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观的小院,终于短暂地恢复了它该有的……咸鱼气息。槐树下,清虚道人重新回归葛优瘫的至高境界,呼噜声悠长得如同某种亘古存在的背景音。而偏殿里,云渺正对着那株装在寒玉盒里的九死还魂草,眼睛都在放绿光。
“宝贝啊……真是宝贝……” 她戴着厚实的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玉刀刮下一点点灰白色的叶片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那股混合着腐败与极寒的奇异气息让她精神一振,随即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够劲!”
阿澈的小脑袋凑在旁边,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株看起来病恹恹、毫无美感的草:“娘亲……草草……丑丑……不好吃……”
“小笨蛋!” 云渺屈指弹了一下他的小脑门,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看着不起眼,金贵着呢!比你娘亲我抄一百遍《万毒纂要》还值钱!” 她小心翼翼地刮着粉末,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利用这玩意儿配制几种传说中的奇药了,顺便……嗯,也许能抠下那么一小片叶子,去黑市换点“研究经费”?师傅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发现吧?咸鱼对草叶子能有多关注?
就在云渺沉浸在对“九死还魂草”的美好(发财)畅想中时,一个极其突兀、带着点……谄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咳哼!那个……云渺丫头?清虚……老哥?”
云渺一抬头,就见医仙谷主素问,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油光锃亮的食盒?脸上堆着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仿佛牙疼般的笑容,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那食盒里散发出的浓郁肉香和点心甜香,瞬间冲淡了偏殿里残留的草药味儿。
“素问前辈?” 云渺眨眨眼,有点懵。这位前辈刚才不是拿了药就火急火燎下山救人去了吗?怎么又杀回来了?还拎着吃的?这表情……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嘿嘿,” 素问干笑两声,把食盒往云渺面前的桌子上一墩,盖子掀开——嚯!里面码得整整齐齐:酱香浓郁的卤猪蹄、金黄酥脆的炸酥肉、雪白松软的桂花糕、还有一大壶飘着酒香的……疑似果酒?
“山下刘家村的事,多亏了你!那九死还魂草真是神了!中毒的人服下药汤,不到半个时辰就缓过来了!村民们感激涕零,非要酬谢!这不,硬塞给我的!” 素问说得唾沫横飞,眼睛却滴溜溜地往云渺手边那个寒玉盒上瞟,“我想着,你出力最大,又……呃……受了惊吓(指了指云渺脸上没洗干净的蜡黄‘壳’),还有阿澈也受了伤(指了指阿澈脚踝上还没完全消的青紫),得好好补补!所以……嘿嘿,分你一半!”
云渺看看食盒里诱人的吃食,再看看素问那几乎黏在寒玉盒上的目光,瞬间明白了。感情是拿美食来“贿赂”,想打她宝贝药草的主意!
“前辈客气了!” 云渺立刻把寒玉盒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脸上堆起比素问更假的笑容,“救死扶伤,医者本分嘛!这吃的……嘿嘿,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阿澈!来!开饭!” 她招呼阿澈,动作麻利地抓起一只卤猪蹄就啃,用实际行动表示:吃,可以!打药草主意?没门!
素问嘴角抽了抽,看着云渺那护食的架势,知道硬要不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笑眯眯地拿起一块桂花糕,蹲下身递给阿澈:“小阿澈,脚还疼不疼?来,吃块甜甜的糕糕!”
阿澈看看香喷喷的糕点,又看看娘亲,见云渺啃猪蹄啃得正香(并暗中点头),这才接过糕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
素问趁机凑近云渺,压低声音,带着诱哄的语气:“丫头,你看啊,这九死还魂草呢,药性太烈,你一个人也用不完那么多对不对?放着也是浪费药性!不如……分我一点点?就一点点根须!我医仙谷有专门的寒玉药圃,可以试着培育一下!万一成了,以后就能救更多人,对吧?而且,我可以拿东西换!谷里的珍稀药材,你看上啥都行!”
云渺啃猪蹄的动作顿了顿,瞥了素问一眼。培育?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
“培育?那多麻烦!” 云渺咽下嘴里的肉,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眼睛亮得惊人,“前辈,不如这样!您教我‘枯木逢春手’!就是您那招能让半死不活的药苗瞬间支棱起来的绝活!您教会我这个,我分您……嗯,三片叶子!怎么样?” 她伸出三根油亮亮的手指。
素问:“!!!”
枯木逢春手?!那是医仙谷压箱底的催生秘术之一!非核心弟子不传!这小狐狸!胃口也忒大了!三片叶子就想换这绝活?!
“不行!绝对不行!” 素问断然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是我谷不传之秘!别说三片叶子,三株都不行!”
“哦……” 云渺失望地拖长了调子,继续啃猪蹄,含含糊糊地说,“那算了。我还是自己留着研究吧。反正《万毒纂要》里好像也有类似的法子,就是麻烦点,费药材……”
素问:“……” 她感觉自己心口被插了一刀!这小怪物!她真干得出来!
就在两个女人为了药草和绝活进行着无声的“价格拉锯战”,阿澈已经吃完了一块桂花糕,又喝了一大杯素问带来的甜米酒(度数很低)。小家伙吃饱喝足,小肚子圆滚滚的,困意和……尿意,一起涌了上来。
“娘亲……” 阿澈扯了扯云渺的衣角,小脸皱成一团,夹着小短腿,声音带着点急迫,“狗蛋……嘘嘘……”
云渺正跟素问“斗法”到关键时刻,头也没回,随手一指殿外:“哦,乖,自己去院子里解决。就那棵老槐树下,别尿到师祖身上就行。”
阿澈得了指令,立刻迈着小短腿,夹着腿,摇摇晃晃地冲出偏殿。院子里月光如水,老槐树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一片区域。阿澈睡眼惺忪,小脑袋还有点迷糊,只记得娘亲说“槐树下”。
他跌跌撞撞跑到槐树巨大的阴影边缘,实在憋不住了,也顾不上细看,小手麻利地解开裤带,对着阴影里一丛长得格外茂盛、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墨绿色泽、顶端还开着几朵不起眼小白花的“杂草”,就开始了酣畅淋漓的释放!
“哗啦啦——”
温热的液体浇灌而下。
就在童子尿接触到那丛“杂草”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几朵不起眼的小白花,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膨胀起来!花瓣由白转赤,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甜腻到令人头晕的浓香!同时,花蕊中心猛地弹出几根细若发丝、闪烁着妖异紫芒的……花须?!如同活物般,贪婪地朝着阿澈的方向伸展!似乎想捕捉那温热的“养分”来源!
“呀——!” 阿澈正尿得舒爽,冷不丁看到眼前的花“活”了!还长出了紫色的“小舌头”朝他伸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剩下半泡尿硬生生憋了回去!小裤子都来不及提,扭头就往偏殿跑,边跑边带着哭腔尖叫:“娘亲!娘亲!花花!吃人!有舌头!怕怕!”
偏殿里,云渺和素问的“谈判”被阿澈的尖叫打断。两人同时冲出来。
“怎么了阿澈?” 云渺一把抱起吓坏的小家伙。
“花!花花!嘘嘘……长舌头!吃狗蛋!” 阿澈语无伦次,小手指着槐树阴影下那丛此刻正散发着诡异甜香、花瓣赤红如血、花蕊紫须妖娆舞动的植物。
素问顺着阿澈指的方向一看,脸色瞬间大变!失声惊呼:“‘美人醉’?!还是……变异的?!”
“美人醉?啥玩意儿?” 云渺一愣,看着那丛妖异的花。
“一种极其罕见、药性猛烈诡异的毒花!” 素问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其花香甜腻,闻之如饮醇酒,故名‘美人醉’!但能让它瞬间变异,花转赤红,蕊生紫须……这……这得是多强的‘阳元’刺激?!童子尿……至纯阳元……我的天!阿澈他……”
素问猛地看向云渺怀里还光着小屁股、惊魂未定的阿澈,眼神如同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槐树下那亘古不变的呼噜声,如同被利刃斩断!
“唰——!”
清虚道人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丛变异的美人醉旁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掐断了那几朵妖异的赤红花苞!动作快、准、狠!随即,他猛地转头,那双平日里总是睡意朦胧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如同两柄寒潭淬炼的利剑,直直射向被云渺抱在怀里、小屁股还露在外面的阿澈!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探究、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狂喜的复杂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师……师傅?” 云渺被清虚这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把阿澈往怀里藏了藏。
清虚没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阿澈,那眼神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半晌,他才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小崽子……”
“刚才……”
“尿的哪儿?”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阿澈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此刻正被云渺手忙脚乱遮掩的小丁丁,眼神锐利得如同探照灯。
云渺:“……” 她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素问:“……” 她默默捂住了脸。
阿澈:“……” 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小嘴一瘪,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光,带着哭腔控诉:“师祖……坏坏……看狗蛋……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