全裤’‘威亚戏实拍’‘顾疏桐十年无替身’三个反击方向,需要你们提供素材。”
“素材我有。”裴砚舟点开云盘,把今天威亚戏的NG片段全选发送,“从她第一次吊威亚腿抖,到最后一遍笑场,全放出去——观众就喜欢这种真实的内容。”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翻出一段视频:“还有这个,上周她在片场给群演讲戏,蹲在地上教老太太怎么摸旗袍开衩,拍了二十分钟。”
顾疏桐凑过去看,视频里的自己穿着旧旗袍,蹲在青石板上,握着老太太的手往自己大腿根带:“奶奶,您得这么摸,要带出点心疼又不甘的劲儿——当年上海的太太们,看见心上人跟别的女人跳舞,就是这种又恨又舍不得的眼神。”老太太被逗得直笑:“顾小姐,您这哪是讲戏,是教我谈恋爱呢。”
“这段很好。”何敏眼睛亮了起来,“真实又有温度,比空口说白话管用。”她拿起手机开始剪短视频,“我让运营号配文‘原来顶流影后教戏是这样的’,肯定能破圈。”
就在这时,顾疏桐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看,屏幕上是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字:“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裴砚舟凑过来看,手指在“较量”两个字上敲了敲:“看来林浩然还有后手。”他转身从包里摸出一个黑色U盘,“我让人查了他最近的资金流向,三天前向‘星芒文化’转了两百万——那家公司专门做线下应援,搞过不少‘粉丝失控’的戏码。”
顾疏桐的手指在手机壳上轻轻敲着,珍珠项链在锁骨间晃出细碎的光:“他想在首映式现场制造混乱,让媒体拍出‘顾疏桐被粉丝围攻’的画面。”她忽然笑了,眼尾上扬的弧度像今晚威亚戏里的交际花,“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反转——让安保提前在观众席安排‘理智粉’,举着‘支持顾疏桐’‘相信《红妆》’的灯牌,等他的人闹事时,现场直播‘真粉护姐’的名场面。”
裴砚舟打了个响指:“这招妙。我让顾晓月联系后援会,选二十个身强体壮的粉丝当‘气氛组’,再让场记准备二十个定制灯牌——就写‘疏桐姐的安全裤,我们帮你捂’。”
何敏被呛得差点喷茶:“裴导,您这是要把黑料变成梗啊?”
“梗才是最好的防御。”裴砚舟拿出手机给顾晓月发消息,“当年我拍《雾中蝶》时,女主被传耍大牌,结果我们把她帮场工搬道具的视频剪成‘影后力大无穷’,现在那视频还在b站当搞笑素材呢。”
顾疏桐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是后援会会长的消息:“桐姐放心,我们连夜赶制灯牌,明天保证让林浩然的‘黑粉’变成背景板!”她抬头看向裴砚舟,目光穿过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上——这几天他为了首映式,每天只睡四小时。
“砚舟。”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先去休息,剩下的我和何敏处理。”
裴砚舟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蹭了蹭:“顾老师,我可是导演,首映式的‘总编剧’,哪能临阵脱逃?”他指了指墙上的倒计时牌——“距《红妆》首映式还有12小时”,“等明天中午,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顾疏桐和裴砚舟,从来都不是两个人在战斗。”
顾疏桐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今晚威亚戏时,裴砚舟站在塔下对她喊“别怕”;想起上周她被私生饭堵在厕所,他举着喇叭冲进女厕说“我是导演,来查景”;想起三个月前她被全网黑时,他把剧本拍在她桌上:“这角色非你不可,因为只有你能演出‘被全世界误解,却依然要活成一把刀’的劲儿。”
“砚舟。”她轻声说道,“如果明天——”
“没有如果。”裴砚舟打断了她,拇指抹过她眼角的泪痣,“我们有媒体、有剧组、有粉丝,最重要的是,我们有《红妆》。”他指了指桌上的样片碟,“这部戏里的顾疏桐,是能在上海滩翻云覆雨的女人;现实里的顾疏桐,也能把所有脏水变成香槟,浇在对手脸上。”
顾疏桐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那裴导准备好,明天和我一起,把这场‘较量’变成我们的高光时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
顾疏桐低头看屏幕,瞳孔微微收缩——又是一条短信,发件人同样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某个陌生男人正往首映式嘉宾席的桌布里塞着什么。
顾疏桐放下手机,脸色凝重地看向裴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