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被狂风撕扯得七零八落。云渺死死抱着怀里的阿澈,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那失控的“破岩片飞剑”颠簸得移了位。眼前是飞速掠过的模糊云絮和下方缩成棋盘格子的山川大地,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包袱里龙泪晶与寒玉盒叮叮咚咚的催命碰撞!
“娘亲!花花……飞飞了!”阿澈小脸煞白,却还不忘提醒云渺那盆价值五十两黄金的“租客”玉髓醉仙花,正打着旋儿砸向那个倒霉的咸菜屑修士。
“闭嘴!抱紧!”云渺悲愤交加,顾不上心疼黄金,全部心神都用在跟手里这匹“劣马”搏斗上。丹田里那点价值一百株债务的赤红灵力疯狂输出,试图稳住方向。
也许是她的“诚意”(和债务)感动了上苍(咸鱼师傅),又或者是那破岩片终于抽风抽累了,在云渺感觉灵力即将耗尽、眼前阵阵发黑的极限时刻,飞剑的速度和高度终于开始……缓慢下降?
它不再像窜天猴,而是变成了一个醉醺醺、摇摇晃晃的滑翔机,朝着下方一片云雾缭绕、灵气明显比别处浓郁数倍的山谷方向……斜斜地……飘了过去。
“呼……呼……”云渺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怀里的阿澈也安静下来,小脸贴在云渺汗湿的颈窝,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下方越来越近的翠绿山谷。
山谷入口处,矗立着两根巨大的、爬满青藤的天然石柱,仿佛一道门户。石柱中间,云雾缭绕,看不清内里情形,只隐约可见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一派仙家气派。石柱一侧,一块饱经风霜的青石上,刻着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医仙谷**。
终于到了!
云渺心头一松,正要操控(或者说祈求)这破飞剑降落在谷口,异变陡生!
就在飞剑即将穿过那两根巨大石柱门户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柔韧的屏障之力,如同巨大的水泡,猛地将飞剑(连同上面的云渺和阿澈)包裹、弹开!
“砰!”
一声闷响!
云渺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手里的“破岩片”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剑身上的土黄光晕瞬间熄灭!她抱着阿澈,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惊呼着从离地十几丈的高度……被狠狠甩飞了出去!
“娘亲——!”
“阿澈——!”
两道惊恐的尖叫划破谷口宁静!
“噗通!”
“噗通!”
伴随着两声沉闷的落水声,云渺和阿澈一头栽进了谷口不远处……一片泥泞不堪、散发着腐烂水草和淤泥气息的……沼泽湿地!
冰冷的、腥臭的泥水瞬间灌入口鼻!云渺呛得剧烈咳嗽,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脚却深深陷入粘稠的淤泥中,越挣扎陷得越深!背上的包袱死沉,更是加速了下陷!阿澈在她怀里扑腾着,小脸上糊满了黑泥,吓得哇哇大哭。
“别动!阿澈别动!”云渺强忍着恶心和恐慌,死死抱住儿子,不敢再挣扎。她环顾四周,心头冰凉!
哪里还有什么仙家门户、奇花异草?
眼前分明是一片无边无际、雾气弥漫的泥泞沼泽!枯死的芦苇丛东倒西歪,浑浊的水洼冒着气泡,散发恶臭。天空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刚才看到的医仙谷入口石柱、青石碑刻,全都消失不见!
迷踪阵!
医仙谷的护山大阵发动了!她们一头撞进了阵法幻化的绝地!
“该死的破剑!该死的迷踪阵!”云渺气得想吐血(虽然嘴里已经灌了不少泥水)。她试图运转丹田那点微弱的灵力(价值一百株呢!)探查阵法节点,奈何这点灵力如同泥牛入海,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就在这时,她背后的包袱里,那个裹成粽子的寒玉盒,似乎受到了阵法之力的刺激,再次透出温润的乳白色光晕!光芒透过湿透的包袱布,将周围一小片浑浊的泥水都映照得清澈了几分。
光芒亮起的瞬间——
“咕噜噜……”
前方不远处,一片浑浊的水洼里,突然冒起一连串巨大的气泡!紧接着,一条足有成人小腿粗细、浑身覆盖着滑腻黑鳞、长着狰狞口器的巨大水蛭,如同鬼魅般从泥水中悄无声息地探出半截身子!它那对绿豆大小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散发着精纯生命气息的寒玉盒(以及抱着盒子的云渺和阿澈)!
“娘亲!虫虫!大虫虫!”阿澈吓得小脸惨白,小手指着那恐怖的水蛭,声音都变了调。
云渺头皮瞬间炸裂!沼泽鬼水蛭!《九州风物志》上提过,医仙谷迷踪阵里特有的玩意儿,专吸生灵精血,一旦被缠上,炼气期修士都难逃一劫!她们现在深陷淤泥,动弹不得,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
“阿澈别怕!”云渺强迫自己冷静,一手死死抱着儿子,另一只手艰难地探向腰间——那里别着她自制的驱虫粉!虽然不知道对这玩意儿有没有效,死马当活马医!
就在那巨大水蛭弓起身子,如同弹簧般准备弹射过来的刹那——
“噗!”
一声轻响。
一张崭新的、湿漉漉的潦草符纸,如同被无形的鱼线牵引着,晃晃悠悠地……从云渺头顶的迷雾中飘落下来,精准地……糊在了那条巨大水蛭狰狞的脑袋上!
符纸上,断气般的笔迹写着:
**阵法误闯费**
**(含淤泥清洁费、精神惊吓费、水蛭驱离劳务费)**
**一口价:抵六十株九死草**
**(注:再乱丢咸菜屑,老子就把你俩种水蛭窝里!)**
落款的葛优瘫火柴人旁边,那根标志性的眉毛,这次画得如同两条扭曲的蛭虫!充满了“老子很不爽”的警告!
云渺:“……”
那巨大的水蛭被符纸糊脸,动作猛地一僵!它似乎被符纸上那股无形的、来自更高层次存在的“不爽”气息震慑住了,绿豆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紧接着,它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带着委屈的嘶鸣,“哧溜”一下,庞大的身躯迅速缩回了浑浊的泥水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几个翻滚的气泡。
危机……暂时解除?代价是……六十株债务?!
云渺看着那张在泥水里迅速洇湿的符纸,再看看怀里惊魂未定的阿澈,悲愤得想捶地(如果手能拔出来的话)!她仿佛看到玄清观外那把松塔算盘上,代表债务的果球们……在她落入沼泽的瞬间……又!悄!咪!咪!向!前!挪!了!一!截!六百四十株的债务大山,巍峨耸立!
“咸鱼师傅——!!!”云渺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无声的控诉,“您……您这劳务费……”
“是打算让我和阿澈……”
“在这烂泥塘里……”
“给您挖六百四十株水草抵债吗?!!”
就在这时,怀里的阿澈突然动了动。小家伙似乎被那符纸吓退水蛭的神奇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恐惧。他那双被泥水糊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似乎在努力分辨周围的迷雾。
“娘亲……”阿澈伸出沾满泥巴的小手指,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和其他地方毫无区别、只是芦苇稍微稀疏一点的浑浊水域,“那边……石头……硬硬的!不陷脚脚!”
阿澈的直觉?!
云渺心头猛地一跳!绝境之中,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儿子的天赋!
“好!阿澈抓紧娘亲!”云渺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抱着阿澈,朝着他指的方向,艰难地在齐腰深的淤泥中跋涉!每挪动一步都如同在胶水里挣扎,背上的包袱死沉,更是雪上加霜。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云渺感觉力气即将耗尽,绝望再次涌上心头时——
“哗啦!”
脚下猛地一空!粘稠的淤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坚硬、平坦、微微高出水面的……青石板?!
云渺一个趔趄,抱着阿澈扑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贪婪地呼吸着(虽然依旧带着泥腥味)的空气,劫后余生!
“阿澈!你太棒了!”云渺激动地亲了儿子满是泥巴的小脸一口。
“嘿嘿!”阿澈看到自己指的路是对的,小脸上也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一瞬。
云渺刚挣扎着坐起身,准备观察一下这块“安全岛”,就听“噗通”一声闷响!
她背后那个沉重的包袱,因为刚才扑倒的动作,终于不堪重负……散开了!
那个裹得严严实实、价值连城(债务炸弹)的寒玉盒,以及那个同样裹成粽子、引发“三十株鉴定费”的粗陶咸菜坛子……咕噜噜地滚了出来!更糟糕的是,那坛子的油纸封口在刚才的颠簸和泥水浸泡下……彻底松脱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年咸菜发酵的酸腐、以及某种不明物质腐烂的……终极恶臭!如同积压了千年的沼气池被瞬间引爆!猛地从坛口喷薄而出!
“呕——!”
云渺和阿澈首当其冲,被这股生化武器级别的恶臭熏得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股恐怖的气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弥漫在原本就气味不佳的沼泽迷阵之中!
“嘶嘶——!”
“咕噜噜——!”
“吱吱——!”
周围原本死寂的沼泽瞬间沸腾了!
隐藏在淤泥下的各种毒虫、怪鱼、乃至几头潜伏在远处、形如鳄鱼的沼泽妖兽,被这股前所未有的、极具“精神污染”的恶臭熏得发出惊恐痛苦的嘶鸣!它们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疯狂地搅动泥水,拼命朝着远离云渺母子的方向逃窜!所过之处,泥浆翻涌,水花四溅,场面一片混乱!
原本浓得化不开的迷阵雾气,似乎也被这股“生化武器”冲淡、搅乱了一丝?隐约间,云渺仿佛看到前方不远处,雾气变得稀薄,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铺着碎石的小径?
“……”云渺捏着鼻子,看着眼前这因一坛陈年臭咸菜引发的“百兽奔逃”、“迷雾退散”的奇景,表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颜料铺。
这……这算什么破阵法?臭气驱邪?歪打正着?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把坛子里的“终极武器”泼向迷雾更深处时——
“噗!”
又一张崭新的、仿佛自带“防臭结界”的潦草符纸,无视了那恐怖的恶臭,精准地……贴在了那个正在喷吐“生化毒气”的咸菜坛子口上!
符纸上,断气般的笔迹写着:
**环境净化费**
**(含空气污染治理费、生物驱离劳务费、精神二次伤害补偿金)**
**一口价:抵七十株九死草**
**(注:再敢开坛放毒,老子就把你俩塞坛子里封存一万年!)**
落款的葛优瘫火柴人旁边,那根标志性的眉毛,这次画得如同一个被熏得扭曲变形的咸菜疙瘩!充满了“老子快被熏晕了”的愤怒!
云渺看着那张散发着“咸鱼式震怒”的符纸,再看看坛口被符纸暂时封住(但恶臭依旧丝丝缕缕渗出)的咸菜坛子,最后感受着周围被熏得暂时退散的迷雾和逃窜的妖兽……
她抱着同样捏着鼻子、小脸皱成包子的阿澈,悲愤地对着天空竖起了中指(虽然不知道咸鱼师傅能不能看见):
“咸鱼师傅——!!!”
“您……您这净化费……”
“是不是……”
“连我家的陈年臭咸菜……”
“都要刮一层油啊?!”
“这七十株……”
“花得……”
“太……臭……不……可……闻……了……啊……!!!”
她仿佛看到,松塔算盘上的果球们,在符纸贴上的瞬间……再次!嚣张地!向前!猛!窜!了一大截!七百一十株的债务,如同附骨之疽,散发出比臭咸菜更令人绝望的气息!
而前方,那条在恶臭中若隐若现的碎石小径尽头,医仙谷真正的山门轮廓,终于在稀薄的雾气中……露出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