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亦觉此事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正沉吟间,蓝月忽作神秘状,莲步轻移至前,巧笑倩兮道:“王兄有所不知,吾大宛国风俗,男女缔结婚约,须有信物相赠,方合礼数。”
刘民闻言恍然,面现愧色,拱手道:“公主此言甚是,倒是愚兄疏忽了。”
蓝月掩口轻笑,眼波流转:“罢了罢了!父王素来宽厚,念在王兄为大宛立下不世之功,竟将小女子倒贴相赠。王兄竟不解此中深意,着实呆笨!”
刘民心中懊恼不已,暗忖竟未备半分回礼予大宛王蓝庾。遂暗自立誓,他日定当备厚礼送往大宛。
思及此,即唤胡响、胡亮二人前来,吩咐道:“元功、宏功,速去伯康叔处,将那漠里飞沙骢与胭脂掠雪驹牵来。”
二人领命而去。
蓝月落落大方道:“王兄可记得,自西域启程时,父王赠予四车妆奁?不若取一车赠予子龙作聘礼如何?”
刘民闻言,忽将蓝月拦腰抱起,轻吻其额,叹道:“公主胸襟,真乃女中豪杰!只是这些皆是公主心爱之物,岂可轻易赠人?”
蓝月粉拳轻捶,娇嗔道:“待十数年后,这些物件早不时新了!王兄好生愚钝!”
刘民莞尔,温言道:“届时定当备十车聘礼送往大宛,以谢岳丈蓝庾王厚恩。”
蓝月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刘民朗声接道,二人相视而笑。
不消片刻,刘民便引着胡响、胡亮二人驾着青帷马车来到马腾府邸。但见那车辕上雕饰华美,骏马嘶鸣间自有一番西域气象。刘民整肃衣冠,恭敬作揖道:“寿成将军,某等自西域远道而来,仓促间未及备办厚礼,今特奉上些许薄礼,权作子龙贤弟定亲之贺。”
那马超生性爱马如命,此刻早已按捺不住,绕着那匹“漠里飞沙骢”转了三匝。但见此马通体如墨,四蹄生风,果然非凡品。马超倏地飞身上马,一声“驾”字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府门。不多时便见尘烟滚滚而返,马超满面红光,抱拳高声道:“父亲大人,此马日行千里,真乃世所罕见,不如就赐予孩儿罢!”
马腾见状,只得摇头苦笑,喃喃道:“这痴儿......”
谁知那马琳亦不甘示弱,早已翻身跃上那匹“胭脂掠雪驹”。但见那马通体雪白,唯四蹄赤红如血,煞是好看。马琳娇声笑道:“父帅且看,这马儿与孩儿身量正相配,倒似专为女儿备下的!”
马腾心中暗忖:这两个顽童,殊不知为父的“黑鹰飞驹”才是真正的千里良驹。面上却不动声色,转向刘民拱手道:“王爷见谅,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倒叫您见笑了。”
刘民朗声笑道:“寿成将军何出此言?子龙既与令爱结此良缘,这两匹骏马权作聘礼亦无不可。况且某此番西行,还带了些异域珍玩,今日一并奉上,聊表贺忱。”
马腾闻言大喜,连连称谢。待侍从将那些西域珍宝呈上时,但见明珠生辉,美玉流光,端的都是中原罕见的宝物。马腾见此厚礼,心中愈发欢喜,对刘民更是青眼有加。宾主叙谈间,不觉又提起韩遂之事......
刘民轻抚长须,缓声道:“将军,前日所议之事,不知尊意若何?”
马腾闻言,豁然开朗,遂遣使召西羌兴与氐王窦茂前来,备述两家和解之意。窦茂欣然应允,即遣其子入质。马腾亦不食言,当即释放窦茂及其部众。此事传至西羌诸部,举族哗然。盖因汉军往昔得胜,非坑即屠,未尝有此仁义之举。
未几,西羌百倾氐王杨千万、兴国氐王阿贵、阴平氐王雷定皆遣使来朝,愿归附马腾麾下。马腾见大势已成,便欲整饬兵马,讨伐韩遂。
刘民见状,进谏曰:“将军明鉴,西凉之地,本即贫瘠,兼之连年兵燹,十室九空,黎民苦战久矣。何不暂息干戈,与民休息,以待他日再图?”
马腾蹙眉问道:“以王爷之见,我等之大敌,当为何人?”
刘民闻言,顿时想起郭汜、李傕二贼昔日恶行——不仅劫掠其母,更挟持献帝,肆虐京师,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遂正色道:“素闻将军仁厚忠义,心系汉室。今郭汜、李傕二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乃天下共敌,理当合兵讨之。”
马腾颔首称善:“王爷所言极是。然若如此行事,恐韩遂以为我怯战,反来相攻,岂非自陷被动?”
刘民抚掌而笑:“将军勿忧。不妨借郡主订婚之喜,邀其前来。届时二位把酒言欢,自可冰释前嫌。”
马腾摇首蹙眉,喟然叹道:“韩文约此人城府深沉,素来多疑。彼必疑吾欲借机加害,岂肯轻至?”
刘民抚掌而笑,从容进言:“将军勿忧。前日除生擒阎行外,尚获韩遂帐下十余降卒。不若先释此辈,以示诚意。”
马腾犹自踌躇:“吾与韩文约相交多年,深知其性。此等雕虫小技,恐难动其心。”
刘民忽抚腰间佩剑,目光如炬:“下官蒙圣恩钦封征北将军,此星辰剑乃御赐之物。”言罢剑鞘微震,寒光隐现,凛然生威。马腾见状,不由得肃然颔首:“若此,或可一试。”
马腾遂修书遣使,备言“愿释前嫌”之意,邀韩遂赴郡主订婚之宴,并令释放降卒随信同返。使者去不半日,即携韩遂回书至,书中竟慨然应允。
及至吉日,城中锦幔高悬,彩灯结穗。韩遂率亲信策马而来,甲胄鲜明。马腾亲迎于城门,二人执手寒暄,面上堆欢,眼底却暗藏锋芒。
宴席间,韩遂俨然以长辈自居,睥睨四座。见刘民时,仅略一拱手,傲然道:“老夫见过御史大人。”其态倨傲,似不屑与语。
胡响见状,勃然作色,厉声喝道:\"镇西将军好大的官威!\"说罢双手捧出星辰剑,朗声道:“我家主公乃当朝太傅、长山王、征北将军,奉天子明诏,监察北方诸州官员,所至之处,如朕亲临!”
马腾闻言,眼明手快,当即拉着马超等人扑通跪倒,高呼:“臣等恭祝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屋瓦。
韩遂面色阴晴不定,踌躇片刻,终究不得不屈膝下拜,勉强跟着唱诵,只是声音里透着三分不情愿。
刘民面朝长安方向拱手一揖,温言道:“圣上仁德,体恤百姓疾苦,特命本官前来调解。望二位将军化干戈为玉帛,使西凉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韩遂闻言,忍不住抬头抗声道:“王爷既为调解而来,为何率军攻打末将部属?更将末将爱将阎行擒获?”话音未落,眼中已现愤懑之色。
刘民轻抚剑柄,淡然一笑:“镇西将军与征西将军本无宿怨,不过是麾下将士为些微利禄起了争执。那阎彦明却仗着人多势众,竟欲加害少将军孟起。”说着瞥了眼身旁英气逼人的马超,“本官恰逢其会,不过稍加惩戒罢了。”
韩遂闻言,脊背陡然一凉,暗忖道:“此人仅率五员虎将,便能在我数万大军中生擒阎行,如今说来竟如此轻描淡写......”面上却强作镇定,拱手道:“王爷神武,末将......心服口服。”只是那“心服口服”四字,说得颇为勉强,显是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