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夑整肃衣冠,向刘民深深一揖,恭谨道:“王爷且宽心!下官观彼军中程普、韩当、黄盖诸将,皆乃万夫不当之勇,更有鲁子敬者,虽年少而具帅才。故而遣其等平定郁林、交趾二郡叛乱,目下想必正在九真、日南讨伐蛮夷,不日即可凯旋。”
刘民心中仍牵挂着孙权,追问道:“仲谋与孤情同手足,不知现今安在?”
“仲谋天资颖悟,现正于苍梧书院潜心向学。”士夑神色如常,抬手引路道,“王爷请随下官移步。”
一行人出了州牧府后院,穿行于九曲回廊之间。行至山麓,但见古木参天,苍翠欲滴。一处精舍隐于谷底,四周云雾缭绕,恍若仙境。刘民不禁抚掌赞叹:“真乃蓬莱胜境也!”
士夑捻须浅笑:\"读书人最喜清静,自当选此幽雅之地。\"
甫入书院,刘民顿觉热浪扑面,氤氲水汽中夹杂着硫磺气息,诧异道:“威彦先生,此处莫非有温泉?”
士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王爷果然见多识广,此乃梧山洞天福地,别有乾坤。”
众人又前行百余步,忽闻温泉池中传来男女嬉戏之声,莺声燕语,甚是轻佻。刘民皱眉诘问:“此非读书明理之所耶?何以闻此浮浪之声!”
四下寂然,无人应答。唯见池面雾气蒸腾,隐约可见几缕青丝浮沉其间。
那威彦先生却不应声。
“士州牧!”
依旧寂然。
忽闻蓝月脆声唤道:“王兄,此处甚妙,何不同入温泉嬉戏?”
刘民但觉身陷云雾之中,脑际昏沉,较之往日尤为迟钝,心知不妙,厉声喝道:“士夑老贼!尔这卑鄙之徒,引本王至此,意欲何为!”
一阴恻恻之声自雾中传来:“王爷何必动怒?下官不过欲使殿下领略交州风物之美耳。”
刘民怒斥:“速速放我等出去,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哈哈哈......”那声音怪笑道,“殿下麾下诸将正自快活,何故这般扫兴?”
刘民透过氤氲雾气,瞥见刘晟与吕雯相拥甚紧,状极缠绵;那王礼额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正追逐着庞月。庞月正值及笄之年,半是羞怯半是惶惑,仓皇闪避。唯蓝月稚子天真,犹自笑靥如花,扯着刘民衣袖欲往池中去。
刘民顿时恍然:此六人之中,唯己与蓝月年方四五,药力尚不能乱其神智。
此时蓝月亦觉异样,急呼:“王兄速救!”其声惶急,如雏莺哀鸣。
刘民倏然出手,一掌如刀,劈在王礼颈侧,登时令其昏厥。复又疾点刘晟、吕雯二人后颈要穴,使其暂得镇静。继而揽过庞月,轻抚其发,四人方得安然倚靠。
“王爷好俊身手!然欲脱此樊笼,不啻痴人说梦!”暗处传来阴鸷之声。
刘民厉声喝道:“鼠辈安敢藏头露尾!”
那人纵声长笑:“哼,欲见本官,且看尔等福分几何!”言罢,但见十余妖姬鱼贯而入,其人则杳然远去。此计甚毒:纵使金刚罗汉,亦难敌迷药迭施、色相频诱。
刘民环视四周,见温泉周遭岩壁光滑如镜,高约五六丈,纵是武林高手亦难飞渡。池畔连缀数间香闺,皆作寝居之用。
遂将王礼等四人一一抱入内室,转而对众妖姬冷声道:“识相者速退,否则休怪本王辣手摧花!”
内中一姬自恃媚术,扭动纤腰款款近前,娇声道:“王爷何妨让奴家......”语未竟,忽觉颈间一凉,却是刘民二指已抵其咽喉。
刘民此时也顾不得甚么“怜香惜玉”了,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掴在那女子面上,“啪”的一声脆响,竟似玉磬乍裂。那女子唇角登时沁出血丝,殷红的血珠溅在刘民手上,竟如活物般渗入皮肉。刘民但觉右手渐渐麻痹,暗道一声“不妙”,想必是着了妖邪之道。他急以左手封住右臂要穴,这才阻住那麻痹之感蔓延。
此时又有二女袅娜而来,眼波流转间尽是蛊惑之意。刘民欲举左手相抗,又恐重蹈覆辙,踌躇间连连后退,直至脊背抵上冷墙。他平生何曾这般狼狈,竟被几个女子逼至绝境!
那二女见刘民畏缩,愈发肆无忌惮,竟贴身而上。刘民左支右绌,终究难以摆脱,眼看就要遭了毒手。忽闻一女“啊呀”痛呼,捂着腿踉跄倒地,另一女亦随之哀嚎。
原来是小蓝月扑将上来,死死咬住二女腿脚......
说来蹊跷,蓝月竟对这妖女之血浑然不惧,沾染唇齿衣衫亦无半分异状。她轻揉刘民右手,柔声问道:“王兄可好些了么?”
刘民微微颔首,目露感激。
余下女子见这稚童如此勇悍,又身怀异禀,皆退避三舍,聚在一处窃窃私议。不多时,四女拔下鬓间银簪,将刘民与蓝月团团围住。
刘民急将蓝月护于身后,背抵粉墙,倏地飞起连环扫堂腿,但闻“哎唷”“哎唷”之声不绝于耳,四名妖娆女子已如败絮般跌出丈外。
忽见为首女子狞笑一声,竟自挥拳击鼻,登时血流如注。其以染血纤指虚点王礼、刘晟面门,厉声喝道:“王爷若惜性命,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教这两个须眉丈夫求生不得!”
刘民暗忖:这厮好生狠毒!索性撕破面皮,故作稚声嚷道:“阿姊且住!小王年方五龄,尔等媚术于我何加焉?”
那女子闻言一怔,旋而嗤笑道:“小猢狲倒伶俐。然吾辈手段多矣!”话音未落,数名彪形大汉已破门而入,如鹰拿燕雀般将刘民、蓝月死死钳制。
刘民奋力挣扎,衣襟尽裂:“鼠辈安敢!”蓝月则紧攥其残襟,杏眸中惊惶之色如受惊小鹿。
正值危急,忽见庞月自昏迷中惊醒,见状怒发冲冠,急挽特制弯弓。“嗖嗖”破空声里,大汉应声哀嚎仆地。刘民趁机腾身而起,将余寇尽数踢飞。
“妙哉!端的精彩!”那血污满手的妖女拊掌怪笑,状若夜枭,“王爷若不能约束部曲,休怪某家辣手摧花!”其声如鸩毒,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