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袁术复遣杨弘携粮饷二十万,并梁国、谯郡官印籍册,诣刘民处觐见。杨弘拱手道:“吾主悉数应允,伏惟王爷信守前约,释公子耀与袁胤将军归。”
刘民闻言,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托颌道:“袁胤?孤何尝许之!”
那杨弘久恶袁术荒淫无度,割地纳款,卖国求荣,竟直言道:“弘愿效犬马之劳,乞王爷开恩,释此二竖子归去。”言罢,以袖拭额,汗涔涔下。
刘民目露异色,上下打量杨弘,俄而缓声道:“卿诚异人也,竟敢以’废物‘称少主。然孤甚赏卿胆识。”
杨弘再拜曰:“王爷明鉴。方今海内鼎沸,正英雄用武之时,而袁氏日蹙,实由主昏于上,二子碌碌,不足与谋。”
刘民把玩腰间玉佩,沉吟良久,乃道:“既如此,孤当予卿与阎象报效之机。”
原来杨、阎二人早有改弦更张之意,闻言即稽首再拜,额触于地。刘民亲扶之,温言慰曰:“但能克己尽忠,孤必不负。”
二人感激涕零,复顿首称谢。
嗣后,刘民延刘备至定陶,执礼甚恭,徐徐道:“皇叔公屡蹶屡奋,真汉室砥柱......”
刘备闻言,面上红白交加,赧然对曰:“王爷过誉。备才疏学浅,仰仗垂怜,方得栖身。”其声渐微,几不可闻。
嗟乎!当此板荡之际,孰不愿开疆拓土,称雄一方耶?
然刘民却与众不同。彼受制于天时,所据长山国不过区区三郡之地,甲士仅三万有余。至于幽、夷、丽、琉、凉、崖、中、扬、交诸州,虽名义上归附,实则鞭长莫及,难称其属地也。
当刘民欲将梁国、谯郡委于刘备,更表其为豫州牧、镇军将军、济阴侯时,关、张二将皆以为耳误,面面相觑。
在彼等眼中,此非痴人说梦乎?岂有将浴血所得之疆土拱手相让之理!
刘备亦佯作推辞,拱手道:“王爷雄才伟略,正当率领我等招兵买马,扫清六合,匡扶汉室。”
刘民心下暗笑:玄德啊玄德,汝之韬晦功夫,当真深不可测!
然面上仍不动声色道:“梁、谯二地新附,恐非皇叔公之威不能镇抚。万勿推辞,速速赴任为要。”
刘备遂作感激涕零状,设宴款待刘民,席间进言:“乞王爷赐贤才,以安新土。”
刘民慨然应允:“表关羽为豫州刺史,陈元龙为州牧别驾,张翼德为兵曹从事。”
刘备对梁、谯二地仍存疑虑,复请道:“阎象、杨弘乃袁术旧臣,乞王爷恩准随某赴任。”
“善。”刘民从善如流,“即以杨弘为梁国相,阎象为谯郡太守。皇叔公可令云长、翼德二将分任两地都尉,屯兵镇守。”
刘备闻言踌躇,暗忖关、张二将若不在身侧,如失左右手,心中顿生不安。
刘民早已觑破其心思,乃戏谑道:\"有叔至、元龙、公佑、子仲四杰坐镇,皇叔公尚有何忧哉!\"
刘备犹自踌躇,拱手恳切道:“还望王爷移师右翼,与备成掎角之势。”
刘民心下了然,此乃欲借己力以制吕布也。遂颔首道:“皇叔公且宽心,某当即日移驻彭城。”刘备闻言,方展愁眉,始专心经营梁、谯二郡。刘民既驻彭城,便着手整顿商贾,布设防务。
一日,刘民携刘晟、刘磐、黄叙、胡响、胡亮五小虎将,并典韦、蔡琰、庞月、蓝月、吕雯等,同游彭城郊外砀山。
众人行至山腰,忽闻清越笛声穿林度壑而来。刘民异之,循声觅迹。但见一素衣少女独坐青石之上,横吹玉笛,身旁一白鹿相伴,恍若谪仙。
刘民近前揖问:“小娘子何方人士?缘何在此弄笛?”少女收笛起身,敛衽为礼:“妾乃谯郡夏侯氏女,单名涓字。闻砀山酥梨可止咳化痰,特来采撷。”
刘民讶然:“娘子竟通岐黄之术?”
夏侯涓浅笑盈盈:“神医华元化本沛国谯县人,与妾同里。家慈尝从其求药,妾故略知皮毛。”
刘民叹曰:“娘子真蕙质兰心!”复问:“不知府上何人染恙?”
夏侯涓轻叹:“叔父征战四方,久患咳疾,故预为备之。”言罢,眸光微黯,似有无限心事。山风过处,白衣翩跹,恍若姑射仙子临凡。
刘民心生敬意,拱手道:“令叔为国征战,马革裹尸,实在令人钦佩。若姑娘不嫌寒舍简陋,敝府中尚有些许珍稀药材,或可助令叔稍解沉疴。”
夏侯涓明眸微动,随即又踌躇道:“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岂敢叨扰。\"刘民含笑温言:\"姑娘不必过谦,权当是对沙场将士的一点心意。”夏侯涓敛衽为礼,粉颈低垂。
刘民邀其同游砀山,夏侯涓欣然应允。见刘民风度翩翩,谈吐不凡,不觉心生倾慕,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庞月与蓝月在侧,见此情形,妒火中烧,却又碍于礼数,只得强压怒气。
忽见山下奔来一黑脸虬髯大汉,刘民定睛一看,唤道:“翼德何事如此慌张?”
张飞气喘如牛,抱拳道:“王爷容禀,家兄偶感风寒,咳痰不止,郎中教某来砀山寻酥梨。”言罢,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夏侯涓手中之梨。
夏侯涓惊得花容失色,慌忙躲至刘民身后,如受惊小鹿。刘民见状,摇头轻笑,对张飞道:“翼德且慢,这位夏侯姑娘亦是采梨救叔,孝心可嘉。”
张飞抓耳挠腮,粗声道:“原来如此,倒是某家唐突了。”
刘民转身劝道:“既然夏侯姑娘急需此梨,翼德可否相让?回府后,某当即遣华佗先生为玄德诊治。”
张飞闻言勃然,须发皆张,怒喝道:“何须这般周折!”说罢“铮”地一声掣出宝剑,横眉怒目,状若凶神。
夏侯涓忽作惊惶之状,纤指微颤,娇呼道:“王爷速救!”
刘民见状,勃然作色,厉声喝道:“翼德休得鲁莽!”
那张飞却捋须而笑,声若洪钟:“王爷何妨容某将此酥梨一分为二,某与这小娘子各得其所?”其声震得满山梨叶簌簌作响。
刘民举目四顾,但见漫山梨树枝头空空,唯有夏侯涓掌中一枚酥梨,在夕阳下泛着金黄光泽。
蓝月忽从旁闪出,连声叫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分梨’二字,岂非暗合‘分离’之谶?”
庞月亦趋步上前,抚掌附和:“正是此理!梨者,离也,分梨实乃大不祥!”
张飞却仰天大笑,虬髯戟张:“某家主公乃玄德,彼家主公为孟德,分梨何妨?纵使分离,亦是各为其主!”其声震得林间倦鸟惊飞。
夏侯涓凝眸细观张飞焦灼神色,忽嫣然一笑,将酥梨盈盈托出:“将军若急用,但取无妨。”梨香随风飘散,竟有几分缠绵之意。
刘民方欲出言阻拦,忽见斥候飞奔而至,汗流浃背,跪地急报:“吕布率铁骑数万,正星夜兼程,直逼小沛而来!”一时间,暮色中的梨园竟弥漫起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