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尚香使性之事,不消半日便传入刘民耳中。那庞月素来机敏,故作忧色道:“主公,香姑娘这雷霆之怒,怕是只有主公这‘解铃人’方能化解了。”
刘民闻言,不由抚额长叹。他深知此女性情刚烈如“出鞘青锋”,此番定是又遇着什么拂逆之事。思忖片刻,终究移步往孙尚香居所探看。
及至其处,但见周遭学子皆屏息凝神,恍若“惊弓之鸟”。刘民掀帘入内,只见孙尚香背门而坐,双臂交叠,那背影竟似“负气而立的红妆将军”。
“香姑娘因何着恼?”刘民温言相询。
回应他的唯有一声冷哼。刘民不以为忤,近前落座,缓声道:“若是孤有何怠慢之处,还望姑娘明示。”
孙尚香忽地转身,杏目含嗔,眼角犹带“胭脂泪痕”,嗔道:“那刘玄德年近不惑,怎的还这般‘放浪形骸’!”
刘民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忍俊不禁。孙尚香见状更恼,纤指直指:“你竟还笑得出来!”
刘民连忙敛容,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玄德公半生戎马,志在匡扶汉室。虽年齿渐长,然‘老骥伏枥’,行事难免疏狂。这‘不正经’之说,恐是姑娘错会了。”
“哼!”孙尚香朱唇轻撇,“前日见他宴饮作乐,与糜家小姐‘调笑无厌’,哪还有半分‘王者之度’?”其声琅琅,竟震得案上茶盏微微作响。
刘民闻言,抚掌而笑曰:“姑娘只见其一,未窥其二。皇叔此举,实乃张弛之道也。想皇叔数载戎马,几番生死,偶作消遣,正显其真性情。况其平日运筹帷幄,批阅军书,未尝有丝毫懈怠,岂是姑娘所想之轻浮辈?”
孙尚香听罢刘民之言,面上愠色渐霁,沉吟片刻,颔首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姑娘错怪于他。然则......” 忽又蹙眉,“堂堂七尺男儿,总该顾及些体统才是。”
刘民见其怒气已消,便戏言道:“待他日得见皇叔,姑娘何不当面直言?”
孙尚香闻言,双颊倏地飞红,轻啐道:“哪个要与他分说这些!”
刘民不解风情,竟道:“既如此,说与我听也是一般。你我年齿相仿......”
话音未落,孙尚香忽忆起蔡琰、庞月等五姝待刘民之温存体贴,近日又闻甄氏女亦颇亲近,顿时柳眉倒竖。
“好个刘子檀!”孙尚香拍案而起,玉指直点其面,“莫道本姑娘不知,你那些红粉知己之事,早传遍荆襄之地矣!”
刘民一时语塞,唯搔首踟蹰。孙尚香复冷笑道:“今日特来作说客,莫非是要看本姑娘笑话不成?”
刘民慌忙摆手:“姑娘明鉴,在下实是一片赤诚......”
孙尚香轻哼一声,拂袖道:“罢了!念在你诚心可鉴,本姑娘姑且信你这一回。只是......”忽转肃容,“你须得转告刘皇叔,教他好生检点行止。至于你......” 眸中寒光一闪,“也该好生约束那些个......哼!”
说罢,孙尚香转身径入内室。刘民苦笑摇首,暗忖此女果然“河东狮吼”,不可轻侮。
方欲离去,忽闻孙尚香复探首而出,嗔道:“尔后若再以本姑娘为戏,定教汝领教颜色!”
刘民唯唯诺诺,疾步趋出。途中自思:此女心性“如风如电”,日后当避其锋芒为妙。
孙尚香正欲离府,适逢孙翊来访。“兄长,吾兄弟四人中,唯吾与兄最肖!”
此时孙策一心欲投刘民麾下为将,颇不耐烦道:“休作此无谓之言,有事速道。”
孙翊堆笑道:“非敢劝兄返江东。实因倾慕长山书院徐氏女郎,望兄代为说合。”
孙策哂笑:“堂堂男儿,何不自往求之?且看刘皇叔,不日即将‘抱得美人归’矣。”
孙翊面色转阴:“弟岂有刘皇叔之声势?若论徒手相搏,自信不逊于彼。然其帐下关、张皆万人敌,更有陈登、陈群、糜竺、孙乾等谋士如云。弟唯有二兄,犹且‘冷语冰人’。”
孙策睨之:“既慕徐氏女郎,何迟至今日方来相求?”
孙翊搔首:“恐兄不允耳。”
孙策起身踱步,沉吟道:“长山徐氏女,吾尝见之,确是‘扫眉才子’。然其‘目高于顶’,汝凭何能入其青眼?”
孙翊闻言,挺膺而起,朗声道:“某虽无管乐之才,然一片赤忱,可昭日月。愿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孙策摇首叹曰:“痴儿!岂不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徒怀赤心,犹持空拳搏虎耳。”言罢以手抚其剑匣,铮然有声。
孙翊神色黯然,垂首道:“兄长教诲极是。然弟如蒙童夜行,不知从何着力?”
孙策乃拍其肩,金甲铿然:“何不随吾效力王帐?习韬略于樽俎之间,修文墨于灯影之下。他日功成,自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孙翊目中生光,忽又踌躇:“这......这读书临帖之事.....”
话音未落,孙策勃然按剑:“既如此,不如早绝此念!”
孙翊急扯其袍角:“不可不可!吾心已如东流之水......”
忽闻屏风后环佩叮当,孙尚香排闼直入,柳眉倒竖:“兄长何其鄙也!吾观三哥弓马之技,不在君下!”腰间双刀映着烛火,寒芒吞吐。
孙策冷笑:“既如此,叔弼可敢与某较技?”
孙尚香忽转怒为嗔,纤指轻点案上兵书:“三哥且看,小妹倒有一计,管教那徐氏女郎‘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于是三人围炉夜话,但见孙尚香罗袖翻飞,时而指点舆图,时而摹写书信。窗外更鼓三响,犹闻计议之声混着剑器相击之音,惊起檐下宿鸟,扑棱棱掠过中庭月色。
且说那厢刘民归至寓所,五姝早已环立阶前,纷纷探问事由。刘民将前情细细道来,众女听罢,掩口葫芦而笑。蔡琰轻抚云鬓,莞尔道:“孙家小娘子倒是个妙人,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概。”
刘民摇头苦笑:“妙则妙矣,只是那性子,活似‘胭脂虎’一般。”一语既出,满室粲然,但闻环佩叮咚,笑语盈盈。
翌日,长山书院忽生异事——那袁本初之公子袁熙,竟公然夺了徐琳的文房四宝。邴原院长闻讯赶来,见此情形,不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在廊下搓手顿足,进退维谷。
正当此时,新来习字的孙翊排众而出,厉声喝道:“袁公子此举,岂非‘夺人所好,如刳其心’?速将徐姑娘之物归还!”声若洪钟,震得檐间宿鸟惊飞。
袁熙斜睨来人,冷笑道:“汝是何方‘黔首’,也敢来管袁家之事?”手中折扇“唰”地展开,露出“四世三公”四个泥金大字,在日头下晃得人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