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身披霓裳羽衣,霞光流转,若仙子谪世。其姿容之盛,似牡丹之华贵雍容,承朝露之清泠脱俗。此等绝色,诚乃造化钟灵之尤物,令人望之目眩神驰,魂牵梦萦。
刘民睹此天人,目眦欲裂,恍若泥塑木雕。忽自悔恨:何故托身稚子之躯?纵有环抱之念,难施手足。若将此姝赠予董吕之流,何如引荐胡响、黄叙诸俊杰?然观己身犹总角,唯扼腕长叹耳。
貂蝉莲步轻移,见垂髫小儿踟蹰阶前,柔声问曰:“小公子,寻妾何事?”声若莺啼,春风拂面。
刘民仰视佳人,忽忆唐姬慈容,悲从中来,泣曰:“娘亲,儿饥甚!”言毕腹鸣如鼓——自昨夜至今,粒米未进矣。
蝉娘恻隐,轻舒玉臂揽儿入怀,抚其背曰:\"稚子勿啼,当与汝觅食。\"温香软语,沁人心脾。
岂料小儿狡黠,埋首香肩娇嗔:“欲饮乳浆。”貂蝉年方及笄,闻此言玉颊飞霞,惶然无措,素手微颤几欲释之。
刘民闻蝉娘软语,嚎啕愈甚,作饥肠辘辘状。其声凄切如幼兽哀鸣,眼角却偷觑佳人神色。貂蝉见状恻然,轻揽入怀,兰息轻呵间,霞帔轻颤若流云蔽月,柔荑抚背似春风拂柳。
小儿佯泣立止,埋首香肩暗忖:温香在怀,何需作态?窃喜于心,几欲拊掌称快。蝉娘浑不觉,犹以绢帕拭其面,秋水明眸含怜。
少顷,蝉娘取细点果腹,柔荑拭其泪痕,徐问:“小公子仙乡何处?缘何独眷妾身?”声如碎玉落盘,眉间朱砂微蹙。
刘民信口诌称:“某乃并州上郡肤施人士,讳沙东,与令堂为中表之亲。”言毕故作戚容,偷观蝉娘神色。其人身世飘零,自幼鬻于王允为婢,桑梓旧事尽忘,遑论母族姓氏,遂颔首称是。
蝉娘闻此莞尔:“若依此论,妾当尊公子为舅父耶?”素手斟茶奉于案前,皓腕玉镯相击,泠然作金石声。小儿强忍笑意,正襟危坐受此殊礼,稚气面容端肃如老儒。
蝉娘粲然一笑,眸中星河倒转,竟令刘民怔然若失。虽怀稚子之躯,然前番唐突已觉赧然,遂正襟危坐道:“论齿序当唤舅爷,然私心尤慕姊弟相称。”
蝉娘忍俊不禁,纤指轻点其额:“稚童作老成状,倒似庙中泥偶戴冠。” 云鬓金步摇颤若蝶舞,忽敛容叹曰:“然则舅爷可知,司徒欲使妾委身董贼?”
小儿忽作激昂状,振袖而起:“适才已谏司徒,誓救阿姊出樊笼。惟愿姊应吾一事——” 话音未落,蝉娘急执其手:“但得免侍豺狼,虽赴汤蹈火亦不辞!”
及闻“温侯将至”四字,蝉娘霎时霞飞双颊,素手绞帕若芙蕖承露:“吕将军世之虓虎,妾残柳之姿,岂敢攀附?\"”语未竟,耳垂玛瑙坠已红艳欲滴。
刘民抚掌而笑:“姊有沉鱼落雁之容,正合英雄掌中剑、将军马上鞍。况圣上钦封吾为莱侯,汝乃司徒义女、吾之甥辈,与温侯恰是金玉良缘!”
蝉娘闻言雀跃,广袖翻飞若惊鸿照影。庭中桃李竟为之失艳,连廊风铃亦和节叮咚。刘民倚柱观之,暗忖:昔有周郎顾曲,今见佳人舞计,皆可乱天下耳。
某日,貂蝉正于庭中翩然起舞,宛若谪仙临世。其罗裙曳风,若芙蕖初绽;纤腰袅娜,玉臂舒扬,一举一动皆合宫商之律。素手翻飞似蝶戏花间,楚腰款摆若风前弱柳,秋波流转间媚态天成,观者无不心旌摇曳。
忽闻环佩叮当,司徒王允忽引吕布入内。那吕奉先甫见佳人,目眩神摇,疾趋而前,执礼甚恭曰:“温侯吕布,拜见貂蝉娘子。”貂蝉含羞敛衽,眼波时向刘民顾盼。
王允会意,乃指座中少年曰:“此乃圣上新封莱侯沙东。”吕布暗惊此垂髫稚子竟得封侯,腹中疑窦丛生。
刘民抚掌笑言:“吕将军神武盖世,与貂蝉姊真乃天造地设之俦。”吕布闻言大喜,连称谬赞。貂蝉赧然低语:“舅翁何故复戏甥女耶?”吕布愕然相询:“娘子何以呼莱侯为舅翁?”
王允捻须缓言道:“此子实乃貂蝉母族远房从弟,理当尊称舅翁。若温侯欲与吾女结好,亦当随礼呼之。”
吕布心神早系于佳人,哪管长幼伦序,遽拱手高呼:“舅翁在上!”声若洪钟,满堂为之侧目。王允见火候已成,遂击掌唤来珍馐美酒,庭中顷刻铺设华筵。
觥筹交错间,貂蝉再展惊鸿舞姿,奉先举觞忘饮,目眩神迷如堕云雾。忽见其掌中犀角杯倾,琼浆濡湿征袍竟浑然不觉。
刘民冷眼旁观,佯作忧色道:“今闻董太师亦慕貂蝉容色,欲效楚王夺息妫故事。吾等文弱之辈,恐难护明珠周全。”
话音未落,吕布拍案而起,腰间宝剑铿然作龙吟:“老贼安敢!”目眦几欲迸裂,厉声叱道:“吾掌中画戟,胯下赤兔,岂容朽骨觊觎国色!”案上烛火应声摇曳,映得甲胄寒光凛冽。
王允趁势执其手泣曰:“将军神威,伏乞垂怜庇佑!”吕布反握司徒腕骨,铿锵誓言震梁尘:“但有吕布三寸气在,必使貂蝉毫发无损!”
恰此时,貂蝉捧玉壶添酒,广袖拂过甲衣,暗香袭人处,秋波盈盈恰与奉先四目相接。但见那盖世虎将竟踉跄退步,方天画戟铿然坠地,满堂烛火为之明灭数度。
刘民闻言抚掌摇首,忽作长叹:“倘太师垂询莱侯与将军渊源,当作何解?”
吕布拊膺朗声道:“自然以舅翁事之!貂蝉之亲即布之亲也!”甲叶随其声铿然作响,案头烛火倏忽窜高三寸。
“谬矣!”刘民以指节叩案,玳瑁扳指与紫檀相击作金石声,“此时当言莱侯乃将军表舅,断不可提貂蝉二字。”见奉先剑眉倒竖,复捻须缓言:“岂不闻《战国策》云‘欲取之必先予之’?今董贼如饕餮踞于庙堂,将军当效勾践卧薪——”
话音未竟,吕布忽拔剑斫案,寒光过处,青铜酒樽应声裂作两半:“竖子安敢欺我!”剑锋直指刘民眉心三寸,却见少年侯爷从容掸去衣上酒渍,轻吹指尖茶烟:“将军可闻‘怒者逆德,兵者凶器’?”
满堂死寂间,王允忽掷杯为誓:“吾愿以司徒印信为质!”声震梁尘。吕布猛然收剑入鞘,竟单膝及地抱拳:“三日后当遣小女吕玲绮执方天戟穗为信,若违此誓——”忽反手削断半幅战袍,“有如此袍!”
此时更漏声起,貂蝉恰捧冰纨素帕为吕布拭汗,纤指拂过其赤铜面颊时,但闻“咔”的一声,将军掌中青铜酒爵竟被捏作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