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琳、韩湘二将,武艺虽佳,然较之吕雯,犹有不及。吕氏女郎武力之盛,几近百点之数;马琳则八八上下,韩湘尚不足八十。故而马、韩双战曹休、夏侯尚,二十回合内,竟成胶着之势,未分胜负。
吕雯见状,戟指曹纯,厉声叱道:“尔等背信弃义,枉称丈夫!”声如裂帛,震得曹纯面皮发烫。那曹子孝支吾道:“姑娘此言差矣......四将各有所属,某实难约束......”
吕雯正欲再战,王礼急谏曰:“玲琦姑娘,贼众我寡,当以宝物为重,不可恋战。”话音未落,尤然忽双眸一亮,道:“伯康叔父,彼等所乘,乃我大宛国千里良驹也。”
王礼闻言恍然,方悟马、韩二将久战不下之故。尤然嫣然一笑:“且看妾身手段。”此女生于西域,通晓胡语。但见她朱唇微启,先作唿哨数声,复取竖笛,奏起一支异域奇调。笛声呜咽,似有魔力,那两匹骏马闻之,顿时鬃毛倒竖,原地盘旋,任凭曹、夏二将如何勒缰叱咤,俱不能制。
马琳、韩湘岂肯错失良机?当即纵马突进,不数合便将二敌生擒。吕雯横戟冷笑:“今复有何言?”曹纯面如土色,转顾曹真:“子丹......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其声颤颤,几不成调。
曹真行事端的是沉稳老练,捋须沉吟道:“古人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且将这宝马还与彼辈,我等速速撤兵为上。”
曹纯等四员虎将闻言,面上皆现不豫之色,却也只得将四匹千里良驹拱手相让,引着虎豹骑绝尘而去。
尤然见状,又轻启朱唇,吹奏一曲。但见曹军阵中竟又有数十匹战马闻声而返。王礼见此情形,不由得抚掌大笑:“妙哉!此女御马之术,竟较王某高明百倍!”
吕雯却疑为曹军诈降,横戟怒目而叱:“尔等鼠辈,莫非又要来送死不成?”孰料那数十骑兵个个面如土色,纷纷滚鞍下马,伏地请降。
吕雯杀心顿起,方欲挥戟斩之,却被王礼急忙拦住:“玲绮姑娘且慢,何不先问明缘由?”细问之下,其中一骑兵战战兢兢答道:“非是小人等要反水,实是这畜生不听使唤,硬是将我等驮了回来,如之奈何!”
尤然闻言,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如此说来,尔等并非诚心归顺?”那数十人闻言,连连叩首如捣蒜:“愿听姑娘差遣!”
尤然轻抚马鬃,嫣然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番王礼、吕玲绮、马琳、韩湘、尤然五人仅率五百精兵,竟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击退曹纯二千大军,更缴获宝马数十匹。此事传扬开去,当真是一段千古佳话。
且说王礼等人引着五百余精兵,一路向西迤逦而行。过潼关,抵调令关。五人立于关隘高处极目远眺,但见群山起伏,如苍龙蜿蜒,云雾缭绕间更显气势磅礴。远处烽燧相望,近处旌旗猎猎,端的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
山势崔嵬,耸入云霄。其峭者如剑戟刺天,其缓者若翠被覆体。群峰错落,俨然一幅天然画图。
幽谷深幽,云气氤氲。其间清溪潺潺,激石作琳琅之响。溪畔怪石嶙峋,或如卧虎,或似蟠虬,造化之工,令人叹绝。飞瀑数处,素练悬空,溅玉跳珠,映日生辉,恍若鲛人泣泪。
四姝见此景致,尤爱澄潭,皆欲解衣戏水。王礼急止之曰:“此虽佳境,实乃险地,未可轻忽。”然诸女娇嗔不听,连称“少憩即返”。礼无奈,唯令甲士环列戒备。
四女笑语盈盈,奔向寒潭......
正当罗衫半解,玉体临波,尽展婀娜之态时,忽闻远处蹄声如雷。但见烟尘起处,一白袍小将率千骑精兵,势若奔雷而至调令关。
那小将生得:身长八尺,虎体熊腰。白袍银铠耀目生寒,手中偃月刀冷光吞吐,坐下黄骠马长嘶人立。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兵出调令关后,小将忽勒丝缰,举目四望。其目光如电,似要穿透这重重山峦。
却说王礼率领二百精兵迤逦而来,忽见前方烟尘滚滚,一彪人马迎面而至。王礼勒马止步,高声喝道:“来将何人?速速通名!”
但见那白袍小将横刀立马,声如洪钟:“吾乃西凉庞德是也!尔等何人,安敢擅闯关隘?”
王礼闻言,拱手作揖道:“末将奉长山王钧旨,特来拜谒寿成将军,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原来庞德本是马腾帐下骁将,岂有不识马腾之理?只因受了李娇那厮蛊惑,竟背主投了韩遂。此刻闻听王礼之言,故意将头一偏,冷笑道:“吾只知文约将军,何来甚么寿成?”
王礼仍耐着性子,温言道:“我等奉长山王诏命前往凉州,欲见马腾将军议事,还望将军高抬贵手。”
庞德听罢,面上顿现轻蔑之色,嗤之以鼻道:“莫说甚么长山王,便是朝廷圣旨到此,若无我主韩将军钧令,休想踏过关隘半步!”
王礼闻言大怒,戟指骂道:“贼子安敢如此无礼!藐视圣上,轻慢王爷,该当何罪!”
庞德更不答话,将手中大刀一横,厉声喝道:“休得多言!且问问我这口宝刀答不答应!”
王礼暗自踌躇,心知自己乃步战之将,骑斗非其所长。正当两军对峙,剑拔弩张之际,忽闻马蹄声急,却是吕雯等四位女将已整装而来。
吕雯见庞德气焰嚣张,不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挺戟跃马而出,娇叱道:“狂妄之徒!欲过关隘,先过本姑娘这一关!”
庞德见来者竟是一介女流,初时颇有不屑之意。及至交手数合,但见吕雯戟法精妙,招招凌厉,方知遇着劲敌,慌忙收起轻视之心,抖擞精神全力应战。
两将你来我往,刀光戟影,杀得难解难分。正是:白袍猛将遇巾帼,方知女子亦英雄。
却说马琳、韩湘、尤然三人匆匆赶至阵前。尤然那丫头灵心慧性,忽生一计,自怀中取出那支碧玉竖笛,朱唇轻启,吹奏出一曲《胡马嘶风》。这曲子本是西域驯马之调,寻常战马闻之必躁。
果然,庞德座下那匹西凉骏马听得笛音,登时四蹄不安,时而扬蹄,时而摆首,竟使庞德身形晃动,刀法微滞。吕雯何等机敏,见此良机,手中方天画戟倏地一挑,但听“铮”的一声,已将庞德长刀荡开。那戟尖如银蛇吐信,直取庞德咽喉而去!
庞德但觉颈间一凉,心知不妙,只得闭目待死。谁知那戟尖将将触及肌肤之际,竟戛然而止。睁眼看时,吕雯已收戟而立,朗声道:“今日权且饶你一命,望将军莫再执迷不悟!”
庞德惊魂未定,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吕雯又道:“观将军仪表堂堂,本是忠勇之士,奈何明珠暗投,助纣为虐?”此言一出,庞德面上阴晴不定,显是心有所动。
韩湘见状,趁机催马上前,柔声问道:“庞将军当真投了那金城侯韩文约?”
庞德眼中忽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冷笑道:“此事与尔等何干?”话音未落,手中大刀已然横握,显然戒备之心未消。
此时夕阳西下,关前黄沙漫卷,两军阵前一时陷入诡异的沉寂。庞德坐骑仍在不安地刨着蹄子,似在催促主人速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