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诸侯虽暂退董卓之师,然斩获实微。董军虽折主帅徐荣,损兵二千余众,终退守关中险隘。诸侯反陷进退维谷之境——潼关崤函之固,非旦夕可破也。
时黄巾余孽乘势蜂起,掠州劫府,四方狼烟不绝。诸侯各怀异志,竟相引兵归镇,唯恐根基有失。
当此危局,刘民默运于吉所授遁甲之术,倏忽现于洛阳德阳殿。时值夜漏三更,九重宫阙寂若寒潭,朱门深锁,玉墀空悬。少年初见天家气象,辗转廊柱间,竟不得其径而出,遂径登御座,伏案而眠。
翌日昧爽,司徒王允循例早至。其忠勤冠绝群僚,常早于朝仪一炷香之期(约合十五分钟),今次亦不例外。当值黄门但见殿门虚掩,龙案之上赫然伏卧一人,惊骇几欲呼救......
王允环视殿宇,忽见龙椅之上竟蜷一垂髫小儿,顿时怒目戟指,厉声叱曰:\"放肆!何来竖子僭越龙椅!\"
当值中常侍慌忙趋前,将刘民抱至阶下,躬身问曰:“司徒公,此子当如何发落?”
王允定睛细观,见小儿方及总角之年,遂敛容道:“不过懵懂稚子,且安置后殿暗室。”言罢拂袖欲行。
刘民经此颠簸,惺忪转醒,揉目嗔道:“黄门何故携吾离此?”其声虽稚,然吐字清朗。王允闻之驻足,见东方既白,遂诘问:“汝乃何人,竟敢擅闯禁宫?”
小儿略整衣冠,从容对曰:“司徒岂忘貂蝉乎?吾乃其舅也。”语出惊人,王允愕然——府中确有歌伎貂蝉,月前方收为义女,本欲献于董太师为连环计用。
此间机锋,实乃刘民筹谋多时:昔为弘农王,今逢十常侍乱后,必借貂蝉之亲攀附王允、周旋董吕,方可于洛阳暗流中苟全性命。若教人识破前朝帝胄身份,则祸不旋踵矣。
王允闻言暗忖:“此子所言似有三分道理,然市貂蝉之日,未尝稽其宗族谱牒。\"复观刘民身量未足四尺,愈觉荒诞,遂沉声喝道:\"竖子再敢妄言,当施夏楚之刑!”
刘民昂首抗声:“吾甥女心属吕奉先,此正红拂夜奔之谊。司徒强送太师府,岂非明珠暗投?”语如霹雳,惊得王允遽掩其口:“竖子安敢泄天机!”
小儿利齿如獒,啮其指节。王允痛呼:“汝乃哮天犬转世乎?”趁其缩手之际,刘民疾言:“今司徒行此驱虎吞狼计,然董卓残暴胜虎,吕布反复逾狼。若计不成,则汉祚倾颓、圣躬垂危、司徒阖族齑粉矣!”
殿外忽闻金甲铿锵,王允色变,急令中常侍将小儿掖于龙椅螭首之后。青铜仙鹤烛台映照间,但见司徒额角细汗涔涔,指尖犹带齿痕,而屏风后稚子眸光如炬,竟似洞彻千年兴亡。
须臾间,蔡邕携士孙瑞、杨彪、黄琬等鱼贯入殿。诸公紫绶金章相映,独蔡中郎广袖犹沾焦尾琴松香,抚髯而笑曰:“适才闻‘司徒危矣’之语,莫非有彗星犯紫微耶?”其声琅琅,惊得青铜仙鹤烛台焰影摇曳。
王允袖中指尖微颤,面上却强作镇定:“伯喈醉心《清角》之调,竟将宫漏声听作谶语乎?\"”话音未落,黄门突宣圣驾,惊雷般的唱喏震落藻井积尘。
九岁天子刘协蹒跚登阶,龙袍下摆犹沾蹴鞠泥痕。往日此时,董太师目如铜铃立于丹墀,今朝却唯见鎏金獬豸香炉吐烟。小皇帝垂首捻衣,唇齿开阖数次,终未敢吐“平身”二字——金砖墁地上,三公九卿俯伏如群鹭栖于寒汀。
龙椅螭首后,刘民暗窥群臣俯伏之状,急得攥紧蟠龙帷幔。稚童哪解庙堂险恶,但见皇帝手足无措,恨不能代发纶音,却不知此等僭越若教西凉甲士窥见,顷刻便是血溅五步。
时值朝会,刘民稚子心性难抑,未及半时辰,遂佯作正色,扬声呼曰:“众卿平身!”
汉帝协方于龙椅假寐,恍闻此声,惊而跃起,仓皇随呼:“诸爱卿平身。”
群臣惶然起立,环顾未见太师仪仗,皆瞠目相觑,惶惶然不知所措。当值黄门乃悟乃刘民戏谑,持拂尘欲笞之。然刘民身形矫捷,若狡兔穿行于案牍之间,众阉人竟莫能及。
列位朝臣误为天子嬉游之戏,群臣嗟叹,顿足扼腕,殿堂喧嚣,几无宁息。
忽闻殿外足音如雷,董仲颖昂首阔步,振袖而入,清嗓一声,声震梁尘。百官见之,面如金纸,尽皆伏拜,齐颂:“恭迎太师!”
卓傲然踞坐御座侧之太师椅,厉色叱曰:“庙堂重地,当肃天威,尔等喧哗若市井,岂非藐视纲纪!”
王朗趋前跪奏:“殿中硕鼠横行,内侍正逐之。今太师亲临,伏乞钧裁。”言毕叩首,汗透重衣。
董卓纵声长笑,声若洪钟:“竖子何其怯也!区区鼠辈竟令尔等惶怖若此!”
王朗趋前谄笑曰:“太师乃当世虓虎,威震寰宇。倘无太师坐镇,宵小鼠辈安得不逞凶狂?”其谀辞如蜜,竟解刘民之困。然刘民虽得喘息,犹深恶此谄佞之徒。
董卓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微微点头,赞叹道:“景兴这个比喻真是精妙啊!”他的目光从龙椅上移开,看向一旁的献帝,但却发现刘民已经躲藏到了蟠龙柱后面,只露出半张脸,鬼鬼祟祟地窥视着朝堂上的众人。
就在这时,司徒王允突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帽,迈步走出队列,躬身说道:“启禀太师,近日京城附近有些不安宁,不断有孩童失去父亲的消息传来,恐怕这殿中的老鼠祸患,也是那些不法之徒在暗中捣鬼吧。”他的话语中似乎隐含着双重含义,目光也别有深意地落在了董卓身上。
董卓听到王允的话,原本舒展的虬眉微微皱起,他斜眼睨视着献帝,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应当增加羽林军的守卫,可不能让那些奸邪之徒惊扰了陛下的鸾驾啊。”刘协赶忙唯唯诺诺地应道:“一切都听从太师的裁断处置。”
然而,实际上董卓不过是借着这个话题来试探献帝的态度,他根本没把刘协放在眼里,只把他当作自己手中可以随意摆弄的傀儡罢了。
刘民于柱后窥之,窃笑不已。暗忖王司徒竟能以捕鼠为谏,巧讽时弊,朝中尚有忠贞之士欲挽汉祚。遂暗忖须寻机结纳王司徒,共谋除奸之策。盖以一垂髫稚子,欲撼董贼如山之势,必赖群贤襄助方可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