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狱吏骇然失色,伏地叩首曰:“姑奶奶明鉴!此乃董公亲敕要犯,万万纵放不得!”
吕雯尝闻家严言,皇城之内,董卓之势如日中天,闻言黛眉微蹙。刘民窥其踟蹰,乃长叹曰:“吾甥吕布冠绝天下,岂料巾帼英豪竟畏首若此,惜哉!虎父竟生蓬间雀!”
吕雯闻言玉容生嗔,掣腰间银鳞画戟横于狱吏项间,清叱道:“吾奉奋武将军钧命,提此犯过府鞫审!”那狱吏战栗如筛糠,强辩曰:“郡主若提囚,须有廷尉府符节为凭......”
吕氏本不知符节为何物,怒极而叱:“奋武将军虎符尚在案头,何须尔等蠹吏聒噪!”语毕戟锋一颤,血珠迸溅。狱丞恐酿大祸,颤声告饶:“卑职等俱有耄耋待养,但求郡主垂怜,且以血押为证。”
吕氏冷笑收戟,素手蘸取狱吏颈间热血,扬掌掴其面,斥曰:“持此血印告与廷尉老儿,此即吾吕门虎符!”众吏惶惶然启镣开锁,目送吕氏与刘民挟皇甫嵩绝尘而去。暮色四合,唯闻铁门咿呀作响,牢中血腥之气经久不散。
出得廷尉牢狱,吕雯嗔怒叱骂:“老父已救出,怎的这般无趣!”
刘民急趋步告曰:“待至奋武将军府邸,自有分晓。”
吕雯怒目圆睁:“竖子安敢戏吾!”
“阿姊若无意相戏,某当往司徒府矣。”刘民言毕,拂袖欲往王允宅第。
吕雯闻其呼“阿姊”,暗喜不必再唤“舅姥爷”,转嗔为喜:“竖子速归!”复问:“再唤一声何如?”
“郡主姊姊。”刘民笑靥如春风。
二人遂押解皇甫嵩至吕府。吕布见之骇然,拍案怒斥:“玲琦!焉敢私藏钦犯入府!”
吕雯素手遥指刘民:“此皆彼之谋也。”
吕布切齿欲裂,忽又强抑怒火:“舅爷此举,意欲何为?”
“将军既唤某舅爷,必是已得貂蝉倾心。”刘民正色曰,“与董贼决裂,岂非旦夕之间事?堂堂飞将,岂惧老贼哉!”
吕布长叹:“貂蝉...…已被董贼纳为禁脔矣!”
刘民捶胸顿足:“明珠暗投,暴殄天物!”复进言:“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何不夺美而归?”
吕布抚戟嗟叹:“近日太师府戒备森严,飞鸟难入。”
刘民目露精光,附耳献策:“庆功宴在即,董贼必携美人赴会。宴席之上...…”言至此,忽顿声捻须。
吕布目射寒星:“计虽妙哉,然何由得近华堂?”
刘民微微一笑,“这有何难,将军乃太师义子,不妨送去贺礼,自然进出自如。”吕布当即决定依计行事,并叮嘱二人小心行事。
吕布既去,吕氏女郎复纠缠刘民曰:“速言此老叟有何妙趣!”
刘民方徐徐道:“皇甫义真深谙韬略,通晓六韬三略,姊姊岂不以此为乐耶?”
吕氏闻言雀跃,遂与皇甫嵩于庭中以白石作兵,推演沙场阵势,欢欣若童子之得新履。二人运筹帷幄,布子如排八阵,笑语不绝于耳。
及至暮色四合,刘民揉目娇言:“姊姊,吾倦矣。”吕氏犹自不舍,携其入帷帐,嗔道:“稚子速寝。”刘民牵其广袖作小儿态:“必得姊姊抚吾方眠。”
吕雯正欲出户嬉游,忽闻母严氏厉声:“闺阁女儿终日弄戟,岂有淑媛之态!”复言:“汝父之舅公至,何不焚香沐浴,盛装侍宴!”
由是周晬之童竟偿夙愿:拥温香软玉同衾而眠。然刘民微有憾焉,觉吕氏不若貂蝉、文姬之馥郁,反隐有汗渍之气。是夜,稚子酣眠于佳人怀,几欲遗溺于榻上。
......
廷尉宣璠闻吕布之女吕雯劫走皇甫嵩,勃然作色,急趋太师府禀报:“禀太师,奋武将军吕布之女图谋不轨,竟夜闯天牢劫走逆犯皇甫嵩!”
董卓抚腹大笑,金甲琅然:“宣廷尉岂不闻奉先乃本侯义子乎?”
宣璠昂首正色:“某以为虽王子犯禁,当与黔首同罪。若奋武将军与此事有涉,亦当并案论处。”
“荒唐!”董卓拍案而起,案上玉樽倾覆如雷:“黄口稚女不过总角之年,安能独闯诏狱?分明尔等玩忽职守,纵贼劫囚,反诿过于垂髫小儿!”龙纹锦袍随怒意翻涌,烛火为之摇曳。
宣璠欲召狱卒示面上血痕,董卓厉声叱曰:“住口!皇甫嵩老朽之辈,行将就木,何值尔等如临大敌?”
“太师明鉴,此獠罪盈恶稔...…”宣璠犹欲强谏,却不知董卓此刻如坐针毡。
原来老贼早闻吕布暗慕貂蝉,既倚其勇武震慑群雄,又恐其情迷生变。当此微妙时节,岂肯自折臂膀?
宣璠犹自喋喋不休,董卓怒目圆睁,虬髯戟张:“敕皇甫嵩免死,流徙青州北海!”
“太师三思!青州乃膏腴之地...…”宣璠惊惶跪地。
“竖子安知韬略!”董卓振臂咆哮,环佩锵鸣:“来人!将此迂腐之辈乱杖逐之!”
当是时也,董氏理政之道昭然若揭:若有以理争者,必以杖笞教之!
......
吕氏女随皇甫嵩盘桓数日,渐生倦意,欲仍投之囹圄。当是时,廷尉宣璠趋跄而至,宣太师钧命:“董公有谕,皇甫嵩即日流徙青州北海。”
吕雯闻言,柳眉倒竖,戟指叱曰:“阉竖老贼,安敢妄称口谕?此秽语耳!”
宣璠闻其辱及太师,遽然作色:“黄口小儿,焉敢无状!”
吕雯忆及前日宣璠被董卓杖责之状,拊掌大笑,掣腰间画戟作势欲斫:“宣璠竖子,可识此物?”寒芒烁烁间,宣璠惶遽失色,踉跄奔逃,玉冠堕地亦不顾。
刘民正苦思处置皇甫嵩之策,闻董卓此令,暗合心意。
观洛阳城内,风尘渐息,貂蝉、蔡琰诸姝皆已缱绻,惟念吕奉先诛董之事悬而未决。刘民每思及父仇,辄捶胸顿足:“恨此七尺之躯,何日得长?”转念吕奉先神勇,诛董当如探囊,遂决意随皇甫嵩东行。
吕雯忽作娇嗔,牵刘民衣袂曰:“洛中繁华,岂忍遽别?”刘民无奈,乃诣蔡琰修书,令皇甫嵩自往北海寻孔融、黄叙。
暮色四合时,但闻铜驼陌上车马辚辚,蔡琰抚琴相送,琴声呜咽,似有无限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