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忽闻邻榻曹双璧抚掌大笑曰:“吾主玄德公!今已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三国归一矣!”
刘民披衣而起,嗔目斥曰:“竖子妄语!昔曹孟德挟天子令诸侯,尚需二十载方成帝业。汝操劣技,焉能三日定乾坤?”但见双璧笑而不答,指其荧屏示之。
刘民趋前细观,但见存档如列星,战报似流水。尤惊者,见洛神甄氏竟作新妇装束,云鬓花颜,恍若真仙临世。不觉拊掌长叹:“天既生亮,何生瑜!”
双璧附耳低言:“此甄氏非他,乃史苑魁首甄嬛所扮。彼怀璇玑之智,暗输破阵锦囊,更许以秦晋之盟。”言罢抚须自得,顾盼生辉。
刘民顿觉胸中酸涩,忆昔铜雀春深,自诩风流,今竟使孟德后裔先得洛神。乃戟指怒喝:“若无女史暗助,汝持曹氏基业,亦当百日方成!”
双璧昂首应曰:“夫成大事者,在德在天。昔高祖有三杰,今吾得红颜知己,岂非天命乎?”其声琅琅,穿牖而出,惊起梁间宿燕,扑簌振翅,没入建安风骨之月华。
却说刘民夜半披衣而起,启其荧屏,欲效曹氏破敌之术。但见九州舆图之上,诸侯旌旗蔽空:袁本初雄踞河北,曹孟德虎视中原,孙伯符啸聚江东,吕奉先、张大贤、董仲颖、刘景升、刘军郎、马寿成等凡割据枭雄皆列于前。更有奇者,诸主公有明码标价:孙策、曹操之属标价五千文,袁绍、董卓索二千文,至若刘表、公孙瓒辈,亦需千文方得驱使。
刘民拊掌而叹:“若择孙伯符,可揽江东二乔;曹孟德帐下猛将如云,更有铜雀春深之乐;即便孙权孺子,亦坐拥六郡八十一州…...”忽见价目如刀剑林立,掷键戟指而叱:“竖子欺吾!此等铜臭之戏,安敢效群雄逐鹿耶?”
正欲拂袖而去,忽见荧屏紫气东来,现出八字篆文:“恭承天命,隐主归位!”定睛观之,竟见主公名讳赫然书“刘民”二字。玄德大惑:“遍思汉室宗亲,自刘景升、刘季玉至少帝、献帝,何来此名?”遂问计于度娘,乃知此乃弘农王遗腹之子。
刘民仰天而笑,声震屋瓦:“好个遗腹龙种!不费半文而得汉嗣之名,然观其势——”语未尽,但见舆图上惟余孤城一座,四野烽烟俱起。残月映其眉间沟壑,似见高祖斩蛇剑光,又似闻白帝城风雨潇潇。梁间宿燕惊飞,翅声没入建安年间的血色黄昏。
却说刘民观此身世,仰天抚膺而叹:“孤雏隐太子,襁褓之中,岂非朽木乎?”忽忆太史公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遂振衣而起,目射精光:“风起青萍之末,亦可摧城拔寨!”
乃取《九州坤舆图》细察:曹孟德挟天子令诸侯,孙仲谋据长江之险,刘玄德得人和之盛。三者皆占天时、地利、人和其一,然终成鼎足之势。其间更有群雄如星陨——
袁本初坐拥四州,帐下谋臣如田丰、沮授,猛将如颜良、文丑,本可虎视中原。然其色厉胆薄,好谋无断,竟使黄河浪涌尽归曹营。刘景升治荆州廿载,文有蒯氏昆仲,武有文聘、甘宁,然外宽内忌,终教三郡英杰各投明主。刘季玉握益州天府,法正、张任等文武济济,却暗弱无能,徒为玄德作嫁衣裳。
残月映其眉间沟壑,似见高祖斩蛇剑光。梁间宿燕忽作金戈铁马声,翅影掠过荧屏上的孤城——那城中惟余襁褓龙种,与建安年间的血色残阳相映成辉。
刘民抚图长叹曰:“纵有揽月之志,奈何时命如飘蓬!”忽掷笔于案,目若朗星:“昔高祖提三尺剑取天下,岂因出身而自弃耶?”
然念及身世,终是蹙眉——其父弘农王早丧于董贼鸩酒,己身未出襁褓已负废帝遗孤之名。彼时汉室衰微,虎父犬子者何止一二:
曹爽曹昭伯承魏武余烈,总揽军国,本可效周勃安刘故事。然骄奢无度,竟教高平陵前三千甲胄尽归司马氏。夏侯楙夏侯子林虽为妙才将军之后,两番败于诸葛北伐之师,终成阶下囚。更有夏侯杰者,张翼德当阳桥头一声断喝,竟肝胆俱裂坠马而亡。至若杨修杨德祖,虽负鸡肋之智,终因恃才犯忌,血溅邺城铜雀台。
残阳染赤荧屏孤城,刘民忽仰天而笑:“诸公皆明珠暗投,吾当效光武收云台二十八将故事!”语未毕,梁间宿燕惊飞,翅影掠过“刘民”二字,似有龙纹隐现。建安年间的血色月光,正悄然漫过未央宫断壁残垣。
却说那刘民本为弘农王遗腹龙种,若逢承平之世,当继九五之位,坐拥四海。然时值董卓乱政,其父刘辩早被鸩杀,母妃唐姬逐出宫闱,流落弘农荒宅。彼时尚在胎中,已随凤驾飘零,诚可叹也!
有诗赞曰: \"未出胎胞已蒙尘,龙游浅水虎失林。 若非董贼倾汉鼎,安得孤星照紫宸?\"
这一日,刘民方敲罢金匮玄机,忽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竟缩作混沌一团,耳畔闻得唐姬泣血之声:“吾儿,汝父将赴黄泉矣!”原是穿越成了母腹中三月婴胎。但见所居宫室——若称宫室,实则茅茨土阶,唯门楣悬“弘农王府”残匾,苔痕斑驳如泪迹。
时值初平元年正月,北风卷地。废帝刘辩正持鸩酒独酌,忽闻侍儿惊报:“郎中令李儒至”腹中刘民大恸:“此獠奉董卓命,特来送断肠毒药!”欲呼不能,欲动不得,惟以胎动三番警示。
唐姬忽抚腹蹙眉:“王上,妾腹中龙儿似有异动......”话未毕,李儒已率甲士破门而入。但见那奸臣手托鎏金盘,上置翡翠鸩杯,寒声道:“太师赐弘农王上路。”窗外老鸹骤起,声若鬼哭。
又有诗叹曰: “未央宫阙化蒿莱,龙种偏逢虎豹来。 纵使先知兴亡事,难将碧血洗苍苔!”
此刻残阳如血,映得刘辩手中酒杯泛起妖异紫光。唐姬罗衫尽湿,不知是冷汗亦或羊水。腹中刘民但觉四周混沌翻涌,似有建安二十五载烽烟,皆化作胎内一声无声长啸。梁间蛛网颤动,恍如未央宫九重帘幕,终将湮没在初平元年的风雪中。